她挺能理解他的。
上一世的杜雲彤是個孤兒,在被殘酷的社會逼到退無可退時,她也曾想過,如果自己有親人,是不是會好過一些。
她沒有感受過親人的溫暖,但感受過孤身一人麵對世界的不易,所以她更能理解他的感受。
那種天壓下來,隻有自己一個人咬牙強撐是什麼滋味。
他挺不容易的。
杜雲彤低頭看著傷口,頭頂突然想起秦鈞的聲音:“為什麼學騎馬?”
“還不是因為你。”
杜雲彤撇撇嘴,他既然給了台階,她就順著台階下來算了。
矯情耍小脾氣什麼的,是有人寵著才行的。
秦鈞才不會寵她,秦鈞對她有三分耐心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人貴在要有自知之明。
杜雲彤道:“侯爺戎馬為戰,威震天下,若娶的夫人是個不懂騎射的,豈不是丟了侯爺的臉?”
她倒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提到騎馬,杜雲彤仍是一肚子氣,她又不是受虐狂,乾嘛沒事給自己找不自在,還不是因為秦鈞的約法三章。
“侯爺約法三章裡麵,第二條便是不能做有辱門風之事。”
她與秦鈞算不得真正的夫妻,擱在後世講,那就是協議結婚,既然是協議結婚,那她就要按協議做事。
秦鈞庇護她,讓她免受憋屈的嫁人鬥小妾鬥庶子庶女的憋屈人生,她就要按照秦鈞的意思做事。
她最起碼的職業道德還是有的。
若不是怕有辱門風,丟秦鈞的人,她才不會苦哈哈地去學騎馬,簡直就是給自己找罪受。
許是她的話激起了秦鈞為數不多的良心,秦鈞道:“不用。”
杜雲彤耳朵動了動:“什麼不用?”
秦鈞道:“不用學騎馬。”
微弱月色下,秦鈞一臉漠然:“他們不敢笑你。\&ot;
杜雲彤眼角抽了抽。
這句話雖然挺中二病的,但她聽著為什麼這麼順耳呢,連帶著被摔傷的地方的疼痛都淡了幾分。
還彆說,她就是喜歡這種有人罩著的感覺。
雖然罩著他的這個人喜怒不定,但她隻要不做什麼出格的事,他絕對是她最粗的大腿。
“我不是有意摔你的。”
有那麼一瞬間,杜雲彤覺得自己聽錯了,眨巴眨巴眼,對上了秦鈞那雙寒星一般的眸子。
許是月色太溫柔,溫柔到讓秦鈞眼底的霜意都淡了幾分。
秦鈞沙啞的聲音飄入杜雲彤的耳朵裡:“以後不用做自己不喜歡,也不擅長的事情。”
“你是我夫人,我會護著你。”
杜雲彤瞳孔微微收縮,突然間便覺得,秦鈞這處於變聲期的聲音,怎麼就這麼好聽呢。
先不論秦鈞這話是不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單憑秦鈞的這句我會護著你,她就能把白日裡發生的事情一筆勾銷!
不是她沒血性沒脾氣,而是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一沒權,二沒勢的,白白地霸占了秦鈞夫人的位置,還不能替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這門婚事對秦鈞幾乎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情況下,她再因為摔傷的事情去跟秦鈞一哭二鬨三上吊,莫說秦鈞了,她都會覺得自己腦子有病。
差不多得了,又送藥,又許諾以後會護著她,以秦鈞這種的彆扭中二期,做到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杜雲彤當下便道:“這次的事情,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侯爺了。”
“隻是有一條,以後侯爺再不許摔我。”
秦鈞低低出聲:“不會。”
廣寧公主蠢蠢欲動,秋獵之行並不安全,秦鈞道:“秋獵的時候,你跟著我,哪也不要去。”
杜雲彤點點頭。
但一想,秋獵之時廣寧公主作為天家公主,也會參加的,她若是整日裡與秦鈞在一起,那秦鈞怎麼跟老相好敘舊?
杜雲彤猶豫片刻,試探道:“廣寧公主若來找侯爺,我會回避一二的。”
她已經是那打鴛鴦的棒槌了,再做電燈泡就有點缺德了。
秦鈞看了她一眼,慢慢道:“回避什麼?”
她的政治嗅覺一如上一世,已經覺察出廣寧公主有意在秋獵動手的事情了?
杜雲彤奇怪道:“公主養在深宮,好不容易趁這次秋獵才能見上一麵,侯爺不去找她敘敘舊嗎?”
想起秦鈞的薄情,杜雲彤眼底不禁帶了幾分鄙視。
渣男中的戰鬥機,前一日還在花前月下,後一日就能一臉平靜接受太後的賜婚。
月色如水,溫柔流淌。
秦鈞看著杜雲彤鄙視的眼神,半晌沒有說出來話。
他怎麼不知道,他和廣寧公主的關係好到需要時刻找機會去敘舊?
想起與秦鈞進宮謝恩時廣寧公主泫然欲泣的可憐樣,杜雲彤揉了揉心口,那樣的模樣,那樣的性子,她作為一個女人都忍不住心疼,秦鈞怎麼就不心疼呢?
果然男人這種生物,天生就是薄涼靠不住的。
杜雲彤認真道:“我覺得,公主挺惦記你的。”
公主聽不容易的,她還是幫幫她吧。
秦鈞微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她說的沒錯,廣寧公主確實挺惦記他,惦記他什麼時候才會被她弄死。
他作為支持五皇子為帝的第一人,他不死,廣寧公主夜裡睡覺都睡不安生。
秦鈞看著杜雲彤,猶豫了一瞬。
他該如何告訴杜雲彤,廣寧公主這個人,連頭發絲兒裡都是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