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帝在旁, 杜雲彤心裡多少有些彆扭, 讓千雁收了太後送的甘蘿葉,便準備打道回府了。
然而請辭的話還未說出口, 便聽正德帝突然道:“止戈出征有三月了。”
杜雲彤心生警惕。
不年不節的,惦記秦鈞做什麼?
她倒是希望正德帝少惦記秦鈞,好好管管自己隻知道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兒子們。
死了倆兒子, 又瘋了一個,正德帝居然還能對奪嫡之事不聞不問, 也是少見的奇葩的。
杜雲彤有時候都忍不住懷疑, 那些皇子們, 真的是正德帝的兒子嗎?
雖說天家無情,奪嫡之路素來殘酷, 可正德帝對待皇子們的態度,跟養蠱也差不多了,任其爭鬥, 不聞不問。
折了三個皇子也在所不惜。
杜雲彤低頭抿了一口茶,暗自慶幸自己沒有穿越成皇子, 若是不然,她也成了正德帝養的其中一個蠱了。
太後淡淡道:“是了。”
“他到北地之後,捷報頻傳, 想來開春之後,便能平定叛亂了。”
“唔。”
正德帝戴著鎏金扳指的手指輕拂著茶杯, 漫不經心往杜雲彤身上撇了一眼。
十來歲的年齡, 如一朵帶著露水的花朵一般, 嬌嫩又美豔。
皮膚如無暇的美玉一般,泛著柔和的光,圓潤的小耳垂上,珊瑚墜子隨著她的動作晃啊晃,越發襯得她的肌膚如羊乳般細膩白皙。
正德帝眸色深了深,喉結滾動,道:“待止戈凱旋歸來後,孤要晉一晉他的官職。”
秦鈞雖掌三州兵馬,但官職並不算高,又因正德帝恐他有異心,又刻意壓了壓他的官職,故而定北侯這個爵位,是他最高的官銜。
認真論起來,秦鈞的官職還沒有薑度高。
杜雲彤眉頭微動。
一向壓著秦鈞官職的正德帝怎麼會這般好心,突然要對秦鈞加官晉爵了?
難不成是想對李昱出手,但又害怕秦鈞心生提防,先用加官晉爵來迷惑秦鈞?
很有可能。
正德帝對李昱,可算不上喜歡的,若不是太後強壓,以及秦鈞拚死相互,這個東宮太子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是李昱的。
杜雲彤目光投向太後,太後神情若有所思,似乎也在想正德帝賜封秦鈞的原因。
杜雲彤微微鬆口氣。
有太後坐鎮清寧宮,正德帝縱然想以秦鈞算計李昱,也會忌憚三分。
不過,正德帝如果真要加封秦鈞,那也是件好事。
秦鈞官職不高但掌三州兵馬,讓很多人心生不滿,秦鈞又是一個沒什麼耐心的人,麵對著想要取他而代之的人,每每以雷霆手段處理。
血流成河後,便無人敢與他爭掌三州兵馬了。
也就是因為這,讓他徹底坐實了殺神的稱號。
聲名狼藉,幾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每次想到這,杜雲彤便為秦鈞擔憂不已,秦鈞這樣的性子如一把雙刃劍,他戰無不勝,所向披靡,所以沒有人敢違逆他的意思,哪怕世人將他貶得一文不值,但礙於他的戰功,也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秦鈞確實是不世之將,天縱英才。
可若有一日他戰敗了,之前被他得罪的人,恨他的人,全部都會踩他一腳。
所以他不能敗,隻能勝。
或許他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每一場戰役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他不能敗,大夏朝周圍虎視眈眈的異族不允許他敗,大夏朝的子民更不許他敗,敗了便是萬丈深淵,萬劫不複。
一想到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會被人踩入泥濘,杜雲彤便揪心不已。
總要為他做些什麼的。
雖然他總是口是心非,答非所問。
杜雲彤輕輕放下茶杯,道:“侯爺如今已經是定北侯,再無晉爵的可能。”
大夏朝非李姓不封王,臣子最高的爵位,也就是侯爺了。
“不知陛下要封侯爺什麼官職呢?”
杜雲彤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正德帝的神色,正德帝抿著茶,端的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英明帝王模樣。
杜雲彤又把目光轉向太後。
太後也正看著她,似笑非笑。
她的心思並不難猜,給秦鈞一個應有的官職,讓秦鈞以後名正言順地統領三州兵馬,這樣一來,也會少造些殺孽。
名聲這東西秦鈞不稀罕,但她稀罕。
她不希望秦鈞一顆心都為著大夏朝,但大夏朝給予秦鈞的卻是跋扈悍將濫殺無辜的罪名,更不希望某一日秦鈞兵敗,便是身死。
那個冷冽清瘦的少年,值得擁有這一切。
可太後會幫她嗎?
她與太後的關係隻能說一般,而秦鈞與太後的關係,不提也罷,若不是秦鈞一心輔佐李昱,隻怕太後早就容不下秦鈞了。
可哪怕秦鈞與太後有著同樣的目標,他跟太後相處的也不算融洽。
秦鈞是個鐵杆直男,閒著沒事時,沒少指責太後乾政,上的讓太後還政正德帝的奏折比他傳捷報的奏折都多。
太後能忍秦鈞到現在,完全是為了李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