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這幾日也沒甚大事,唯一一件能引起波瀾的也就是廣寧公主和親蠻夷的事情了。
安插在皇城的暗衛回來報告,說七皇子李易在清寧殿中一連跪了幾天,太後絲毫不為所動,執意要把廣寧公主送到蜀地。
秦鈞對於這個消息沒甚麼反應,頭也沒抬,翻看著被送到他案上的各地學子的資料。
原本情分就沒有那麼深厚,再經曆多番算計後,早就消磨得一乾二淨了。
廣寧公主和親的事情,還不如一個有才識的學子能引起他的興趣。
又這般過了幾日,一直幫著秦鈞琢磨學子的杜雲彤,收到了齊文心派人送來的帖子。
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世人皆知,李曇是被秦鈞收押著的,李曇是個什麼情況,也隻有秦鈞知曉。
齊文心一介女流,自然是不好登門拜訪秦鈞的,從同為女子的杜雲彤這裡套話,是她最好的選擇了。
杜雲彤回了帖子,約齊文心來府上賞花遊玩。
陽春三月的季節,花開滿園,齊文心來到了杜雲彤的院子。
她如深穀幽蘭一般,又無蘭花的清冷孤傲之氣,花團錦簇中,她溫婉淺笑,分花拂柳而來。
水色的長裙在陽光照射下有著好看的波動,拖著雪青的披帛,黛紫色的腰飾上綴著精致的香囊與玉飾,隨著她款款而來的碎步微微拂動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杜雲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這通身的氣度,倒不像庶女,更像是世家大族教養出的嫡女,卻又無高門貴女的矜傲之氣,言談之時如清風拂麵,讓人心生好感。
也怪不得齊家會讓她前來。
女子身份雖然做事不大方便,但有些時候,卻比男子更為當用。
與聰明人講話,不需要繞太多的彎子,略微一點,對方便能知曉是何意思。
齊文心抿了一口茶,溫柔一笑,道:“想來姑娘是知道我今日前來的原因。”
微風拂過,落紅成陣,齊文心拂了拂被風吹亂的鬢發,道:“敢問姑娘,侯爺要如何才肯放三皇子一條生路呢?”
麵對著一個高潔溫暖的漂亮女子,杜雲彤收了收她那吊兒郎當氣,淺笑著將端莊表演到極致,道:“夫人糊塗了,三皇子犯的是謀逆大罪,豈是侯爺說放就能放的?”
此話一出,齊文心眼圈微紅。
柔軟的發在她眼前拂過,泫然欲泣的表情讓杜雲彤一介女子都忍不住心疼。
宮七的調侃該不會是真的吧?
這個念頭在杜雲彤心頭一閃而過,麵前齊文心低下頭,用帕子輕拭著眼角,再抬頭,沒有剛才傷心欲絕的模樣。
齊文心道:“姑娘便當我沒說過這句話吧。”
小丫鬟端來茶水點心,齊文心麵容明媚,眼角帶笑,向杜雲彤問著天啟城的風土人情。
剛才一聽李曇有危險,便梨花帶雨傷心不能自製的齊文心,更像是杜雲彤眼前的幻覺一般。
杜雲彤眼睛微眯,心下了然。
或許宮七說的不錯,齊文心確實與李曇有著朦朧青澀的過往,二人身份太過懸殊,齊家的每一人都不曾察覺。
後來齊文心嫁給大將王宏做填房,這段少女懷春的愛戀就被她徹底埋藏在了記憶深處。
至於齊家派她過來,一來是她個人能力突出,溫婉高潔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放下警惕,二是她的身份更方便行事,雖接近不了秦鈞,但能接近杜雲彤,根本就不是因為她與李曇的那些過往。
若不是事先從宮七那得知了她與李曇的往事,杜雲彤也不會懷疑她和李曇,於外人看來,她的表現更像是得知表兄死訊的有感而發罷了。
杜雲彤眉頭動了動。
齊文心也算對李曇情根深種了,嫁給王宏這麼多年,還沒放得下李曇,當真癡情。
但轉念一想,王宏的長子比齊文心小不了幾歲,更彆提王宏與齊文心的年齡差了,且王宏又是那種粗枝大葉的武夫,齊文心這般文雅的一個人,能對一介莽夫動了心,那才是有了鬼。
嫁王宏,不過是家族聯姻,不得不嫁罷了。
清風送來陣陣花香,杜雲彤繼續與齊文心說著話。
臨近中午,齊文心起身告辭,然而在臨走的路上,卻又頻頻回頭。
杜雲彤眉梢微挑,隻是看著她不說話。
終於,在即將踏上轎攆的那一瞬,齊文心終於回了身,走到杜雲彤麵前,幾乎是用哀求的口氣,輕聲道:“姑娘,可否讓我見三皇子最後一麵?”
見,必須見。
齊文心不見李曇,她與秦鈞後麵的謀劃可就沒法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