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長房的次子,對她頗為照顧的楊氏的小兒子。
楊氏是為數不多對她頗好的人,杜雲彤知恩圖報,無論再怎麼忙,每隔一段時日,便會去林府看望楊氏。
她前幾日還去林府看望楊氏時,楊氏還笑著說起林慕之的事情。
說春闈臨近,林慕之整日裡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不出門,她一個做娘的看了,委實心疼。
這話便是隱隱想與秦鈞交好的意思了。
林家以前照拂她,是因為她二姨母許氏嫁給林家二房,照拂她是親戚情分,並不參與奪嫡黨爭,甚至還會在與她言談時,避開秦鈞的話題。
為了破天富貴,有人想要從龍之功,但也有人為求一家老小的平安,刻意避開奪嫡之事。
林家便是後者。
林家長房與二房在朝中身居要職,杜雲彤有心想替秦鈞招攬,但見他們無意參與奪嫡,便也不再提及。
哪曾想過了數月,林家竟遞來了橄欖枝。
杜雲彤當即便接了下來,後來又與秦鈞說了幾次林家之事。
先不提林家長房在京中的勢力,但是林家二房掌握著大夏鹽政,就足以讓無數人心生拉攏之心了。
杜雲彤看著林慕之的名字,忍不住笑了笑。
多半是秦鈞對她的話上了心,但又抹不開麵子去主動結識林家,便想從林慕之這入手,畢竟是同齡人,在一處也有共同語言。
秦鈞這傲嬌的小脾氣,果然怎麼都改不了。
杜雲彤放下檔案,抬頭對秦鈞道:“侯爺準備何時見林慕之?”
抬起頭,才發覺秦鈞眼睛半眯,眸色幽深,薄唇微微向下抿著,忍不住讓她想起第一次見秦鈞時的模樣。
第一次見秦鈞,秦鈞也是這樣。
整個人像是出了鞘的劍,鋒利又危險,又像隱藏在暗處的猛獸,陰鷙得嚇人。
杜雲彤微微蹙眉:“侯爺這是怎麼了?”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秦鈞眸光閃了一下,移到杜雲彤手裡拿著的林慕之的檔案上,聲音微啞,道:“你是自願嫁給本侯為妻的嗎?”
這句話沒頭沒腦得很,秦鈞怕不是忘了他倆是為什麼才有的婚約?
自願才是有了鬼。
若不是太後的一張懿旨,她現在還是自由自在的一個單身汪呢,哪裡用得著在人麵前時刻保持著侯夫人應有的端莊?
哪裡又需要這般勞心費力,去幫著秦鈞算計各地心懷不軌的諸侯?
累得很,腦細胞都不知道熬死了多少個,這種日子才不是她想要的。
“當然不是了。”
秦鈞萬年無波的眸色閃了一下,波瀾又很快被埋在他幽深的眼眸裡。
他半垂著眼瞼,抿唇不語。
明明是那麼鋒芒畢露的一個人,彼時竟有了幾分委屈巴巴的模樣,像極了杜雲彤閨蜜養的阿拉斯加。
閨蜜出差,阿拉斯加便寄養在她家裡一段時間。
杜雲彤第一次見阿拉斯加的時候,阿拉斯加高冷得很,身上一點也沒有雪橇三傻的蠢萌之氣,任她如何逗它,它都是高抬著頭顱,如古代冷豔端莊的貴族般,看傻子一般看著她。
自討沒趣,她便沒再逗它。
哪曾想,沒過多久,阿拉斯加銜著它的小飯碗,一步一步挪到她身邊,牙齒輕輕扯著她的衣袖,待她扭頭看它時,它又把高貴冷豔的頭顱扭過去。
杜雲彤不知何意,以為它在撒嬌,便小心翼翼給它順順毛,畢竟這狗不大喜歡她,她對它也不敢太過放肆。
哪曾想,杜雲彤的手指剛摸到阿拉斯加的頭,阿拉斯加渾身的毛便束了起來。
阿拉斯加體型頗大,立起來比她都高,杜雲彤瞬間便慫了,不敢再摸。
杜雲彤縮回了手。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又感覺到阿拉斯加扯著她的袖子,杜雲彤再回頭,它又轉回了頭。
如此幾次之後,杜雲彤終於發覺了它是銜著小飯碗過來的,以為它餓了,連忙去給它拿狗糧。
拿了狗糧它隻吃了幾口,便又擺出那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高冷態度,杜雲彤徹底沒了脾氣,道:“祖宗,您到底想乾什麼?”
“行行好,給我來個痛快。”
許是聽懂了這句話,阿拉斯加一點一點低下頭,蹭了一下她的臉。
被突如其來的口水洗了一把臉,杜雲彤擦著臉,再去看阿拉斯加,那狗仍是一臉本汪高貴冷豔,仿佛剛才舔她臉的人,根本不是它一般。
秦鈞目前的小表情,就跟當時的阿拉斯加相差無幾。
鋒利的眉,淡漠的眼,微抿著的唇,每一處仿佛都在說,本侯權傾天下,富有四海,是爾等凡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但若仔細看,他那小情緒就跟傲嬌的阿拉斯加一樣,就差頂著兩隻毛茸茸耳朵了。
杜雲彤腦補了一下秦鈞帶著狗耳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算了算了,自己慣壞的大狗子,笑著也要哄下去。
杜雲彤道:“當初是不願的。”
走到秦鈞身邊,捏起他微涼的耳朵吹了口氣,看他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地紅了起來,杜雲彤笑著道:“包辦婚姻偶爾也有真情的。”
“你就是那偶爾。”
秦鈞的心思並不難猜,她之前受楊氏照拂,楊氏又有意讓她做兒媳的事情瞞不過秦鈞,這幾日她又向秦鈞推薦林慕之,秦鈞在賞識林慕之才學的同時,難免也會有點疙瘩。
再加上今日齊文心明明心有白月光,仍嫁給了王宏為妻,時光彈指過,當年深情依舊如初。
零零散散的事情加起來,也難免秦鈞會問出那句她是不是自願嫁給他的話。
多大點事,這種誤會,兩句話就能解釋得通。
細碎的陽光順著窗戶漫了進來,淺淺的金光落在秦鈞臉上,秦鈞不自然地側了側臉。
也不知道是覺得太陽刺眼,還是她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耳側時,太癢又太亂的氣息。
秦鈞道:“成何體統。”
恍惚間,杜雲彤又看到了那隻永遠不屑一顧狀的阿拉斯加。
那隻阿拉斯加化成了人形,立著毛茸茸的耳朵,偏神情是淡漠,一邊說著她沒個體統,一邊卻握住了她的手。
口嫌身正直。
杜雲彤眉梢微挑,道:“侯爺,你這樣好像更不成體統。”
秦鈞握著她手的動作微微僵了一瞬,沙啞的聲音低低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