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1 / 2)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秦鈞走進濟陰城。

作為青州之地的門戶, 濟陰城與陽穀昌平兩城相似, 城外有哨樓和護城河,城牆用花崗岩鑄成, 連綿數理,雄偉高聳入雲,實屬易守難攻之城。

若非有杜雲彤之前一早便計劃好的計謀, 想要攻入濟陰城,怕是要費一番功夫。

饒是有杜雲彤的錦囊妙計在此, 濟陰城也打了半個月左右, 可謂是非常艱險。

秦鈞與赤狄作戰時, 有屠城殺俘虜的行為,名聲並不算好, 濟陰城的將領們怕秦鈞又是如此,在城破的那一日,早拎起細軟跑路了, 什麼也沒給秦鈞留下。

秋風揚起落葉,四處都是灰敗的顏色, 百姓們跪在路兩邊,哆哆嗦嗦喊著侯爺。

王少斌是王宏的嫡長子,素來受王宏的看重, 青州兵們丟下誰也不會丟下他,王守仁一早便帶著王少斌逃出城, 與王宏的敗軍彙合了。

城裡主持大事的, 隻剩下齊文心一人而已。

齊文心早已與杜雲彤互通有無, 此時正好趁著城破的機會,正式向秦鈞投誠。

於外人來看,王宏此戰敗得極慘,正頭夫人都不要了,留在亂軍之中自己跑路了。

齊文心一介婦人,手無縛雞之力,除了投降秦鈞,再無其他路可走。

秦鈞看了齊文心一眼,漠然坐在椅子上。

她倒是會挑時間。

這個時間,這個環境下向他投誠,旁人都會說齊文心也是無可奈何而為之,並不會罵她撿高枝,棄主求榮,哪怕她以後再反水了,世人也不會過多責備她。

撐死也不過說些失了氣節之類的話,可她又不是齊家嫡出,庶出的女子縱然失了氣節,也沒什麼。

嫡庶尊榮有彆,世人看待的眼光也有彆。

世家諸侯若是敗了,嫡出的子女除卻一死殉家外,再無其他路可走,苟且偷生活著,不僅自家的人看不起,旁的人更是看你不起。

而庶出,就不一樣了。

本就不是正兒八經的主子,未享受的嫡出的尊榮風光,世人也不會以嫡出的標準來苛求庶出。

大夏朝建國以來,世家諸侯更迭無數,曆史的巨輪滾滾而下,活下來的人總是庶出。

或許老天總是公平的,某方麵苛待了,某方麵便會補償過來。

世人不會以氣節來要求齊文心,正是因為齊文心是庶出。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隨侍的暗衛泡上了茶,秦鈞輕啜一口,道:“夫人辛苦了。”

齊文心微微一笑,道:“為侯爺辦事,不敢言辛苦。”

秦鈞漠然點頭,道:“夫人下去休息吧。”

齊文心退了下去。

問徵開始梳理城防事宜,宮七統計著傷亡士兵的數量,暗衛們各司其職,忙做一團。

新拿下一個城池,交割,防守,都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這個城池是青州之地的門戶,不僅他們看中,青州兵們更是看重,這種情況下,黑甲軍更是不敢出現半點疏漏。

他們和齊家不一樣,齊家家大業大,兵多將廣,戰死二十萬人,還會有二十萬人補上來。

青州之地最不缺的,就是銀兩和兵士。

而秦鈞,缺錢缺糧缺人。

比不得。

所以隻好在城防上多下功夫。

青州兵輸得起,他們輸不起。

陽穀三城是青州之地的門戶,更是天啟城的門戶,有了這三座城池,秦鈞就不用再擔心青州兵隨時都會兵臨天啟城下。

青州兵再想跟幫助李曇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天啟城,首先要過陽穀三城。

身上的血腥味頗重,秦鈞讓人去燒了熱水。

熱水燒得極快,一桶一桶挑到秦鈞的屋裡。

盔甲一片一片被卸下,可怖的傷口不斷往外冒著血水,隨侍的暗衛臉色微變,道:“侯爺!”

“快宣軍醫吧!”

秦鈞坐在捅裡,熱氣升騰,縈繞在他身邊。

秦鈞點頭,道:“唔,宣。”

有些傷口深可見骨,有些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身上幾乎沒有片塊好肉。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不可戰勝的怪物,不過是抿唇強撐罷了。

打仗打仗,其實打的也是一個氣勢,氣勢永不衰竭,敵人便會失了幾分膽氣。

膽氣一泄,自然就無心作戰了。

他征戰多年,一靠超倫絕群的武力,二靠銳不可當的氣勢。

閉上眼,秦鈞想起那夜星辰漫天,杜雲彤坐在花蔭下與他說為將者,萬不可以蠻力為先。

她說孫子三十六計,又說草船借箭,鐵索連舟。

說的都是一些他不曾聽過的戰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些事情,對於她來講,或許是話本裡一些誇張的描述,但對於久經沙場的他來講,卻是久旱逢甘霖,潛龍入海底。

秦鈞出身武將世家,自幼接受的便是係統的武將訓練,陣法天象,無所不學,給他以後的百戰百勝,打下了深厚的基礎。

可秦家終究是敦厚規矩的世家,雖然教了秦鈞陣法的運用,天象的勘察,卻沒有教秦鈞何為詐降,何為假退,何為無中生有,何為借刀殺人。

這些父母族人不曾教過他的知識,在與杜雲彤的閒談之中,杜雲彤全部告訴了他。

告訴他不要一味行險,世間取勝的方法有千萬種,萬不能走最為危險的那一條。

杜雲彤說了許多,說的最後一個故事,便是死孔明嚇走活司馬,趙子龍漢水大擺空營計。

那時候他眸光微閃,覺得這兩個故事甚是和他的心意。

杜雲彤似乎是看出來了他的心思,軟軟小小的手握成拳,推了他肩膀一下,而後用手指戳著他的額頭,道:“你可不要亂想,這些都是話本裡麵的故事,做不得真。”

他點頭稱是,心思卻飄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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