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2 / 2)

吾妹多嬌 蜀國十三弦 8847 字 6個月前

有種莫名的艱澀情緒慢慢地湧上來。

明知不妥,可不知怎的,深更半夜竟然踱到了澄音堂。

哥哥的書房還亮著燈,他如今位極人臣,夙興夜寐都是尋常,反觀自己,實在是不懂事的那個。

阿朝都轉身想走了,宿酈卻在身後喚住她:“大人有令,姑娘有事無需通報,大人這會尚未安置,姑娘進吧。”

阿朝猶豫了很久,還是敲響了書房的門。

幽弱的燭光映出門外小小的人影,謝昶抬眸:“進來。”

阿朝便帶著自己的課業慢吞吞地進了門,“今日去趟慈寧宮,耽誤了課上一幅丹青,我思來想去沒有頭緒,便想著過來請教哥哥……這麼晚了,可是攪擾你了?”

謝昶道:“無妨,過來吧。”

畫卷在案上緩緩展開,謝昶問道:“今日是何課題?”

阿朝喉嚨微微哽咽了一下,強壓著沒有表現出來:“先生讓以詩入畫,我滿腦子就那一句‘青山朝彆暮還見,嘶馬出門思舊鄉’,隻可惜我筆力尚淺,實在畫不出此中意境。”

謝昶眸中無瀾,提筆蘸墨,寥寥幾筆勾勒出一道縱馬回首的孤客身影,身後棗花未落、梧葉蔭長,前路用大片的筆墨橫掃一道洶湧的長河,茫茫天地寂寥,隻餘孑然孤影。

阿朝卻覺得眼前墨色太過濃稠,快要將她整個人溺斃。

謝昶擱下筆,微微歎息一聲:“其實這首詩講的是陳章甫仕途不順,辭彆舊友罷官回鄉的經曆,可文學作品往往就是如此,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天涯客念舊鄉,落魄者看到懷才不遇,永遠不知哪一句突然觸動心弦,當時寫下這一句,隻是突然想到了你。”

話音落下,姑娘的眼淚決堤般地湧了出來,那個溫溫熱熱的小身體一頭埋進他胸口,洇得他衣襟濕熱一片。

越是這個時候,越覺得哥哥的好都是刺在她心口的刀。

可這樣的懷抱,抱一次少一次,阿朝自己也說不清是種什麼情緒,有種無端的眷戀在血液裡瘋狂蔓延,催動著所有不該有的衝動,將他摟得更緊。

像飛蛾撲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甚至渾身似火燒灼之時,阿朝也是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她不是飛蛾,可為什麼身上燒得這麼厲害?

心跳狂亂,陌生的欲念在五臟六腑瘋狂滋長,想要再接近一些,甚至想要摸摸哥哥的臉,她還從來沒有……

意識回籠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指尖抵在他溫熱眉心。

四目相對。

曳動的燭影落在他黑沉沉的眼眸,她從未像這樣觸碰過他的臉,指尖劃過他濃鬱的長眉,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微涼的薄唇,他連唇形都生得這般好看,隻是不常笑,一寸寸細細地描摹過去,是同以往隔著一層衣物的觸碰完全不同的體驗。

隱隱有什麼在顫栗,那涼涼的唇瓣不知何時變得滾燙起來,從她的指尖一直燃燒到心口。

她好像陷入一個荒唐的夢,在溫熱愉快的浪潮中不斷地下陷,明知道再往下就是黑暗無垠的海底,可他給她渡了一口氣,便讓她心甘情願就此沉淪。

“阿朝……”

她的臉被人捧起,那道低啞的嗓音泛著絲絲縷縷的熱氣,兩人近乎鼻尖相抵,她深深望進那雙深濃的眼。

靜到隻有彼此的呼吸,皮下血液裡隱隱有什麼就要呼之欲出,在他幾乎快要碰到那瓣柔軟的櫻唇時,胸前一道清醒的力量猛然將他推開。

謝昶睜開眼,對上那雙驚懼的杏眸。

阿朝的夢醒了,從方才混亂不堪的思緒裡掙脫出來,發現自己竟然靠他這麼近,再往前一步,就真的是大逆不道了。

是她魔怔了。

今晚已經夠放肆,不知哪門子的情思牽動下,居然忍不住碰了他的臉,若不是切切實實看到這張近在咫尺的麵容,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做。

這可是哥哥呀!

可他為何……竟也沒有拒絕?

狂熱的心跳不止,閉上眼睛仍是他深邃昳麗的眉眼,她慌亂地偏過頭,麵頰無端燒得滾燙,好一會也沒有等來他的教訓。

仿佛方才那一瞬的旖旎是漫天的肥皂泡,輕輕一戳就破了,沒有在彼此心裡留下任何的印記。

還好,哥哥不在意就好。

夢境最殘酷的地方就在於,醒來後必將麵對的現實。

哭也哭了,鬨也鬨了,還差點做出這輩子最荒唐的事,阿朝長出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眸光中慢慢透出一股決絕的味道:“今日是我任性,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其實……嫁給太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你說什麼?”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身前的男人呼吸微微沉了些許,但嗓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阿朝有些心虛地垂下頭,為自己晚間的胡鬨。

她早已不是幼時那個可以任性的孩子,所有說出口的話、做出的決定,都要考慮哥哥的前程與謝家滿門的榮耀。

“我是說,太子殿下心性純良,將來又有哥哥為我撐腰,真能嫁進太子府,也是我們謝家祖墳冒青煙了。何況我在瓊園這麼些年,便是做夢也想不到來日還有這樣的造化,這麼好的歸宿,我卻挑挑撿撿,未免太過不識時務,哥哥千萬莫要為了我的矯情得罪太子和陛下。”

麵前的男人聽後冷冷笑了下:“這麼懂事,誰教你的?”

阿朝咽了咽喉嚨,怕他遷怒旁人,儘量讓自己麵上顯得坦然:“是我自己想通的,如若將來能嫁到太子府,那也是我的福氣,隻盼著將來能幫襯到哥哥一二,如若太後對我實在不喜,那也是我沒有做太子妃的福分,到時哥哥再為我另擇良婿……”

屋內氣氛無端沉凝起來,男人的眸光深得可怕,阿朝看一眼便錯開了他的視線。

哥哥這是怎麼了?

謝昶沉沉籲出一口氣,閉目坐回太師椅內,檀木手串繞在指尖摩挲,碰撞出沉鬱的幽咽。

阿朝其實還有些恍恍惚惚的,方才片刻的逾矩帶給她的衝擊太大,以至於到現在都無法靜下心來思考,橫豎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哥哥應該明白她的心意。

她得回去好好冷靜一下了。

抬腳想溜,回頭一瞧,那卷丹青還壓在他掌下,好歹是張完美的課業,不要豈不可惜。

她做賊心虛地伸出手去扽了下,無奈他掌心力道太沉,竟然沒扽得動。

她又使了點勁,一抬眼,那雙微微抬起的鳳眸冰冰沉沉地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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