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吾妹多嬌 蜀國十三弦 8385 字 6個月前

從前千百遍的親吻和擁抱,都敵不過這一句帶給他的震撼之深。

他一直知道自己絕非善類,幼時經曆一點點摧折他的傲骨心性,涓流不止,溪壑成災,心中仇恨堆積得太深,幾乎將他整個人吞噬,最後變成一個冷血陰沉、麻木不仁的怪物。

養父能治好他的傷,卻治不好他骨子裡的偏執扭曲。

當他在詔獄操控生死,看著當年仇人一個個在麵前痛苦痙攣地死去,那種骨子裡嗜血的快感幾乎達到頂峰,他手裡掌握了太多人的命門,連當年袖手旁觀的所謂親友,他也一一手刃。

倘若不是遇到她,他恐怕要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惡人。

甚至想過,她也許是自己腦海中臆造出來的美夢,因為活得太扭曲,所以才要在心裡生生剜出一道小口,小心翼翼將這份獨有的溫柔盛放進去。

他這樣的人,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地獄,偏偏有一隻小蝴蝶不怕死地飛過來,停落在他的肩膀。

他厭惡這世上所有的生靈,卻舍不得折斷一隻蝴蝶的翅膀,讓她在自己的肩膀棲息,她對他千般信任,百般依賴,她看不到他皮肉下的千瘡百孔、潰爛癰疽,甚至覺得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他怕自己酷虐狠辣的一麵嚇到她,在她麵前唯有壓製住滔天的仇恨,短暫地卸下防備,將自己的骨子裡僅存的溫柔善意全部給她。

可他連身上流的血都不乾淨,籠中嗜血的困獸,指望它的善意能有幾分純粹?

那些旺盛貪婪的**包裹著她,不想與旁人分享她的一切,哪怕是一句話、一個笑容,所以她要與人出門遊玩時,哪怕是女子,他心中那種強勢的占有欲幾乎克製不住,可一想到她還這麼小,與他不一樣,他的骨血已經鏽跡斑斑,而她的身體裡依舊流動著鮮活的血液,她喜歡熱鬨,需要玩伴,倘若一輩子將她鎖在身邊,那他與梁王之流何異?他不過是頂著兄長的頭銜,行陰戾攫占之事。

這輩子,能得她留在自己身邊已是幸事,謝昶從未想到,她竟然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我們不是嫡親兄妹,我一定,很早很早就學會喜歡你。”

喜歡他,有什麼好呢?

他甚至不知如何回應,隻能用自己為數不多的溫柔和熱烈,一遍遍親吻她的眼睛、麵頰、嘴唇,如果還不夠……一定還不夠,他要用餘生所有的生命和力量,深深地愛她。

她不知何時被放平,直到男人滾燙的唇離開她唇麵,才緩緩睜開眼睛,彼此之間不過咫尺之距,沉默幽暗中壓抑的情愫在炙熱的空氣裡交織。

“阿朝,嫁給哥哥好不好?”

阿朝瞳孔微張,心悸不已,感覺到自己跌入他眸中情-欲的深海,足尖踩著輕盈的水浪,被溫柔的漩渦擁抱著一點點下墜,“嫁給……哥哥?”

陌生又令人愉悅的詞藻。

甜得她齒根泛疼。

少女嬌豔欲滴的唇瓣緩緩張闔,唇角卻是輕輕揚起的,“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呀。”

男人呼吸微微一重:“那就從現在開始做準備。”

溫熱的氣息灑在她唇麵,阿朝每一根神經都在緊張地跳躍,血液裡燃燒著一團火,從他口中每吐出一個字,都似乎能讓那團火焰熾烈一分。

然後她聽到自己被這團烈焰燒啞的嗓音:“好。”

他的吻再次落下來,又急又重,呼吸著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每一次深深的親吻,都像是從未擁有過她,而一旦開始擁有,就恨不得將她狠狠吸納進自己的身體。

月上柳梢,耳邊漸漸傳來稀稀落落的歡笑聲,馬車在少女模糊的哽咽中緩緩停下。

兩人都沒有下車的想法,好像隻是這樣靜靜地凝視彼此,都有無限的滿足。

謝昶將人扶起來,陪她在車內靜靜坐了一會,見她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才將手邊的錦匣遞給她。

阿朝抿抿唇:“是哥哥送我的七夕禮?”

謝昶一笑:“打開看看。”

阿朝打開鎏金的鎖扣,映入眼前的是一對赤金鑲寶石的蝴蝶發簪,蝶翼是累絲的工藝,大大小小的珠寶玉石錯落有致,“哥哥,你每次出手都這麼貴重。”

謝昶瞧了瞧她的發髻,今日出門也隻簪了兩隻不惹眼的海棠花簪,顯得那朵絨花倒成了最打眼的存在,他溫聲笑道:“替你簪上好不好?”

阿朝點點頭,謝昶便將這對蝴蝶花簪插在她兩鬢,“及笄的送你的白蘭花笄已經碎了,早就想給你補一隻新的發簪,可累絲做起來耗時,一直拖到今日。”

幽暗燈火下的少女雙眸盈盈,泛起層層驚喜:“這兩對金簪也是哥哥做的?”

他慢慢抬起她下頜,“白蘭玉笄是給妹妹的,金簪是給妻子的。”

“妻子”二字甫一入耳,便在心口激起一層細細的漣漪,她連肩膀都不自覺地聳起,麵頰暈出兩朵紅雲,一直蔓延到耳尖。

馬車內太悶,散不進一點新鮮的空氣,而他的目光又太過灼熱,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摸了摸頭上的發簪,是真實存在的,還有他的溫度,“哥哥樣樣精通,好在肥水沒流外人田,這麼個寶貝,往後就是我的啦?”

謝昶目光沉沉落在她麵上,許久才低低一笑:“叫誰寶貝呢,沒大沒小。”

阿朝摟住他脖子,輕輕地說:“不管,哥哥就是我的寶貝,小時候阿朝是哥哥的寶貝,往後哥哥就是阿朝的寶貝啦。”

謝昶吻了吻她的嘴唇,險些呼吸不穩:“那,再叫一聲好不好?”

阿朝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寶貝哥哥。”

他心一熱,還要再糾纏下去,阿朝垂頭推他一把:“好熱,快出去吧,我都呼吸不過來了。”

謝昶無奈地歎口氣,沉默地揉了揉她的麵頰,“走吧。”

阿朝下了馬車,才發現哥哥帶自己來的居然是玉鉤橋。

上元和七夕有很多類似的習俗,而盛京城遊玩的地方也就這麼多,玉鉤橋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鬨,不少年輕的男女在此放燈祈福。

她來京城這麼久,從前的確不清楚,後來為了開鋪子四處探點打聽,如何不知玉鉤橋就是情人橋?

想起上元那一回,自己傻傻地拉著哥哥來放燈,還被賣荷花燈的阿婆取笑一番,她自己渾然不知,哥哥也不解釋,說一句是兄妹能燙嘴。

她忽然有個念頭升起,懷疑地看向他:“你不會……上元時就對我心懷不軌了吧?”

謝昶含笑看著她,沒有回答。

阿朝被他瞧得汗毛立起,忍不住去掐了把他的腰,“我拿你當親哥哥,你把我當成嘴邊的一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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