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昶幽幽歎口氣,將人攔腰攬到自己身側:“早知道你遲早是我的,當時就不該忍了。”
大庭廣眾之下這般親昵之舉還是頭一回,阿朝麵上有些羞燥,但想到往後還會成親,似乎也沒必要瞞著全天下了,便紅著臉局促地默許了他的親密。
阿朝輕聲道:“真是辛苦您啦。”
“是忍得辛苦,”謝昶笑了下,表情也認真起來,“我若那時向你坦白身世,你能讓我近水樓台先得月麼?”
阿朝想起先前那個夢來,麵上燥得緊,小聲地在他耳邊道:“我可能率先一步,先把哥哥辦了。”
謝昶被她這一句逼得體內又躥起火來,才要說些什麼,幾個追逐打鬨的孩子從橋上狂奔而來,眼看就要撞過來,謝昶立刻將人拉到自己的右手邊,誰料那幾個孩子不瞧人,有個小男孩結結實實地撞在謝昶腿側,一起身眼都沒抬就一溜煙跑遠了。
謝昶冷冷盯著那孩子離去的方向,握住她的右手下意識攥得更緊,一時心跳劇烈,連身體都有些僵硬。
阿朝怔怔地立著,也隱隱意識到不對,那孩子並沒有撞到她,隻撞在哥哥的左腿,可是為什麼……她左腿同樣的位置忽然竟也有些悶痛?
難不成是錯覺,她下意識彎下-身,揉了揉分明無人碰到的左腿,皮下的確是有種隱隱痛感的。
怎麼會這樣?
放在從前,她還能找個理由說通自己,家人之間血脈相連,或許會有心靈感應什麼的。
可她與哥哥也不是嫡親的兄妹,怎麼她也跟著疼呢?
待腿上痛感減輕,謝昶才慢慢轉過身來,“有沒有撞到你?”
阿朝皺著眉頭,實在沒想通方才這一出,也許就是突如其來的神經痛吧,現在已經沒有太多感覺了,她便搖搖頭:“無事,哥哥你被那孩子撞疼了嗎?”
謝昶微微一頓,“沒有。”
其實兩人走到這一步,已經無需隱瞞了,可他還未想好如何開口,尤其是如何解釋她身體裡時常出現的……漲熱。
他歎口氣,到大婚那一晚,該明白的總歸會明白。
阿朝還想說奇怪,一道突如其來的老邁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姑娘又與哥哥來逛情人橋了?”
阿朝一抬頭,竟然是上元節的那位阿婆。
阿婆手裡挽著十幾個荷花燈,朝她笑出了滿臉褶,畢竟這般郎才女貌的登對模樣世間罕有,阿婆今日再見也一眼認出了他們,今晚兩人未戴麵具,雙手亦是十指相扣,甜甜蜜蜜,賞心悅目。
“姑娘今日可還放燈?”
阿朝臉一紅,謝昶已經遞了塊碎銀過去,“不用找了。”
說起來像做夢一樣,一眨眼大半年過去,哥哥真成了情哥哥。
阿朝將手裡的荷花燈緩緩推向水麵,閉上眼睛,心裡默念了幾句話。
謝昶想起她在冬至日放天燈時的發言,不禁笑道:“有什麼願望,說出來讓哥哥也聽聽,哥哥幫你實現。”
小姑娘睜開眼睛,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眸裡倒映著萬千燈火,“你說的?”
謝昶含笑頷首。
阿朝看著他,眼眶微微泛了紅,一字一句認真道:“那你要答應我——
我想要我的寶貝哥哥,一輩子平平安安,無病無災,生生世世都與阿朝在一起。”
夜風輕輕拂過,打濕少女泛紅的眼眶。
謝昶靜靜看了她很久,才笑:“這麼好的機會,不為你自己求一求?”
阿朝轉頭看向滿河的星點,喉嚨哽咽,唇角卻是輕輕地揚起:“我從小到大擁有的太多了,有爹娘疼愛,有哥哥寵著,最難最難的那幾年,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了。上天待我不薄,做人不能太貪心,我隻想讓老天爺也偏心偏心哥哥。”
謝昶含笑斂眸,天地不仁,卻把這世上最好的姑娘留給他,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他不敢再有所求。
唯願這共感之術,給他們帶來的是福,而非災禍,倘若必有一日反噬己身,一切衝著他來就好。
他的小姑娘,這輩子都要安安穩穩的啊。
在外麵待得差不多了,才欲起身,倏忽一陣涼風襲過背脊,燈火簇亮的城河忽然黯下一瞬,謝昶眉心一凜,當即起身握住身邊人的掌心,目光猶如寒刃般銳利地掃過河麵。
沿河兩岸漆黑的草叢內倏忽飛出幾道鬼魅身影,手中銀刀劃破溫燥的夜空,凜冽的寒光從阿朝麵前一閃而過,驚得她後退兩步。
橋上橋下方才還儘興賞玩的百姓瞬間慌作一團,在擁擠的人潮裡四處逃竄。
伏在暗處的宿酈見狀當即吩咐手下暗衛出手,兩夥人在河邊打起來,那群黑衣人個個招式淩厲,刀刀直衝要害,兵器碰撞的聲響不斷刺激著耳膜。
浮躁的空氣裡開始有濃烈的血腥味傳來,阿朝臉色微微蒼白,隻覺得手中那雙溫熱大掌緊了又緊,難道就是衝他們來的?
好在那夥人在宿酈手下沒落到什麼好處,謝昶養的這群暗衛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對方很快落了下風,死傷慘重。
謝昶握緊阿朝的手:“先上馬車吧。”
阿朝點點頭,她在這裡反而是添亂,哥哥和他的手下自有應對之方。
可才一轉身,埋伏在暗處的兩名黑衣人立刻從左右包抄,揮著銀刀直直殺來。
阿朝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腰身驟然一緊,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一隻大掌帶離地麵,下一息,竟見哥哥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銀寒的劍光在眼前彈閃,直接從一名黑衣人頸邊劃過,那人躲閃不及,當即死於劍下,阿朝才鬆口氣,轉頭卻見另一名黑衣人舉著長劍直向謝昶前胸刺來。
阿朝腦中幾乎一瞬間空白,想也沒想,直接抱住他腰身,拿自己的後背去擋,隨即身體卻被人一把推開,隻聽“哐當”一聲劍鳴,劇烈的疼痛霍然從手臂襲來。
阿朝疼得悶哼一聲,鼻尖嗅到血腥氣,她煞白著臉,怔怔轉過身,看到謝昶陰戾沸騰的眉眼,腳下是那黑衣人的屍首。
而他的手臂正汩汩往外滴血。
“阿朝,疼不疼?”
阿朝整個人懵在原地,手臂與他同樣的位置,疼痛如同潮水般迅疾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