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略有些驚訝，問道：“你們的收割機壞了？”
通信員點點頭，道：“有一台出了一點小故障，李營長昨天讓人去省城請維修人員，但是現在夏收，省裡一時也抽調不出人手，還要等幾天，李營長急得不行——你們真能修吧？”
伏明泉還在考慮的時候，宋歌已經一口答應下來：“能修，麻煩幫我們轉告李營長一聲。”
“行！”
通信員高興得不行，拿著名片去找營長了。
伏明泉低聲問宋歌：“你會修？”
宋歌奇怪看他一眼，道：“餘老先生之前不是講過，這些軸承和鏈軌都是通用的？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你跟著餘老也去修過一次吧？”
伏明泉微微擰眉，思索片刻道：“是去修過，但那會我是給老師幫忙，而且老師講的時候，我隻是記住了，並沒有上手。”
宋歌比他自信，笑道：“你記住就足夠了，到時候你說，我來做。”
“你能行嗎？”
“你記得沒錯，我就絕不會做錯。”
*
那台出了故障的“康拜因”收割機情況並不嚴重，隻是因為使用過度鏈條被雜草和麥殼卡住，宋歌在伏明泉的協助下，清理乾淨，順便又檢查了一下發動機等關鍵的地方，做了一下養護。
宋歌那個挎包，簡直像是萬能的，看著輕飄飄，但是什麼東西都能拿出來。
他帶的工具有四五樣，伏明泉在一旁協助，垂眼看到有一把扳手上麵還有未完全剝落的紅漆，寫著“大豐堡生產大隊”的字樣，比他老師手裡那一套差遠了。
工具落後，但宋歌的士氣還是很高的。
他學習的是餘跬步，因為親眼見過餘跬步這位宗師修理並講解過機械維修，所以他做的遊刃有餘。
伏明泉在一旁看得最清楚，宋歌動作和他老師一模一樣，連一點小習慣都相差無幾。
他有些恍惚。
宋歌扭頭，視線和他對上，低聲道：“彆看我，看機器。”
伏明泉這才清醒過來，耳尖有些發燙，低頭去看機器鏈條，跟宋歌商量下一步修理工作。
他們很快修理好“康拜因”，確認無事之後，交還給了對方。
駕駛員上去之後，剛開始不敢開足馬力，隻是開開停停，經過一小段時間磨合之後就發現機器完全修理好了，和之前一樣好使。
李營長還特意趕來看了一下，對宋歌他們表示了感謝，詢問要給多少工費。
宋歌沒要，隻詢問道：“李營長，您這裡堆放的麥秸，我可以多拿一些嗎？”
李營長有些驚訝，但是也很好說話，問他們道：“你們要這麼多麥秸做什麼？”
宋歌道：“我聽收割隊的人說，這些麥秸可以送去化肥廠換幾袋肥料，總歸是有些用。我們鄉下地方，人多地少，收割下來的那些麥秸要留在冬天當柴燒，實在沒有多餘的。”他知道部隊並不需要這點零星化肥，因此並沒有隱瞞。
李營長露出恍然神情，重新打量了一下對麵站著的兩位青年，道：“你們讀過書吧？”
“讀過。”
“我就說呢，之前貼了宣傳，拿化肥都沒人去換。”李營長對他們很看好，尤其是對方剛幫他們修理好機器，痛快道：“這些麥秸你們都拿去吧，你不收工錢，我也不好真不給，這樣，我們有輛東風卡車，過兩天麥收完，我讓人開車幫你們把麥秸送過去，也算是儘一份心意。”
宋歌原本是想第二天用手裡的錢和糧票去跟附近的村民租借馬車、牛車，現在聽到能有東風卡車幫忙，也算是意外之喜，高興答應下來。
伏明泉等李營長他們走了，這才若有所思問道：“你之前一直跟收割隊的駕駛員們聊天，就是在打問這個？”
宋歌教他：“這叫信息差，要多聽多看，學會獲取信息，掌握這個賺錢就很快。”他依舊笑眯眯的，對伏明泉有無限耐心似的跟他講解，“獲取信息是第一步，具體事情還要具體分析，儘可能把資源利用到位，不要浪費。”
伏明泉想了下，轉頭看向那些麥秸垛。
宋歌很欣慰，提示道：“這些都是‘康拜因’收割後的麥秸，這種聯合收割機的性能你知道的吧？”
伏明泉自然知道，大型聯合收割機一次能完成穀類作物的收割、脫粒、分離莖稈、清除雜物等工序，可以從田間直接獲取麥粒，它速度很快，但也有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缺點，因為是機械收割，脫粒後的秸稈上總會遺留那麼一兩粒麥粒，不多，但如果數量足夠多的話——
伏明泉忍不住扭頭去看周圍一個個猶如蒙古包似的麥秸垛，心裡打鼓似的，帶著緊張，也帶著未知的興奮。
他不知道這裡能打出多少糧，但是這裡麵，肯定有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