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8(2 / 2)

“啊對了,每樣來三杯!”

小臂掛著塊白色毛巾,端著菜單薄準備離開的酒保小哥頓住腳步。他儘可能穩住臉上的職業笑容,帶著一絲絲不確定的語氣:“每樣三杯?”

“對,每樣三杯。”

“唔……”

這些都是烈酒,女士的話每樣三杯可能會出事。

雖然很想這樣提醒,但這家酒吧本就是黑暗滋生的庇護所。男酒保最終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賴川黃泉一眼,笑著欠身離開。

威士忌一杯接一杯,被喝空的玻璃杯很快就堆滿了桌子。用手指摩挲著冰涼的杯壁,賴川黃泉雙眼朦朧,麵色也泛起淡淡的紅。

諸伏景光自然是注意到賴川黃泉的情況,他本想趁著中場休息的時機勸阻住賴川黃泉,給她弄份醒酒藥,再找個理由把人送回家。但他才剛來得及放下貝斯,就被組織裡有代號的人給喊了過去。

沒了駐唱,昏暗的酒吧陷入暫時的寧靜。周圍是竊竊私語的聲音,賴川黃泉趴在桌麵上,枕著自己的胳膊。

賴川黃泉沒有醉。身為管理局員工,她雖然會表現如諸如顫抖、發汗等正常人體反應,但身體構造和普通人類到底是不一樣的。

隻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賴川黃泉就是醉了。

一身長裙的女人扭著腰肢趴在桌上,細腰豐臀,瀑布烏發順著肩頭垂落。她半闔著眼,一雙眸子在燈光下水靈靈的,折射出萬千星光。麵色泛紅,薄唇微顫,似乎正介於清明與混沌的半醉間。

貓咪失去了主人,窺視的欲望便亮出爪牙,伺機而動。

諸伏景光這個時候還沒獲得代號,隻是任人揉搓的組織新人。隻是這間酒吧歸組織掌握,若是在這裡撕起來,場麵不大好看。

所以他們等待著、窺視著,隻待諸伏景光離開,他們就會伺機深處爪牙,把喝醉的女人帶離。

若是沒能獲得機會,他們也無所謂。沒撿到漏就當運氣不好嘍。

玻璃杯被放置在桌麵時發出輕響,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到賴川黃泉麵前,將手上端著的酒推向她。

“喝一杯?”

賴川黃泉瞥了眼被推過來的酒。橙紅色上下漸變的酒飲裡散落著微不可察的白色碎末,很快消散在酒裡。

她挑眉,心下有些好笑——拜托,不管是什麼藥物,隻要是以進食的方式進入她的體內,就都不會發揮出藥效。

扶著桌子坐起身,賴川黃泉懶洋洋地托腮打量了眼四周。

酒吧還真是無趣,食物太少也不夠好吃,還沒什麼娛樂活動。不過眼前這杯酒的顏色很是豔麗,光是看著都覺得可口。

喝完這杯就去找諸伏景光吧。

伸手捏住高腳杯杯柄,賴川黃泉端起杯子正欲把酒送入口中,一隻屬於男人的手卻倏然探了過來,用掌心蓋住了杯口。

“嗯?”

順著纖長的手指往上看,一張熟悉的臉赫然映入眼眸。

“混蛋警官?”

萩原研二剛結束傍晚的執勤就匆匆趕來,甚至沒來得及換下身上的深色西裝。

他嘴角下垂,擰著眉,甚至做不到扯出個笑掩蓋心底的不悅。

“軟麵包,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摻了料的雞尾酒被從賴川黃泉手心搶走,萩原研二一手握著杯柄,一手招來了酒保。

“這位小姐的賬單多少,我結了。”

酒保在萩原研二和賴川黃泉身上打量一圈,笑得客套:“這位小姐的賬已經記在其他先生的賬單上了。”

嗤笑一聲,萩原研二把酒放在桌上,一把拉起賴川黃泉:“勞駕,告訴那位先生,人我帶走了。”

說罷,便不給賴川黃泉反對的機會,直接把人以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懷裡大步跨出酒吧。

街外路燈下,一輛四座私家車已經等在那裡。

“等、等一下研二警官!”

“什麼事。”

萩原研二沒有笑,他腳下不停,瞥向懷裡女人的視線泛著刺人的涼意。

“噫!沒、沒事。”

萩原研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人放進去,冷著臉為賴川黃泉係好安全帶,才折身坐上駕駛座。

擰動車鑰匙時,引擎聲嗡嗡炸響。萩原研二單手握著反向盤,載著賴川黃泉駛離風情街。向來擅長調節氣氛的男人全程擰著眉,一言不發。

賴川黃泉蜷縮著肩膀坐在副駕駛,她咬著拇指認真反思今天做過的事,一頭霧水。中午吵架分開後,她應該就沒有再做過會惹萩原研二生氣的事吧。

但混蛋警官怎麼一會快氣炸的樣子,氣壓低得嚇人。

車子咯吱一聲停在一棟居民樓的停車場區域,萩原研二拉上手刹,卻沒有急於解開安全帶下車。

他把車子熄火,單手托腮扭頭看向車窗外的街景,蹙著眉一言不發。

萩原研二不說話,賴川黃泉也不敢說話。秒針轉動了一圈又一圈,賴川黃泉坐在副駕駛感覺自己度日如年。

就在她快要悶壞了,打算先開口告辭時,萩原研二終於說話了。

“軟麵包小姐。”

“嗯?什……”麼。

結果才剛轉頭麵向萩原,賴川黃泉就結結實實挨了個腦瓜崩。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打在賴川黃泉的腦門上,發出敲西瓜般的脆響。

賴川黃泉“嘶”了一聲,捂著被彈紅的額頭,眨巴著眼又委屈又茫然。

萩原研二沒有道歉。他綿長歎息一聲,從鼻腔裡吐出的氣息寫滿了無奈。

抬手揉著自己柔順的烏發,萩原研二再次歎息,而後重新掛起一個笑容。眉尾下垂,蠱人的紫色眸子一如既往的溫柔,就好像中午的不歡而散不曾發生。

“你啊,”他說話時,語調裡滿滿都是無可奈何的情緒,似乎在無聲述說著「我認輸」這樣的台詞:“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酒吧?”

“還有呢?”

“還有?”

凝視著賴川黃泉那雙寫滿無辜和茫然的眼睛,萩原研二沉默片刻後長歎一聲,抬手就又賞了賴川黃泉一個腦瓜崩。

“那裡隻是酒吧沒錯,但那段路可是出了名的風月場所。要不是有人告訴我說看到你被一個奇怪的男人帶去了那裡,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缺乏常識就老老實實向我求助,不要擅自亂跑。”

賴川黃泉被凶得一愣一愣的,隻能從聲道裡擠出個充滿敷衍意味的單音:“哦……”

但萩原研二隻是挑高眉毛,笑著撇了撇嘴,明顯不相信賴川黃泉會老實聽話。他下車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彎下腰就蹲在了賴川黃泉麵前。

賴川黃泉:“……?”

萩原研二笑著回頭:“一口氣喝了超多烈酒的軟麵包小姐,快上來,我背你。”

賴川黃泉凝視著麵前男人寬闊的背,抿動嘴唇,稍作猶豫便咽下了差點破口而出的那句“我沒醉”。

夜色潑墨,空曠的停車場隻有萩原研二走動時皮鞋落地的嚓嚓聲。

賴川黃泉趴在萩原研二背上,勾著男人的脖頸,乖巧得很。

賴川黃泉:“我們這是去哪?”

“回我家。”

“誒?”

“你的證件再過兩天應該就能補辦好了,這期間就先住我那裡。”

賴川黃泉縮了下肩膀,小聲道:“借宿的錢,過兩天我會還你的。”

但萩原沒有接話,隻是背著背上的人,沉默著徑直回了家。

把人放到柔軟的大床上,萩原研二忙前忙後一會為賴川調蜂蜜水,一會調整空調溫度。

萩原研二:“今天就不要洗澡了,喝了那麼多酒,我怕你自己沐浴會出事。”

“可是這樣會把你的床染得全是酒味。”

“一些錢財就可以買來的家具而已,哪有軟麵包小姐的身體健康重要。”

賴川黃泉小聲嘀咕:“……就會花言巧語。”

萩原研二聽到了,但他隻是打著哈欠往玄關走去:“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買醒酒藥。要吃點什麼嗎?”

安靜坐在床沿任萩原擺弄的賴川黃泉突然興奮,高高舉起手:“菠蘿包,炒麵麵包,咖啡,關東煮,還有早上的芝士三明治~!”

轉身離開的動作頓住,萩原研二回頭凝視向賴川黃泉。他挑高眉峰,笑得戲謔:“嗯哼?你還精神得很嘛,看樣子我白擔心了?”

“咳。”

假咳一聲試圖裝傻。

但萩原隻是長歎一聲,沒有計較——他今天歎息的次數快趕上過去一整年了。

萩原研二歎息著折返回床前。他蹙眉笑著,弓下腰和賴川黃泉認真對視。寶石般璀璨的眸子倒映出賴川黃泉的模樣,他放軟了態度,一字一句卻全是認真:“軟麵包小姐,下次行動前請先確保你自身的安全,知道嗎?”

——如果發生危及性命的極端情況,中央係統會把我抽離的。

雖然很想這麼解釋,但賴川黃泉凝視著麵前的男人,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服軟。

“知道了。”

萩原研二豎起尾指:“拉鉤?”

“行,拉鉤。”

尾指牢牢糾纏,體溫順著接觸的地方把心情一同傳遞給對方。無聲的對視間,特殊的情緒是丟進池塘的漣漪,逐步蔓延。

喉結滾動,萩原研二愣神片刻,率先收回了視線。

他笑著站直身體:“好了,我去給你買夜宵,乖乖等我回來。”

“關東煮,一定要記得哦!”

“是是是,還真是好奇你吃下的食物到底都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