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慎買)(2 / 2)

……

鬆田陣平拎著黑色西裝推開家門:“黃泉,我回來了。”

賴川黃泉從客廳走出來迎接時,鬆田陣平已經坐在玄關換好了鞋子。

賴川黃泉笑著接過鬆田陣平的外套掛抱在臂彎裡:“工作辛苦了。快來吃飯吧,我買了不少菜,有你喜歡的天婦羅和照燒牛肉。”

“辛苦了,”鬆田陣平抬手揉了揉賴川黃泉的頭,“領到畢業證了嗎。”

受萩原研二殉職一事影響,賴川黃泉休學一年,花了很久才重新振作起來。今天是她領取畢業證的日子。

賴川黃泉先是把鬆田陣平的外套疊整齊放在沙發扶手上,才笑著亮出畢業證:“你看,我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的哦。”

“很棒嘛,”鬆田陣平笑了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繼續讀研嗎?我記得東大給你保研了。”

說罷,他順手把裝滿冰塊的刺身拚盤放在餐桌上,解開領帶丟向沙發,“我給你買了超大份刺身。”

賴川黃泉拆開刺身外包裝,揪起一條甜蝦直接喂進嘴裡:“我的話打算出去工作。積蓄半年前就全部用光了,一直靠你接濟也不是辦法。”

“說什麼接濟……”鬆田陣平拐進廚房拿來碗筷,“去讀研吧,我下個月就要升職了,到時候帶你去北海道玩。過來吃飯。”

“好。”

兩年時間,鬆田陣平和賴川黃泉之間形成一種默契又微妙的關係。

賴川黃泉會在下課後帶上新鮮的飯菜等鬆田陣平下班,早上偶爾也會站在玄關對去上班的鬆田陣平說“早點回家”。

賴川黃泉:「我下課了,今晚吃什麼,我去買。」

鬆田陣平:「今天可以早點回家,晚飯我來做吧,你去超市買想吃的菜。」

明明兩年前他還完全不會做飯。

鬆田陣平和賴川黃泉間維持著微妙的同居關係,沒有結婚,甚至沒有確認男女朋友關係,連正式告白都沒發生過。

他們就像兩個被世界拋棄的人,在冰天雪地裡相互慰藉。被大雨淋濕的火柴拚命燃燒自己,隻為讓對方感受到哪怕一絲溫暖。

過分相似的兩個人逐漸走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依靠。

萩原千速曾凝視著鬆田陣平的眼睛問他:“你對黃泉妹妹是什麼感覺。”

鬆田陣平叼著煙,用臼齒反複碾磨著亮棕色的煙蒂,扭頭看向窗外順應風的方向緩緩浮動的雲。

兩人間隻剩沉默,萩原千速安靜地等了會,歎息一聲扭頭離開。就在她即將走遠之際,鬆田陣平終於出聲。

喉頭滾動,他說話時聲音似被雨水浸透的海綿,沉甸甸的。

“我不知道。”

出於對幼馴染戀人的幫托;還是對朋友的照顧;或者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亦或是……出於愛。

鬆田陣平不知道。

但他就是習慣了和賴川黃泉在一起。習慣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是確認賴川黃泉是否在身邊,習慣了下班後特意繞路去賴川黃泉曾經時常關顧的小吃店捎上份熱乎的關東煮回家……並最終發展成現在的關係。

無數個漫長又麻木的日日夜夜,他們在雨聲裡擁抱,在冷冬相互溫暖,在夜深人靜時聆聽對方的心跳。

一切仿佛都在變好。

但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成不了真。

賴川黃泉偶爾還是會躲在房間裡悄悄掉眼淚,鬆田陣平至今沒脫下他那身用以緬懷的黑西裝。

昨晚賴川黃泉也哭了。

她蜷縮在被子裡死死咬住嘴唇,把破碎的哭聲咽回肚子裡。腹腔隨著抽泣的節奏抽動,她不敢哭出聲,怕驚擾到身側的男人。

床單被淚水打濕,賴川黃泉從被子裡探出手,在黑暗中摸索著試圖找到放在床頭的抽紙。

她摸索半天,驀地被人抓住她的手,往她手心塞進一遝麵巾紙。

賴川黃泉頓住動作沉默良久,扯動被子悄悄探出頭。她哭腫了眼,淚水多到在眼前形成一道模糊的簾。

“陣平……”

鬆田陣平早早發現賴川黃泉的哭泣,但他沒有點破,隻是安靜地坐在床沿,隔著層柔軟的棉被陪她。鬆田陣平擰眉,勾動嘴角露出個無奈的笑,神采奕奕的眸子深處卻刮起淒淒秋風:“哭吧,我能理解。”

賴川黃泉抿唇看向鬆田陣平,似在隱忍。但眼底的淚越蓄越多,直到再次漫出眼眶。她撲向鬆田陣平,撲進他張開雙手的懷抱,不再試圖壓抑哭聲。

滾燙的懷抱試圖溫暖冰涼的心,鬆田陣平隻是靜默地用力摟住賴川黃泉,將她揉進懷,沒有說話。賴川黃泉眼淚滾個不停,一聲接一聲喊著鬆田陣平的名字。但他們都知道,她是在為那位回不來的男人哭泣。

他們是被掏空內裡的樹乾,破損的外表可以修複,但被蛀空的芯子再難重建。唯有日積月累精心嗬護,才能慢慢滋補破損的缺口。

鬆田陣平和賴川黃泉緊緊相擁,他們感受彼此,他們是對方最後的藥。

兩隻受傷的孤獸相互舔舐傷口。

相互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