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羨慕春菜了,看了看春菜在那裡巧手雕著胡蘿卜裝飾菜碟,頗顯幾分功力,再看看她白頭巾下麵那張平靜但專注的小臉,站在那裡微微晃動如同迎風青竹的姿態,更是忍不住心生讚賞之意——很出色的孩子啊,懂事,能吃苦,怕也是釀酒師的好苗子!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自己的一對兒女,想做個對比。女兒沒什麼問題,一直挺好的,但那個一臉不耐煩的小子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感覺這小子這麼廢柴呢?是平時老婆太過溺愛他的原故嗎?
不行,梅花香自苦寒來,隻有艱苦的環境才可以把人塑造成材!同齡女生已經開始辛苦工作了,還是無薪的,隻為學習和提升自己,而自己家這個還在混吃等死,心性品格能力一比完全差距巨大,果然是老婆過於溺愛孩子了!
現在改變還不晚,回頭把這小子弄到酒造去打工,從背米磨米開始乾,什麼臟什麼苦乾什麼!不能再放任下去了,看現在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兒,將來能有什麼出息?!
安芸英助一個眼神間就決定了回去要對兒子進行斯巴達式教育,又轉頭向春菜客氣的打聽:“貴店近期還要釀酒嗎?”
對清酒來說,冬季是最好的釀造季節。古時是一年五釀的,根據稻子成熟時期來,但到了近代發現冬季釀清酒腐壞率較低,出酒率較高,直至現在,基本上都固定成了秋一冬四了。
他很想知道一下這完美清酒是如何釀造的,但也不太敢直接詢問,怕犯了忌諱,隻能打聽打聽日期,到時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幫著打個下手什麼的。
春菜搖了搖頭:“近期沒有釀酒計劃了,我家大將沒有時間。”
“怎麼可能沒有時間?”安芸英雄有些難以置信,有這樣的手藝不用來拯救酒國眾人,這是犯罪吧?
“我們都在上學,還要維持店內營業,釀酒連續幾天離不了人不方便。”春菜答的很平靜,更賺錢的仿製佛跳牆他們都沒有時間連續製作,隻能勉強一周一次,那麻煩數倍的釀酒更不可能了。
安芸英助有些懊惱,同時有些懷疑春菜發現了自己的企圖,這是在提前拒絕,而北原秀次這時轉過來笑著客套:“安芸先生,酒還滿意嗎?”
這家人挺鬨心的,老的很挑剔,小的傻還沒禮貌,不過也是花了大錢的,怎麼也得關心一下,不能過於冷落了。
麵對北原秀次,安芸英助馬上肅然相待,挺直了腰板坐正了,低頭誠懇道:“十分滿意,可以說已經不可能更滿意了。北原桑,是我井底之蛙缺乏見識,今天終於明白完美的清酒是什麼樣了,萬分感謝!”
“實在是過獎了,您滿意就好。”北原秀次微笑著應了一聲。他現在對這個一杯就喝癡呆了的家夥不太重視了,感覺他應該是少見多怪——北原秀次知道這是好酒,但他不想碰酒,嘗都沒嘗過一口,沒有直觀感受,現在看看安芸英助這樣兒,不但理解不了,反而有點想笑。
福澤家情況也差不多。冬美和北原秀次一樣,隻關心投入和產出能不能成正比,雪裡隻覺得好玩,夏織夏紗隻關心加班費,就春菜踏實對待了,想一直搞下去,但她夾在中間說了不算。
北原秀次客套完了又準備去安撫彆的客人,但安芸英助終於和他說上話了,不肯放他走了,連忙掏出了名片,雙手各捏了一個角,恭恭敬敬遞了過去:“剛才失禮了,北原桑,這是我的名片,以後請多關照!”
之前雙方的自我介紹是以安芸愛為中心的,算是同學友人家人性質的,但現在就是社會層麵上的互相介紹了,明顯鄭重了很多。北原秀次有些驚訝,連忙擦了擦手後雙手接了過來,同時說道:“抱歉,安芸先生,我沒有名片。”
他說著低頭看了一眼名片,發現上麵寫著“喜久喜酒品株式會社部長”、“雪見酒造總監督”、“全國清酒鑒賞大會常任理事”等頭銜,不由吃了一驚。
難怪喝個酒這麼挑剔,原來是賣酒的啊!
安芸英助也沒隱瞞,直言道:“讓北原桑見笑了!今天之所以來,原本是想和貴店達成合作意向,隻是沒想到另有收獲,能見識到這麼完美的清酒,真是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北原秀次有點明白了,這是吃飯順便推銷一下酒嗎?他對這個興趣不大,他們一晚也就百十個客人,正常清酒也就是消耗六十瓶左右——不是所有人都喝清酒的——普通一瓶在円之間,總計也就賣個十七八萬円的樣子,利潤更是隻有三萬円左右,再加高價名酒的利潤,也不過四五萬円左右,根本不是營收大頭。
所以,就是安芸英助從酒造直接供貨也沒有多少吸引力……主要是純味屋每種都是幾箱幾箱的進貨,酒造又不會在市區,不一定肯給他們送貨上門。
以前冬美被他使喚來使喚去的不太心疼,但現在是預備女友了,感覺還是要珍惜一點,就彆讓她拉著板車跑出大老遠去磨那兩根小短腿了——本來就很矮,還是養養爭取能再長高點!
他直接笑道:“您真是太客氣了,偶爾試製了一下,能合您口味真是萬幸……將來我們需要酒,一定聯係安芸先生。”
這話其實就等於不聯係了,但安芸英助不介意,隻是認真望著北原秀次說道:“北原桑太過謙虛,您的實力通過這瓶妙釀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說完後又雙手扶膝,低頭認真請求道:“現在鄙人有個無禮請求,能不能請北原桑出任雪見酒造的特彆顧問?十分冒昧,但我的心意是真誠的,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