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223(二合一)(1 / 2)

碧空之下,流雲隨風湧動,變幻的光影落在莫不臣秀逸的麵容上,似塗抹了一層冰冷的陰影,那雙淺色的琉璃眼珠也變得幽深得可怕,終於染上了塵世的欲.望。

忽然,他輕輕一動睫毛,目光落在了白鹿身上,白鹿邁開四蹄向前走了兩步,與他對視說道: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傷害他們。

“隻要我想,我就可以這麼做。”

莫不臣不含感情地問:“你想阻攔我?”

他輕輕抬起手,白鹿驟覺毛骨悚然,催動起遁逃的神術,卻還是晚了一步。

“嘩——”

似星光般的光芒驀然盛放,白川河的河水掀起巨大的浪潮,堪稱遮天蔽日,發出隆隆的水響。

片刻後,點點浪花淅淅瀝瀝地落下,似是一陣濛濛的煙雨,白鹿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隻剩下了莫不臣。

莫不臣抬手拂去道袍上的水珠,催動神念遙望神夢山的山頂。

在龐大的六道輪回中,一隻白鹿在斑斕的寶石密林裡若隱若現,四下尋找著逃出去的道路,卻迷失其中無法脫身。

它被莫不臣囚禁在了天人道的寶石林裡,莫不臣不允許它逃去拯救桃卿和裴之渙,但也並不打算殺了它,如若山靈死去,神夢山也將隨之崩塌,於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他知道白鹿在被關進去之前自知逃脫無望,便給桃卿送去了一道意念,讓桃卿快逃,但他並不迫切,沒有白鹿的幫助,縱使全天下的人都為桃卿遮掩,他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他想要桃卿,桃卿就必須是他的,誰都攔不住。

同一時刻,大庭國的某座庭院中。

屋中彌漫著歡合後的氣息,桃花香與青蓮的淡香交纏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特殊的清甜氣息。

幔帳後,桃卿渾身赤.裸地趴在裴之渙懷裡,滿麵紅潮,烏發散亂於雪白的肩頭,慵懶地半闔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裴之渙聊天。

他講述了自己這些天收集的願力,又提到了裴之渙的那枚白色願力,笑得眉眼彎彎的:“我在願力的幻景裡看到了小時候的你,那時你真的好小,又矮又瘦,一點也不像四五歲孩子的體型,怎麼現在就長得這麼高這麼結實了?”

他捏了捏裴之渙手臂上緊實的肌肉,手感不如捏他自己的軟肉,但勝在有力氣,被他抱住的時候會很有安全感。

唔,倒是和小時候一樣白,看來之渙和他一樣,天生就是白皮膚,不過之渙的白是如雪的冷白,而他自己則是摻了粉,手肘膝窩都粉粉的,之渙總是愛親這些地方。

裴之渙任由他的手作怪,摟著他的腰說道:“當初我遭宮人欺淩,時常忍饑挨餓,便長得瘦小,好在拜入師門後,我沒有再挨過餓,後來日日鍛體練劍,自然長高了。”

桃卿從以前就同情他這段遭遇,忍不住摸摸他的臉,心疼地說:“真不知你那時是怎麼熬過來的。”

“其實沒有那麼難,習慣了就能忍受。”

裴之渙捉住他的手指,放在唇邊吻了吻:“那時我太小,已經記不清正常人過的是什麼日子,除了餓得腹痛難忍,心裡倒是沒那麼難過,隻有在想念娘親時才會哭。”

正如他從前不曾擁有卿卿,便不會感到孤身一人有多麼寂寞,反而認為理所當然。

長生大道本就虛無縹緲、孑孑難行,他能擁有如衡常這樣的好友就已知足,不會再追求更多,何況他本就無心情愛,並不需要情人或者道侶。

直到他和卿卿兩情相悅後,他再回憶從前的生活,並不能算是不好,可他絕不願意再回去,他離不開卿卿,更不能失去卿卿,倘若卿卿就此離開他,那便等同於要他的命,就算日後長生久視,對他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裴之渙突然伸手抱住桃卿,深深地吻住他,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心緒不寧,沒來由地生出了不安之感,隻想將卿卿緊緊地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這一吻直到兩人皆喘.息不已時才結束,裴之渙放開桃卿嬌豔欲滴的唇瓣,額頭相貼,低聲耳語道:“彆拋下我,卿卿,彆離開我。”

“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說起這些了?”

桃卿被裴之渙親得暈暈乎乎的,雖不清楚他的一番心緒,卻也覺得甜滋滋的,軟聲回應道:“我當然不會離開你,要是我哪天和你吵架被你氣跑了,你把我抓住關起來不就好了?”

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很認真的樣子,裴之渙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緩和了心中的不安,摸摸他的頭發說道:“那你豈不是會更生氣?”

“所以你要哄好我,彆讓我生氣。”

桃卿戳戳裴之渙的肩頭,將話鋒一轉,眸中染上一點光:“對了,你的生辰就快到了,讓我想想送你什麼禮物……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裴之渙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說道:“你。”

桃卿臉一紅,心想裴之渙可真沒新意,去年生辰他送的就是他自己,那天晚上他特意找來一套紫霄派的道服,扮成紫霄派的小師弟哄裴之渙開心,效果相當出眾,到最後袍服已經被蹂.躪得不成樣子,才穿過一次就被他惱羞成怒地扔掉了。

既然之渙說不出來,那就隻能由他自己想送什麼禮了。當然,那晚他還是會把自己送給之渙,不過還沒想好扮成什麼樣子,是穿上國師的衣服,還是乾脆用牝牡術變成雙性……

桃卿正耳廓紅紅地想著,忽然心弦一動,接到了白鹿的傳音。

——桃卿,快跑,莫不臣想要抓住你,還要殺了裴之渙,你們快逃!

它的情緒向來都是平靜而溫柔的,唯獨這一次充滿了恐懼和慌亂,而作為神夢山靈,白鹿從不說謊,也沒有人可以仿冒它的傳音,所以桃卿一聽就知道是真的,做不得虛假。

他的麵頰驀地褪去血色,記憶陷入了靈照鬼城的那一夜。

同樣是如此突然,他本和莊宴好好的,就忽然聽到莊宴說要殺他,而今莫道主竟然也要對他和之渙下手,可是為什麼,明明他離去之前一切都還很正常,為什麼莫道主突然就變了態度,要對他們下毒手?

桃卿腦子裡很亂,也很傷心,難以接受平素對他百般照拂的莫不臣竟然要傷害他們,可現在保命要緊,他已經顧不上思考這些,連忙叫裴之渙穿衣服:“快跑,莫道主要殺我們!”

裴之渙神色一凝,心中浮現出諸多疑慮,但他絲毫不懷疑桃卿可能騙他,披上道袍後對桃卿說道:“現在逃去其他地方已經來不及了,跟我進洞天,清玄可以保護我們。”

他們進了洞天,身處在盛開的桃花林中,桃卿心中稍安,緊緊牽著裴之渙的手,隨他一起向精舍走去。

剛才走得匆忙,現在有了空閒,裴之渙問道:“山靈可提到莫道主為何殺我們?”

“它沒有說原因,我也不清楚。”

桃卿搖搖頭,發現自己的傳達有誤,便改口說:“它說的是抓我殺你,莫非……”

莫非莫道主突然得知他身上有《魔聖》這本書,所以要抓住他,逼迫他交代出書中的內容,又因為之渙是天道之子,他就準備殺了之渙搶奪他的氣運?

可現在天道沒有反應,桃卿並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便沒有講出自己的猜測,輕聲說道:“去見清玄吧,也許他知道什麼。”

裴之渙應了一聲,突然伸手將他摟進懷裡,撫摸著他的後背溫聲安慰:“彆難過,無論發生什麼,都還有我和清玄在。”

桃卿默不作聲地抱緊了裴之渙,心中酸楚至極。

其實除了害怕之外,他現在更多的竟是傷心,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才會導致自己再度被親近之人背叛。

他並不清楚莫道主對他的好是不是假的,可就算隻是為了利用他,他也不在乎,因為道主給予他的太多了,而他無以為報,隻要是他能給的,他都會毫無保留地奉獻給道主,倘若道主想知道《魔聖》中的未來,隻要問一聲,他就會全部說出來,根本不需要采用強迫的手段。

桃卿茫然地抱住裴之渙,被他安撫了片刻,終於慢慢地平靜下來,沒那麼難過了。

剛才他們走得太匆忙,現在想想,其實情況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現在他沒有死,還有機會和道主交談,說不定當中有什麼誤會,因為不管怎麼看,貴為天下共主的莫道主都沒必要對他們做什麼。

見他不再那麼沮喪,裴之渙親了親他的額頭,領著他走到了精舍門口。

清玄仙尊已經提前察覺到了兩人的到來,站在門口迎接他們,他的目光落在他們不甚齊整的衣冠上,便說道:“你們來得很匆忙,發生了何事?”

桃卿將剛才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清玄仙尊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後開口:“我同樣猜不出他猝然發難的緣由,但或早或晚,終有這麼一天,隻是如今提前了而已。”

“因為不隻是你們,他本就會殺光全天下的生靈,作為他飛升的踏腳石。”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在裴之渙的記憶中設下的封印自行解開了,裴之渙驀然回憶起了當初清玄仙尊告知他的真相:

之所以莫不臣是天下唯一的渡劫期修士,兩千多年來無人飛升或突破到渡劫期,都是因為莫不臣暗下殺手,不允許任何人超越他的修為。

他是天生無心的道體,真正主修的不是神道,而是殺戮無情道,飛身之時要用全天下的生靈進行殺戮祭祀,助他踏碎虛空。

殺戮無情道是修仙界最為禁忌的道途,一旦有人修煉,就會遭到全界的追殺,是以莫不臣利用神道作為掩飾,采擷願力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收集每個人的一縷生氣,這樣在他踏碎虛空時就能瞬間完成殺戮,血祭整座大世界。

與此同時,清玄仙尊也將同樣的記憶傳給了桃卿,就在這個刹那,天道對《魔聖》的禁製也完全解除了,桃卿終於可以獲知全書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