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223(二合一)(2 / 2)

之前天道不準他看完全書最後一成的內容,是因為它判斷當時桃卿如果接觸了那些秘密,就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但如今已經沒關係了,所以在解除禁製後,桃卿一下子得知了更多的真相,甚至比清玄仙尊了解得還要多。

就在他重生後不久,他曾經接觸過一個名為周懷的鬼修,那是師尊顧雪庭拜托他找周懷取一件法器,他依照師尊說的地方在風月場中找到了周懷,周懷從身體裡掏出了那件法器,隨後就灰飛煙滅了,臨死之前他詛咒莫不臣不得好死。

周懷死後留下的遺骸被楚館老板扔在了大街上,他於心不生,將骸骨收斂起來,埋葬在了深山中。

埋葬之時,他看到了周懷過去的記憶,從中窺得莫不臣修煉無情道的秘密,卻遭到莫不臣察覺,被他封印了記憶。

如今封印解開,桃卿回想起周懷的往事,依然觸目驚心,隻覺得是那樣地鮮血淋漓。

周懷和莫不臣做了百餘年師兄弟,對莫不臣頗多照拂,待他情同手足,後來周懷與道侶結契,誕下一對龍鳳胎,欣喜的周懷邀請莫不臣來家中做客,一家四口卻慘遭莫不臣殺害。

直到此時,周懷才知道莫不臣修的是無情道,百年的師兄弟之情在他眼中無足輕重,不過是渡過的一道劫難而已。

周懷死後怨氣衝天,化為鬼修,他四處遊蕩,找到了不少莫不臣犯下罪惡的證明,其中一樣就是桃卿取走的法器,其名為“嬰累”。

嬰累是一種十分詭譎惡毒的神道法器,可以將活人的元神化為願力,千年之前,廣白界極為盛行此物,導致整個界域幾近毀滅,直到莫不臣親赴廣白界,將嬰累列為禁物,才平息了這場浩劫。

可除了周懷之外,世上再無一人知曉,製造出嬰累的人正是莫不臣自己。

莫不臣將嬰累投放進廣白界,利用人性的貪欲引導界內修士自相殘殺,從中攝取了大量的願力和生氣,直到整個廣白界幾乎成了死域,他才終於以救世主的姿態降臨,救活了廣白界。

如此這般,莫不臣又收獲了無數的信眾,更寶貴的是收獲了兩個狂信徒,他們都出身於廣白界,其中一個甚至就是被莫不臣假扮很久的卯神使。

莫不臣為了毀滅證據,銷毀了絕大部分嬰累,周懷則不惜用自己的神魂藏匿了一個,之後他躲躲藏藏數百年,在各個界域兜轉,又發現了莫不臣的幾個渡劫化身。

為了破壞莫不臣的修行,周懷故意估計接近了這些化身,隻可惜都沒能成功,反而被莫不臣發現了他的存在。

但莫不臣沒有理會周懷,不是顧念舊情,而是在他看來周懷力量孱弱,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至於嬰累和渡劫化身的秘密,因為天然的禁製,周懷根本無法說出口,除非他甘願魂飛魄散將秘密傳給某人,但傳密時卻也會被莫不臣即刻察覺。

轉眼一千多年過去了,周懷依然在世間徘徊遊蕩,這一次他來到了陵遊界,找到了莫不臣新的化身。

化身名為顧雪庭。

獲悉這個名字的瞬間,桃卿驟然瞳孔猛縮,出了一身淋漓的冷汗。

他的師尊……是莫道主的化身?

師尊竟然隻是一具化身?

不……這不可能,似師尊這般鮮活風流的人物,怎麼可能會是某個人的化身,一定是周懷搞錯了什麼,不可能的!

桃卿本能地否認著顧雪庭和莫不臣的關係,然而天道還在源源不斷地向他傳輸著《魔聖》中的真相。

在發現顧雪庭是莫不臣的化身之一後,周懷刻意和顧雪庭交好,可是經過種種試探和觀察,他看不出顧雪庭這個化身要渡的是什麼劫。

顧雪庭親近的人不多,除了幾個朋友和少數同門之外,就再無其他要好之人,但無論是摯友之劫還是同門之劫莫不臣都已經渡完了,顧雪庭肯定不是,所以周懷猜測顧雪庭的渡劫對象還沒有出現,便繼續耐心地等待。

隨後不久,顧雪庭蒙受大劫,毀了雙眼和全身經脈,周懷覺得這並非莫不臣所為,目前還不到應劫之時,他不會隨意對化身動手,應該隻是一場意外。

此後三百餘年過去,顧雪庭再未踏出合歡宮半步,但周懷沒有停止對他的觀察,直到桃卿出現時,他終於明白了顧雪庭的劫數是什麼——原來是師徒之劫。

他不清楚這一場渡劫要持續多久,但作為比較重要的劫數,至少會持續百年,當顧雪庭和桃卿的師徒之情達到巔峰時,莫不臣就會操縱顧雪庭親手殺了桃卿。

在桃卿死後,顧雪庭將因過度悲痛自絕而亡,死後分神歸位,即算莫不臣完成了這道劫難。

看到這裡,桃卿心如刀絞,疼得難以呼吸,忍不住紅了眼眶。

師徒之情,師徒之劫……倘若他和師尊的師徒情誼都隻是莫不臣的一場劫數,那師尊可曾真的喜愛過他這個徒弟?

或許這百年來師尊對他的關愛之心都是精心設計出來的傀儡戲,他這個徒弟是什麼樣子都沒有關係,因為哪怕隻是一隻老鼠,隻要拜師尊為師,就會受到同等的關懷,他和老鼠沒有不同,不過是劫數中的一盤祭品而已。

淚珠滾滾地從桃卿眼中落了出來,他此刻的絕望不亞於被莊宴殺死的那一夜——

相依為命的師尊對他的感情可能都是虛情假意,而敬重有加的道主其實是個道貌岸然的禽獸,不但壞事做儘,還一直都想置他於死地。

對於桃卿來說,自他幼年開始,神夢道主的形象在他心中就有如百尺危樓,有如日月星辰,莊嚴肅穆,熠熠生輝,可現在危樓傾倒,日月無光,那些昔日的感激崇敬瞬間便化成了怨憤和恨意。

他恨他的師尊竟然不是本尊,而隻是一道虛幻的化身,隨時都有可能被莫不臣收歸正體喪失性命。

他恨莫不臣殺了那麼多人,如今還要殘害他和之渙。

他更恨自己沒有識破莫不臣的虛偽,竟真的相信過去他曾經鐘情於自己,還對莫不臣百般尊崇,日日去他的神祠祭拜,為他祈求來日大道有成。

他真是愚蠢至極。

桃卿抬手擦擦眼淚,滿腔怨艾難消,接收了天道傳給他的最後一點原著內容。

莫不臣即將飛升,修煉殺戮無情道一事曝光於天下,但那時他已經幾乎渡完了劫難,唯有一個小缺憾也勉強能用收集的神力補足,隻要完成最後的殺戮祭祀,便可踏碎虛空,成就金仙之身。

與此同時,裴之渙突破到了渡劫期,原本他也不能突破莫不臣的限製,本該身死於雷劫之下,是他的師尊雲河老祖用自己的性命換得了裴之渙成功渡劫。

除了莫不臣,裴之渙就是唯一的渡劫修士,也唯有他能與莫不臣一戰。

他承載著蒼生的心願和性命,視死如歸地踏入了神夢山,在萬物生靈的注視下,與莫不臣死戰三個日夜,令上界山崩海枯,天塌地陷,終於在瞬息間抓住了莫不臣唯一的致命缺陷,斬滅了他的神魂。

那個缺陷就是桃卿。

在莫不臣的計劃中,本該由顧雪庭親手取走桃卿的性命,完成這一場師徒劫,但莊宴早在數百年前就已殺死了桃卿,使這場師徒劫渡劫失敗了,也就成了殺戮無情道僅有的命門所在。

得知原來是自己的死葬送了莫不臣,桃卿擦乾滿臉的淚痕,竟忍不住露出了絲絲笑意。

他甚至覺得自己上輩子死在莊宴手裡就挺好的,如果他不死,來日死在師尊手上,莫不臣的殺戮無情道就真的大成了,到時便是清玄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用他一條命換得所有人的命,真是再值不過了。

那麼這輩子呢?他要不要用自己的命來換取莫不臣渡劫失敗?好像也很值得。

桃卿眼尾染著一點淚光,怔怔地想著。

他呆站在原地,裴之渙正和清玄仙尊商議著應付莫不臣的對策,忽然察覺到桃卿神色不對,竟是哭了,便立刻走過去問道:“卿卿,你怎麼了?”

“我……”

桃卿怔怔地抬頭,看了裴之渙片刻,猛地撲進他懷裡,帶著哭腔說道:“之渙,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裴之渙心中驟然一緊,緊緊抱住他,鄭重地對他許諾:“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嗯!”桃卿將臉埋在他胸膛前,用力地應著,“你也不會有事的。”

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可他不願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莫不臣的滅亡,因為莫不臣不值得他犧牲。

這世上有這麼多愛他的人,還有他愛的之渙,他怎能舍得離開,獨留之渙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讓他成為另一個清玄?

一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清玄仙尊時,他臉上近乎死寂的空洞,桃卿便感到了有若錐心的疼痛,哪怕是為了之渙,他也決不能胡亂放棄自己的命。

更何況他一定要保護師尊,阻止莫不臣收回師尊這道化身,無論師尊對他的師徒情誼是不是真的,他對師尊的愛卻是全無半分虛假,他決不能允許師尊就那樣消失。

桃卿鎮定下心神,正要和另外兩人商量對策,忽見清玄仙尊目光一沉,向著洞天的入口眺望:“莫不臣來了。”

洞天之外,莫不臣的身形浮在半空中,神力掀起的風吹拂著道袍的下擺,如若翻滾的雪白浪潮,他的黑發也隨之飄散,卻無法拂動他眸中的陰鬱。

“桃卿,我知道你就在裴之渙身邊。”

他說:“彆躲我,若是你自己出來見我,我可以饒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