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變幻不過一瞬間,更何況是牽一發動全身的利益集團。
這幾天電視上放出來的新聞, 尋常人看不出什麼東西, 但懂門道的人, 卻看得膽戰心驚。
其中牽連甚廣, 保持中立不想被拖下水的人到處找關係,試圖勸說休戰。
見效甚微。
圈子裡一部分人夠不著那個層次的, 兩邊站隊的資格都沒有,隻能佯裝雲淡風輕, 坐山觀虎鬥。觀看了幾天,也不免著急焦慮起來。
瘋了,簡直瘋了,照兩邊這個鬥法, 落到最後,不管有沒有參與,誰都彆想跑, 遲早得殃及魚池。
這要是兩家的小輩鬨脾氣還好, 事情尚有回旋餘地, 偏偏起頭的兩位,恰好是兩家的主心骨。鬨起來的由頭, 大家隱隱猜到, 不敢點破, 隻當是兩家早有爭鬥的念頭,所以借題發揮而已。
但還是有人忍不住私下討論,“這他媽簡直就是紅顏禍水。”
“現在就是傳出去, 也不會有人相信,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掀起這麼大波瀾,電視上都不敢這麼演,觀眾會罵編劇侮辱人民智商。”
“時代不一樣了,以前我們那一代的人抓風氣,生怕被逮住小辮子影響前途,現在你看,都擺到明麵上了,一點不慫。”
“乾嘛要慫,人家是玩木偶戲的,根本不用怕。”
“噯,顧家怎麼沒動靜?不會想等著坐收漁利吧?”
書房裡,連夏生剛結束和顧戈的電話。
顧啟道的位子以後將由顧戈接手,近年來,顧家的事,基本上都由顧戈處理。
顧戈以為連夏生打電話是為站隊的事,一接電話就打官腔。
顧家和明連兩家稍有不同,顧家尚未完全從體製內脫身,腳邁出一半,有利有弊,雖然做事放不開手腳需要顧忌的地方多,但由於親自摁著,所以掌握的權力更大。
顧戈不打算接連夏生拋出的橄欖枝,做好回絕的準備,結果人連夏生壓根就沒那意思。
隨意寒暄幾句,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就把電話掛斷了。
顧戈接電話的時候,恰好顧母江燕在跟前。等顧戈放下電話,江燕問:“是連家的電話?”
“是。”
顧戈一身軍裝威嚴肅穆,視線低垂,琢磨剛才連夏生的話。
連夏生話裡有話,但不是為了資家的事。
顧戈劍眉星目,軍隊裡煉出來的硬朗,抬眸看人時,神情平柔,卻透出鋼鐵般的氣魄。他對江燕說:“夏生讓我代他向爸問好。”
江燕不以為然:“就說了這個?”
顧戈:“他還特意提了您。”
江燕一愣,眼神閃躲,沒有接著問下去,而是直接轉移話題:“你可彆學他,為了個女人,和人爭得死去活來,不惜堵上自己家的前途,衝動愚蠢,丟儘他連家的臉麵。”
顧戈意味深長地看了江燕一眼,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我們顧家的人,再怎麼胡鬨,也不會像他們兩個那樣,畢竟大家走的路不同。”
“那倒也是,你不像你爸。”江燕笑了笑,“難得回家,這次休假休幾天?”
“一周。”
司機在等,江燕準備出門:“好好休息。”
顧戈喊住江燕,問:“媽,兩年前你是不是托人將一個醫生關了起來?”
江燕身形頓住,回頭笑道:“沒有的事,怎麼問起這個?”
“有人寫了舉報信,還有江家犯事的證據。”
江燕笑得從容,“誰做的?那個二流子醫生?”
顧戈沉默。
片刻,顧戈開口:“我會處理好,爸那邊我來解釋。”
江燕優雅地拎起手袋朝外而去。
顧戈愁眉緊鎖,手裡夾一根煙,隨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指腹不小心觸碰到觸屏。
女孩子的照片映入眼簾。
明媚,漂亮,白得發光。
剛發來的資料檔案。以前不是沒注意過,隱約知道有這麼個人,匆匆瞧過一兩眼。
資臨當成寶貝一樣寵在手心的人,連夏生不惜一切也要爭搶的人。
有什麼好?
顧戈吸一口煙,懸在半空的手指並未停頓太久,隨意落下,叮地一下點開資料袋。
目光落在名字一欄。
朝歲歲。
天色漸晚,火燒雲渲染開來,熱烈盛放,襯得黑不溜秋的夜晚遭人嫌棄,遲遲未敢獻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