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看清沈見清發來的信息,嘴角一直沒有消失的弧度瞬時變得更加明顯。
今晚的沈老師好像格外擅長開啟話題。
秦越偏頭看了眼桌上還剩大半杯的糖水,說:【喝了。】
沈見清:【味道怎麼樣?】
秦越說:【甜而不膩,但……】
沈見清:【什麼?】
秦越抬起搭在鍵盤上的手,來回摩挲了兩下,轉而拿起手機,按著語音鍵說:“但可能還是喝不完,我吃東西要適量,太多了會吐。”
靜夜裡,秦越的聲音低沉緩慢,很有質感。
情況描述完了,她話鋒一轉,嗓音又突然變得嬌氣。
“沈老師,剩下的能不能不喝了?”
沈見清疊在上麵的腿條件反射似的往回勾了一下。
她把強行擠到自己懷裡的布偶放到旁邊,傾身下來,胳膊肘抵在膝頭撐住身體,遲疑了一會兒,點下語音通話鍵。
秦越接得很快,“沈老師。”
“嗯,胃現在很不舒服?”沈見清問。
秦越說:“沒有。”
沈見清:“那就好。剩下的不喝就不喝了吧,當時也是看彆的女孩子喝了這東西胃裡舒服,才想著給你也買一杯,硬撐就違背初衷了。”
原來如此。
秦越身體後傾靠著椅背。
這一姿勢讓她遠離了高亮台燈,於是,她麵部被燈光雕琢得分外分明的輪廓就突然柔和起來。
她勾著唇想,如果實驗室裡的外賣買藥是她從沈見清那兒收到
的一份未經提醒的關心,那這杯糖水就已經從關心變成了關注。
有了這份關注,她不需要難受,就有人開始對她心心念念。
秦越緩慢地抿一抿唇,說:“謝謝沈老師。”
沈見清輕笑,“一杯糖水而已,有什麼好謝的,差點都把你喝吐了。”
秦越說:“隻是差點,現在的感覺還可以。”
“是嗎?什麼感覺?”沈見清隨口問。
秦越的舌尖在口腔裡輕輕一掃,說:“喝了一口蜜,整張嘴都是甜的。”
沈見清微怔。
這話……
秦越過去說過。
具體什麼時候她想不起來,就記得是個初秋,天氣還不涼,她便開了臥室的窗,背對夜色站在窗邊,秦越則是單膝跪著,抬起頭認真吻她。
吻到她氣喘籲籲了,起身在她耳邊說了剛那句話。
她當時緊抓著秦越的手腕,頭好像都要炸了。
現在,耳背隱隱有發熱的趨勢。
開始變得明顯之前被她強行按下去,咽了咽喉嚨說:“等會兒再睡覺,消化消化。我去收拾貓了,它在拆我的書房。”
秦越:“嗯。”
視線一掃,看到桌角的錦盒,秦越緊跟了一句,“沈老師,掛斷之前你可能要先告訴我錦盒的密碼。”
沈見清笑出一聲,語氣無奈,“我這個記性。”
“密碼是1012。”沈見清說。
秦越撥動密碼鎖的時候,順口問:“這個數字有沒有什麼意義?”
一般隨手撥的,不可能靠這麼近。
人的潛意識會認為數字差異越大,越不容易被猜中。
沈見清拉遠手機訓了布偶兩句,才又說話,“你名字的筆畫數。”
“哢!”
密碼鎖成功開啟,秦越眼尾的光往手機方向瞟了眼,問:“怎麼會想到用我的名字做密碼?”
沈見清笑著說:“隻有你我知道的數字,東西就是送錯了也拿不出來,安全。”
秦越了然。
沈見清這個想法很謹慎,她剛剛說的“你我”二字,很值得回味。
秦越揭開錦盒,沉香手串清幽溫馨的味道立時順著鼻腔上升,在肺腑裡盤旋一陣後變得厚重沉穩,令她生出一種徐徐而來的安寧感,非常舒服。
這麼好的東西,價格也一定美麗。
“沈老師,這個是不是很貴?”秦越說。
沈見清笑道:“養人的東西不看貴不貴,隻論值不值。”
秦越伸出手,指尖在圓潤的珠子上輕輕撥弄,“用來養我?”
“不然呢?”沈見清坦蕩地反問,隨後輕笑,“長那麼高,身體嬌得還不如我懷裡這隻小貓。”
話落,被沈見清放在腿上的布偶長長“喵”了一聲。
沈見清頓時笑出聲來,“秦師傅,聽到了嗎?貓都同意我說你嬌。”
秦越說:“聽到了。”
但她還沒有貓的好福氣,可以在任何有想法的時候直接鑽去某人懷裡。
微信那頭,沈見清看不到秦越的心理活動,她見時間不早,加快語速說:“你以後隨身帶著它,短期內可能看不出來什麼效果,時間一久你就知道它的好處了。”
秦越回神,“好。”
“那我掛了啊,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靜夜裡有風席卷。
秦越放下手機,看了盒子裡被碼得整整齊齊的108子手串很久。
後來入睡,她把它纏在腕上,然後一夜無夢。
隔天十點休息,衛信成忽然急匆匆找過來說:“秦越,你跟我出來一下。”
秦越“嗯”一聲起身,對穀桃說:“你先自己找找問題,等會兒回來了,我提問你。”
穀桃忙不迭點頭,“好的!”
維修部外麵,衛信成左右看看沒人,壓著聲說:“溫度監控的項目進展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困難?”
秦越說:“沒有,進展正常。”
她這話其實有所保留。
準確來說應該是進展順利得超過了計劃,首批可以提供第三方測試的設備,她至少能比計劃提前兩周做完。
但衛信成此人太過貪婪,她完成所用的時間越短,他給的報酬越低,根本不考慮實際工作量。
所以過去幾年,她給衛信成的項目計劃裡都含有一定的冗餘時間。
這個“冗餘”隻針對她自己的效率,如果是對外麵的公司,這個時間隻少不多,所以衛信成從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今天也是一樣。
衛信成隨便叮囑幾句就換了話題,“我小侄女在江坪大學南門開了個花店,位置可能有點偏吧,生意一直不是太好,我就想著找人給她做個LED燈箱。你看你方便不?材料我讓采購準備,你幫忙組裝下就行,然後就是控製程序,最好能連著手機藍牙,讓她自己編輯內容。”
“你放心啊,她肯定會付你報酬的,但她也是剛出來工作,沒什麼積蓄,可能給的不多。”衛信成謹慎地盯著秦越說。
秦越表情如常,“可以。什麼時候要?”
衛信成說:“越快越好。”
“嗯。儘快安排采購,我這邊需要兩天,涉及到藍牙了。”
“采購周一才上班,我讓她最遲周一下班就把東西給你,再加上你的兩天,那是不是周三就能做完?”
秦越說:“不出意外的話,是。”
衛信成喜上眉梢,“辛苦辛苦,做完之後我請你吃飯。”
“不用,我先去忙了。”
“唉好好好,快去吧。”
秦越轉身往裡走。
餘光裡,衛信成已經在給采購打電話了。
私人項目拿公家材料,他還在生產線上做組長的時候就開始這麼做了,因為量小一直沒被發現,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秦越不動聲色地勾了一下嘴角,收回視線。
後麵兩天,她忙得腳不沾地,好在一切順利。
周三傍晚6點,秦越聯係了衛信成的侄女衛欣過去裝燈箱。
衛欣事先已經叫了安裝師傅,秦越過去隻是為了教她使用藍牙編輯器。
衛欣是大學畢業,學起來很快,前後隻占用秦越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但為表感謝,她除了付錢,還一定要請秦越吃飯。
秦越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不必要的人身上,直接拒絕,“我晚上有事。”
衛欣失望,很快又打起精神說:“那我送你一束花吧,我這兒沒彆的東西,就花最值錢。”
秦越還是想拒絕,抬頭看到桶裡火紅的玫瑰,她頓了頓,無端想起沈見清。
她是開在冬天的山茶,轟烈奪目,又不像玫瑰有刺,很迷人。
可惜這個季節還沒有山茶,要送就隻能退而求其次,選和它相似的玫瑰。
秦越默了默,說:“能不能等我打個電話確認?我還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花。”
衛欣一愣,急忙道:“能啊,你隨便打。”
秦越“嗯”一聲,拿著手機走到路邊,撥通了沈見清的電話。
幾秒後電話接通,秦越抬頭看著不遠處已經亮起燈的教學樓,說:“沈老師,你喜不喜歡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