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說出口了,以她向往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方式。
早上從衛生間裡出來,沒看到沈見清,她還以為這場絞儘腦汁的追逐要以她的失敗告終了。
她不敢輕舉妄動,憑借著已經刻在骨子裡冷靜給陳薇發微信,請她幫忙送蜂蜜水試探,然後一等近十個小時,耐心幾乎耗儘。
還好……
熱風湧動,秦越張開嘴,緩而輕地吐出長長一口氣。
感受到神經的緊繃,她不禁自嘲地想,還上學的時候,她考試不費什麼功夫,工作了,雖然辛苦,但也算得心應手,像現在這種緊張謹慎,處處小心的感覺還真是陌生,但,值得。
不過,沈老師的態度轉變得太突然了,她心裡還不是那麼踏實。
秦越凝神回憶著沈見清在電話裡的情緒。
聽起來似乎沒有異常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在會觸碰到她敏感點的安全線之內,適當的向她求證一些東西?
權衡片刻,秦越抿了抿唇,穩住呼吸說:“沈老師,我是很想這麼做,但是,我還有資格嗎?”
沈見清毫不猶疑,“有!除了你,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有!”
“嗯。”秦越淡淡地應一聲,沒有準話,還在反問,“可是我對你一無所知,萬一哪天又惹你不高興了怎麼辦?”
沈見清咬牙,“你來,我告訴你。”
“你說我靠在床上掌控你獲得成就感,你這話不全為錯,我就是喜歡看你昏昏沉沉,依附著我的樣子,這個癖好不論過多久都不會改,你介意嗎?”
“我和你說過,我後來之所以會再找你,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這裡!我不止不介意,還喜歡、迷戀、無法自拔!”
秦越又是一聲“嗯”,之後很久都沒有聲音。
沈見清一顆心提起,隔著深色玻璃,目不轉睛地望住秦越。
秦越仿佛有所感應,頭一抬就看了過來。
她們根本看不見彼此,但莫名的,沈見清心跳快了起來,聽見秦越說:“所以,沈老師,你不想和我算了,對嗎?”
沈見清說:“不想!甚至……”
沈見清一頓,明知道可能過度,但已經在嘴裡徘徊許久的話還是說了出來,“秦越,現在的我比從前更渴望你!”
沈見清這一聲是用吼的,即使壓著嗓子,也沒有把爆發的情緒削弱半分。
吼完之後,聽筒裡靜悄悄的,她懷疑自己聽到了熱風流動的聲音。
秦越就站在熱風中央看著她,她卻看不清秦越,也遲遲得不到她的回應。
沈見清等不急,直接向秦越表明態度,“秦越,來找我!或者我馬上去找你!你隻能二選一!”
秦越遠遠望著她,嘴唇動了動,說:“我找你。”
猝不及防開口,還是一句難得的準話,聲音低低的,柔柔的,順著聽筒傳過來,像說在沈見清耳邊。
她身體輕顫,本就不平穩的心臟猛然撞了一下胸口,酸得很。
沈見清咬著嘴唇內側,隨便看一眼太陽底下的人,眼底就紅了,“不換班?”
她說:“不換。”
沒有班換,工友來找她是為了確認一個參數,嘴唇碰一碰就能說完的事,她剛才已經回答過了。
沈見清不知情,隻當她除了好,除了會護著她,現在還為她妥協。
她的鼻尖頓時也酸了,“登”的一聲解鎖車門,說:“過來。”
秦越:“嗯。”
很快,車門打開又關上,她們誰都沒有看誰。
沈見清熟練地調高空調溫度,然後側身,把秦越那邊的出風口撥到最低最外,又在車窗玻上留下一指寬的縫隙透氣,防止她難受了吐。
秦越沒有阻止,她陷在舒適的真皮座椅裡,感受到沈見清白得發光的小臂從鼻端快速掠過,留下一縷張揚熱烈的香氣。
這縷香氣和她今天的打扮很搭,紅唇卷發,黑色的低胸v領長裙,露著大片脊背;又和秦越印象裡人前的正經,人後的綺麗截然不同。
今天的她,格外撩人。
車子啟動,葳蕤樹葉間的光和影交替而行,像穿行在充滿夢幻色彩的異世界。
秦越的臉被籠在變幻莫測的光影裡,目光隨之緩慢眨動,一明一暗之間,車就停在了沈見清樓下。
兩人下車的時候依舊沒有交流,電梯裡同樣。
秦越以為這份沉默還會持續很久,畢竟她們爭吵得突然,坦白也猝不及防,也許需要一些緩衝才能恢複到之前的自然。
不料家裡的門一上鎖,沈見清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牆壁上。
秦越來不及站直,沈見清玲瓏有致的身體就靠過來,壓著她的身體,深深吻她的嘴唇,重重吮她的舌尖。
唇齒間曖昧的聲音在門廊裡放肆碰撞,像燒不儘的野火。
良久,沈見清喘息著在秦越頸窩裡靠了一下,抬頭含一含她被吻到紅腫的唇,說:“為什麼不回應我?”
秦越脖頸裡出了汗,自然吞咽時,汗珠子隨著動作滾落,有一點癢。
“我還對你一無所知。”秦越說。
沈見清抬起手,隔著短袖替秦越蹭了蹭汗珠子滾過的地方,說:“現在告訴你。”
沈見清後退一步離開秦越,在她已經泛起波紋的目光下,伸手撥開垂在身前的卷發,接著放緩動作,一點一點,勾起左邊掉落的長裙肩帶。
“來。”
沈見清踢開高跟鞋,赤腳往客廳走。
秦越靠在牆邊站了一會兒,沒有和從前一樣,幫沈見清把鞋子擺正,她抬腳跨過去,換上拖鞋,慢慢吞吞走到客廳。
沈見清正站在桌邊開紅酒。
見秦越過來,沈見清用下巴指指沙發說:“去坐。”
秦越沒動,“你昨天剛喝過酒。”
沈見清垂眼輕笑,“不喝酒,有些事說不出口。”
“你可以抽煙。”
“你聞不了。”
沈見清扔下開瓶器,一手拎著酒瓶,一手勾著酒杯,踢著長及地的裙擺往過走。
沈見清坐到沙發上,靠著一邊扶手,小腿提上來,捋一捋裙擺,抬頭看向還站著的秦越,揶揄道:“要罰站也是罰我,你站那兒乾嘛。”
秦越沒吭聲,越過沈見清,坐到離她小半米的地方。
沈見清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抿著。
客廳裡寂靜無聲,已經被沈見清訓得不敢搗亂的布偶至今沒有露麵。
過了差不多兩分鐘,沈見清才在一片靜默中開口,“秦越,我一整個14歲都是在校園霸淩中度過的。”
秦越迅速轉頭看向沈見清,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驚愕神色。
沈見清不想讓秦越看到自己擺脫不了恐懼的樣子,偏頭躲開她的注視,說:“原因很簡單,我喜歡女孩兒。那本來是我一個人的秘密,但不小心被那個女孩兒發現,她想方設法接近我,對我好,等我忍不住親口向她表白了,再告訴我她隻是戲弄我,不止不喜歡我,還厭惡同性戀,然後搶走我說喜歡她的日記,拿著裡麵用來表白的玫瑰花瓣書簽,把年級第一,看誰都不服的沈見清是同性戀這件事昭告天下。我那時候……”
沈見清抬手蹭蹭額角,笑了一聲說:“還是不太敢仔細回憶,大致就是,剛剛萌芽的愛情被傷得體無完膚,同學嘲笑,老師不管,走哪兒被欺負到哪兒吧,挺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