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1 / 2)

對等關係 時千辭 12752 字 10個月前

成為床友的第二年,秦越就知道了沈見清的生日——正好是她們在子午遇見的那天。

她一直以為是緣分使然。

今天喻卉一說,她懂了。

是人為。

喻卉說:“沈見清父母工作很忙,一年365天,他們很不得有366天在外麵跑,留下她們兩姐妹相依為命,隻有錢,不算家,所以準確來說,她們才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她們的感情好到可以答應對方任何要求,包括……”

喻卉停頓片刻,再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咬得異常清楚:“在指定的時間找一個人在一起。這個人隨便是誰都行,隻要按時出現。”

喻卉看著秦越的眼睛,一字一頓:“秦越,你就是那個主動送上門的人,這樣,你還覺得沈見清愛你?”

喻卉頭上有黃家那座大山壓著,現在根本不敢惹事,萬一把他們壓下去的熱度提起來,她會死得很難看。

她也惹不起秦越和沈見清這對瘋子。

但,如果是她們內訌呢?

她們不是愛對方愛得可以不要工作,不上學,可以和她魚死網破麼?

這麼深的愛,應該已經把整顆心占據了吧,那如果忽然發現這份愛從一開始就彆有用心,是不是要把整顆心都剖了才算完?

殺人誅心才是最殘酷的。

她隻需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她們後半生深陷煉獄。

喻卉一想到她們痛苦的樣子,幾乎按捺不住興奮。

她死咬牙忍著,靠坐回去,看向對座垂了眼,辨不清神色的秦越,說:“你不信?我和你說說她姐對她有多好吧。”

“應該是沈見清四年級的時候,她逃學去遊戲廳,哦,對了,她以前很叛逆,但因為學習好,不管是逃學,還是擾亂課堂秩序,老師都不會真把她怎麼樣。”

她恨極了沈見清這點。

憑什麼她不守紀律還可以受到所有人喜愛,而自己,不管怎麼努力,怎麼討好老師,永遠被扔在最後幾排,永遠是老師的反麵教材。

所以她後來不努力了,但仍然討厭這些人見人愛的優等生,尤其是被他們看見她的狼狽,卻反過來,人人都說她幫了她,在讚美她的同時,狠狠指責她忘恩負。

她真的!惡心死了!

喻卉的指甲死死掐著手心。

“沈見清從小就長得漂亮,雖然才四年級,但已經是人人羨慕的小美人了。”

“遊戲廳有人盯上她,尾隨她回家,想在路上強.奸她。”

“她那時候還太小,沒有力氣反抗,她姐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說話都不會大聲的初一生拿刀把那個人捅了,嚇得休學小半年才敢見人。”

“後來是五年級吧。”

“沈見清去參加奧數比賽,他們坐的大巴在路上遇到車禍,一下就燒了起來,大人都不敢輕易救人,14歲的沈同宜卻衝了過去。”

“她整個背被燒傷,沈見清毫發無損。”

喻卉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仔細觀察秦越的表情。

她低著頭,

光從頂部落下來,在她臉上形成大片陰影。

嗬。

不反駁就是信了吧。

還以為有多愛呢,不過如此。

喻卉眼神嘲諷,繼續加碼:“除了這些大事,還有日常,比如沈見清第一次來例假,沈同宜本來要作為高一新生代表發言,愣是放了老師鴿子,跑到初中部給沈見清拿衛生巾和褲子,結果沈見清沒覺得這種事丟人,沈同宜被老師罵了;再比如吃飯,沈見清說一句餐廳難吃,沈同宜想儘辦法也要給她從外麵買;還有吃不完的零食,穿不完的裙子,雷雨夜陪她睡覺,除夕夜陪她放煙花……”

“沈見清在沈同宜那兒可以說是受儘寵愛,她的話,沈見清不可能不聽,聽了,”喻卉看著一動不動的秦越,說,“秦越,你覺得她是真的愛你,還是,隻是在被她姐的遺言禁錮?”

秦越靠著椅背沒有反應。

她腦子裡緩慢回放著過去和沈見清的一些對話。

“我們沒什麼交流,連兩年半前的那個晚上,你明明知道我的目的和那個男人一樣,卻為什麼拒絕他,答應我的原因都沒有說過。”

“不會吧。”

“看著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凡是以‘好像’開頭的基本都是錯覺。”

如果喻卉的話不為假,那沈見清會在子午外麵接受她是因為她姐姐的遺言,後來會再找她……

“一直忘了說,我後來之所以會再找你,有很重要一個原因是我發現你能滿足我的性癖。”

沈見清的話還曆曆在目。

這樣秦越就懂了前因後果,她很輕地咳著,目光低垂到陰暗的桌下。

對麵,喻卉一直得不到秦越的反應,忽然就不確定自己說這些話有沒有用。

“秦越……”

“這些事你怎麼知道的?”

秦越猝不及防地開口,喻卉狠狠一愣,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照顧她們姐妹的保姆說的。那個保姆不是什麼好東西,整天不是在家裡偷東西,就是在外麵偷懶,要不是因為這個,沈見清也不至於在她姐自殺的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旁邊連個能幫忙的人都沒有。”

喻卉不知道秦越看過賀西店裡的監控,更不知道沈見清早在兩年前就和秦越說過黃圖的事——這是沈見清心裡絕對的雷區,喻卉以為她不會輕易和誰提起——下意識認為秦越不清楚沈同宜怎麼死的,所以說得肆無忌憚,想看她被“沈見清不是真的愛她”和“心疼沈見清”這兩個獨立的矛盾折磨。

“沈見清當時應該挺絕望的吧,就那麼看著把她從小寵到大的姐姐一點點死在自己懷裡。”

“也不知道她後麵幾年怎麼熬過來的。”

“唯一的姐姐沒了,父母還嫌她丟人,對她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喻卉邊說邊觀察秦越的表情。

她的眼神變了,側臉也開始緊繃。

喻卉竊喜。

喜悅還沒來得及湧上心頭,聽見秦越再次開口:“這些事,你有沒有和沈見清說過?”

喻卉低頭欣賞著黃文豐來綏州之前剛做的美甲:“不記得了。”

這兩年她和沈見清說過很多話,句句往她傷口上戳,看她失控、發瘋。

光是那種痛快感就夠她回味了,哪兒還會在意說過什麼。

“叮。”

桌上突然傳來傳來餐具碰撞餐盤的聲音。

喻卉抬眼。

對座,秦越正一點點起身。

她的動作很慢,先前接近氣聲的輕咳重了一些。

“咳,咳……”

“方不方便去外麵聊幾句?”秦越說。

喻卉被報複的快感衝昏頭腦,想都沒想就起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秦越抬頭看了眼監控。

“去哪兒?”喻卉問。

秦越不語,轉身往庭院裡走。

“咳。”

喻卉皺眉,幾秒後跟上。

走出很長一段,喻卉不耐煩地說:“你到底想去哪兒?!”

秦越緩慢的步子驟然停住,轉身過來麵對著喻卉。

喻卉心裡無端一跳,神經繃緊:“你想聊什麼?沈見清和她姐的事?我……”

“這些事你有沒有和沈見清說過?”秦越打斷。

她的語氣很平靜,表情也沒有多少起伏,但一雙眼深黑死寂,像是能吞噬萬物。

她一直插在口袋裡的手慢慢掏出來,手心裡握著一把餐刀。

喻卉心裡一驚,踉蹌著後退,身體緊貼牆壁:“秦越,你,你彆亂來!”

秦越一步步靠近:“剛才的問題,回答我。”

喻卉矢口道:“沒有!”

“咳!”

秦越咳得肩膀震動。她一瞬不瞬地看著喻卉,再次重複:“有沒有說過?”

喻卉渾身發抖:“沒有沒有!你彆過來!”

秦越真就在離她半步的地方停住:“真的沒有說過?”

喻卉:“沒有!”

“一句也沒有?”

“……”

這麼信手拈來的話,怎麼可能一句沒有??

就是話趕話,她可能都說過不止一句。

喻卉的猶豫落入秦越眼中,她深黑的眼底終於掀起狂風巨浪。

秦越將攥在虎口的餐刀慢慢轉向後方。

喻卉瘋了。三歲小孩兒都知道這麼拿刀更能使上力!

“秦越,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有氣你去找沈見清撒啊,是她騙你!”

喻卉極力往後縮。

秦越停頓的步子卻忽然往前壓了幾寸,握著刀的手肉眼可見地收緊。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