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算碰?”
“算吧。”
動作和語氣一點也不夠恍然大悟。
很難得能從秦師傅身上看到這種敷衍的反應。
沈見清忍不住笑得肩膀顫動。
“那你現在才來問?”
“我收回。”
“馬後炮,牆頭草。”
沈見清笑完抬眼,發現秦越瞳孔裡已經沒了平時的清明和淡定,高燒之下像大霧彌漫,她從裡麵看不出來,外人也看不進去。
沈見清後知後覺意識到,秦越剛才在逗她。
她們之間最擅長言語的調戲,她進去那個語境了,緊繃的神經就能得到放鬆。
……她都沒表現出來緊張。
不對,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在緊張,意識已經很薄弱的秦越就知道了。
有一個瞬間,沈見清眼眶發熱,鼻頭酸澀。垂眼看到秦越手背上的針頭,她把一切情緒壓下去,摸摸她發燙的耳背說:“好好睡一覺,我在這裡陪你。”
秦越閉著眼睛,良久:“嗯。”
————
秦越的肺炎還在發展。
第二天上午,急診聯係了呼吸內科,把秦越轉過去住院。
沈見清請了護工照顧秦越,抽空回去給她拿換洗衣服。
雪天路況差,沈見清來回花了兩個多小時,再到醫院,護工告訴她,秦越的體溫又一次超過了39℃。
醫生給秦越安排了吸氧。
沈見清隻看幾秒就平靜地接受這一幕,她打了水仔細給秦越擦拭身體,換上乾淨衣服,拿著盆子往衛生間走。
一夜沒睡,她的頭有點沉。
沈見清強撐著收拾好東西,又陪了秦越一會兒,才出來電梯廳的公共區域坐著休息。
旁邊有很多人,一個年輕女孩兒正嫌惡地和朋友聊喻卉的事。
“這女的也太惡心了,我一開始還以為她隻是學術造假,靠黃文豐上位,沒想到是睡完兒子睡老子,六啊。”
“
() 我昨天看到的時候三觀都裂了。”
“那個小孩兒算是完了吧,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肯定啊,攤上這麼個媽也太慘了。不過南大的反應還挺快,昨天半夜發聲明和黃文豐撇清關係。”
“黃文豐爹媽都護不住他,是不是表示他們家垮台了?”
“可能吧,上等人的事,我們小老百姓哪兒看得明白。”
兩個女孩對喻卉和黃文豐的事極儘嘲諷。
沈見清被動聽了一會兒,不是完全明白,她直起身體,去微博上搜索。
詞條果然還在。
從事發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個小時,量早就已經過億,看討論度,應該還會繼續發酵。
喻卉全程沒有發聲,但有人拍到她逃回了江坪,在……
“沈見清?”徐蘇瑜不確定的聲音在電梯口響起。
沈見清聞聲抬頭,看到徐蘇瑜快步走過來問:“你怎麼在這兒?”
沈見清收起手機,等她坐下來了,說:“秦越住院了。”
徐蘇瑜蹙眉:“怎麼回事?”
沈見清說:“肺炎,拖得太久,昨天痰裡有血絲、發燒,今天胸痛、意識不清,三點出現過一次驚厥,現在血氧飽和度有點下降,吸了氧。”
徐蘇瑜錯愕:“怎麼會這麼嚴重。”
沈見清靜了兩秒,搖搖頭,說:“沒事,能治好。”
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徐蘇瑜把帶給同樣因為呼吸係統疾病住院的恩師的禮物放在腳邊,默了默,說:“彆擔心,普通肺炎治愈之後不會影響肺功能。”
沈見清:“……嗯。”
沈見清回得很慢,垂眼看著交握在腿上的手。
徐蘇瑜直覺她心裡沒有表現的這麼樂觀輕鬆。
徐蘇瑜沉吟片刻,說:“我能不能去看看秦越?”
沈見清條件反射似的壓了一下食指:“她現在沒醒,去了也說不上話,過幾天吧。”
徐蘇瑜:“也好。”
兩人陷入沉默。
對麵的電梯時不時送來一批人,再接走一批。
沈見清忽然說:“蘇瑜,我又想檢討了。”
徐蘇瑜問:“檢討什麼?”
沈見清說:“從她生病到現在,跡象那麼多,那麼明顯,我就是注意不到;我明明知道她身體不好,再見之後還總是折騰她,跟個神經病一樣;綏州那麼冷的地方,他導師都知道心疼她,不讓她去基地做實驗,我呢?我都已經知道她生病了,還跟她在雪地裡鬨,凶她,不讓她坐,我……”
沈見清短促地笑了聲,抬手把額前的頭發撥到後麵,微仰了頭,看著電梯頂白茫茫的牆壁說:“我又開始了。”
被負麵情緒包裹,低沉又壓抑。
她清楚這種情緒完全沒有必要,秦越根本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但就是控製不住。
徐蘇瑜說:“我懂。”
沈見清偏頭看她一眼,笑著說:“你也喜歡女人對不對?”
話題突轉,徐蘇瑜微怔,沒有否認。
沈見清說:“如果你是秦越,會不會覺得和我這種反複無常的人在一起很累?”
徐蘇瑜如實說:“會。你的反複是情緒的發泄,有利於緩解焦躁,但在秦越那裡,會心疼你,會逐漸在你麵前變得小心翼翼,不知所措。”
徐蘇瑜轉頭看著沈見清說:“簡而言之,秦越越喜歡你越容易被你磨掉棱角,成為你惡劣情緒下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