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宜認為自己的話已經說得非常非常含蓄了。那可是一個完整的句子呀,好幾個字,沒有任何一個是直接寫在白紙上的,全被她巧妙地用朦朧色調進行了潤飾,一點也不輕浮莫絡。
她覺得差不多可以打一百分,心裡是有些為自己驕傲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夜風不經意一吹,樹影晃動,被遮住的月光搖曳著灑下來,照在她手上和蘇蘇身上那秒,她還是覺得自己要熟了,臉燙得好像在冒無形的熱氣。
蘇蘇的腿好長,白色西裝褲服帖垂順,在風和月色裡柔柔勾勒著她的輪廓,勻稱、流暢、纖細,比她在網上看到哪個知名模特的剪影宣傳照還要漂亮。
她光是輪廓都這樣漂亮,內裡一定也是冰肌玉骨,香潤玉溫,“燕燕輕盈,鶯鶯嬌軟,分明又向華胥見……”
“呀!”
沈同宜燙手似的輕呼一聲,帶著明顯的懊惱。
什麼“分明又從好夢裡見到了”,她一再貪圖美夢才是真的好不要臉,蘇蘇……
“蘇蘇,你抓我手乾什麼呀!”沈同宜藏到一半的手被徐蘇瑜捉住,焦急地說。
徐蘇瑜輕輕握了她一下:“彆亂動,一會兒又扯紅了。”
“你不抓我,我就不亂動。”
“我不抓你,你會跑。”
“我不會。”
“我不信。”
“蘇蘇,你現在怎麼這麼壞的!”沈同宜急得聲音已經帶了隱約的哭腔,落入徐蘇瑜耳中,她的呼吸微微一頓,不止沒有鬆手,還帶上一點力氣,把竭力往後退的沈同宜拉向自己。
沈同宜沒有防備,往前踉蹌一步,手下意識攀上了徐蘇瑜的肩膀,看起來……好像投懷送抱……
沈同宜雙頰立時變得通紅,語調柔軟而微弱:“我不是故意的。”
徐蘇瑜眼尾的目光從肩上一掃而過,感覺到那隻手正緊張地握住自己。
“什麼不是故意的?”徐蘇瑜明知故問。
沈同宜眼神躲閃,完全不敢正視近在咫尺的人:“親你。”
徐蘇瑜的褲子不厚,和沈同宜的腿貼在一起時,能清晰感覺到她的顫抖。她的膝蓋輕輕往前抵了一下,聲音微低:“怎麼親的?”
沈同宜攀在徐蘇瑜肩上的手握緊,脫口道:“忘記了,忘記了,夢裡的事,誰會在白天記得呀。”
徐蘇瑜說:“現在是晚上。”
沈同宜頻頻被反駁,忍不住抬眼看向徐蘇瑜,眼眸裡心酸湧聚,百般委屈:“你以前不會這麼欺負我。”
徐蘇瑜說:“沒欺負你。”
“那剛剛你不讓我走,現在還非要追問?”
“我作為當事人,莫名其妙被人親了,不該知道細節?”
“……該。”
“那是怎麼親的?”徐蘇瑜問:“除了那裡,還親了哪兒,或者,手有沒有碰到哪裡?”
徐蘇瑜的聲音輕似月光,緩緩從沈同宜緋紅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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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著唇,焦灼地猶豫了半天,手腕輕輕一抖,抻開手指點了點徐蘇瑜的唇,說:“親了這裡。”
然後是她的頸,“這裡。”
她的肩,“這裡。”
再往下,沈同宜指尖劇烈顫抖,隻敢偏開頭隔空點一點,說:“這裡,親了,也……”
“也什麼?”
“也用手碰了。”
“什麼感覺?”
“……”
沈同宜完全不敢回憶,那種感覺對清醒她的來說太過陌生和震撼,她隻是想起那件事本身,眼底就突然變得濕漉漉的,嗓音怎麼都無法保持平靜:“蘇蘇,這個問題可不可以不回答?”
徐蘇瑜看到了沈同宜眼底細碎的光。
這個程度對心理年齡隻有18歲的她來說的確過火,對她,應該也是一種挑戰。
她的心臟已經變得不太安分了,思緒也是。
徐蘇瑜咽了咽喉嚨,抬手握住沈同宜不斷發抖的指尖,帶離開這個高度說:“還有哪裡?”
沈同宜聞言如釋重負,心裡一鬆快,手指點在徐蘇瑜腹部的時候就比先前重了幾分:“這裡。”
徐蘇瑜剛剛在身側垂落的手蜷起來,說:“繼續。”
沈同宜神色輕快,手迅速往下移動,然後在半空定格。
風跟著沈同宜的動作一停,四周靜悄悄的,她能清楚聽見自己心跳在胸腔裡打鼓。
蘇蘇肯定也聽見了。
羞恥感飛速蔓延,沈同宜慢吞吞將食指蜷縮回來,再開口,聲音細如蚊蚋:“這裡說過了。”
徐蘇瑜:“嗯。”
“那問題是不是就算回答完了?”
“還差一個。”
“哪一個?”
“我被你親,是什麼反應?”
徐蘇瑜其實沒想好要不要問這個問題。
對沈同宜來說,這個問題應該比剛才拒絕回答的那個更加難以啟齒,等於把她架在火上烤,但,等了25年才終於開始正式談戀愛的她現在有一點貪心,需要明確知道沈同宜對自己愛意到了什麼程度,今晚才能睡著。
她在沈同宜夢裡的反應是沈同宜親自賦予的,換個說法,她反應的強弱是沈同宜對她愛意具象。
她想聽她說一說。
沈同宜一聽果然低頭不語,脖子都變得紅紅的。
“不好意思直接回答的話,可以換個方式。”徐蘇瑜說。
沈同宜含混地應了聲,問:“一定要知道嗎?”
那個畫麵實在太驚心動魄,她當時都被嚇醒了。
徐蘇瑜說:“一定。”
沈同宜輕輕皺眉,表情看起來很為難。
徐蘇瑜忽然就猶豫了,想著要不……
麵前隻有半步之遙的人忽然靠上來,雙手抓
() 著她的小臂,墊了一點腳,偏頭在她耳邊說:“蘇蘇,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喜歡坐在操場看同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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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蘇瑜說。
沈同宜習慣性點頭,她總覺得明確的反應是對對方的尊重,於是唇隨著她的動作,摩擦著徐蘇瑜隱隱透出熱意的耳朵,“有次我看到一個很陌生的詞,羞得從你手裡搶走書藏在了身後。這個呢,記不記得?”
徐蘇瑜說:“記得。”
沈同宜又點了點頭,唇口間完完全全變成灼熱的氣聲:“我親你的時候,你那樣了。”
說話時,沈同宜抓在徐蘇瑜左臂上的手滑落下來,握著她的手,食指在她手背輕蹭著說:“那時候,你手背上青色的筋絡變得很明顯,聲音……”
沈同宜的手顧下就不能顧上,另一隻還在幫助她穩定身體,也不能挪開。
那聲音要用什麼指示?
沈同宜犯難地咬咬唇,腦子裡忽然靈光一現——沒有手了,她可以用嘴巴啊。
沈同宜頓時喜上心頭,連忙偏頭抿了一下徐蘇瑜的喉嚨,說:“你的聲音啞啞的,像是要哭。”
沈同宜表達清楚後,滿意地笑了一聲說:“蘇蘇,我親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個反應。”
徐蘇瑜筆直地站著,漆黑雙眼看著前方茂盛的野藤。她眼睛裡有月亮的顏色,清潤一片,月光無法觸及的深處則像翻騰的海浪,起伏洶湧,久難停歇,和她腦子裡爆裂又無聲的畫麵交相輝映著,分毫都不可為其他人所知。
尤其是沈同宜。
時間靜默地走著。
過去四五秒,徐蘇瑜才說:“嗯。”
一個字的回應很顯冷淡。
沈同宜笑容一頓,抓緊徐蘇瑜的小臂和手說:“蘇蘇,你是不是生氣了?”
她不招呼,不經同意就親蘇蘇,這種行為真的很過分。
沈同宜雙標地想。
完全忘了不久之前的門廊裡,徐蘇瑜親她也沒有和她打一個字的招呼。
徐蘇瑜說:“沒有。”
沈同宜腳踩回去,看著徐蘇瑜說:“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
徐蘇瑜:“沒有冷淡。”
沈同宜:“有。”
“不是冷淡。”
“那是什麼?”
“……”
徐蘇瑜說:“話說太多會忍不住。”
沈同宜不解:“忍不住什麼?”
徐蘇瑜的視線往下瞥了一瞬,落在沈同宜鼻子下方,片刻後克製地收斂回去,說:“忍不住和你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