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嬪忍著笑,看著胤礽撅著屁股蛋子,肉肉的小短腿努力的往床上勾,蹣跚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胤礽好不容易爬上來,覺得自己特彆棒,給自己鼓掌,這才和胤祉一道玩小玩具。
什麼竹蜻蜓,什麼自動小人車。
胤礽是三歲的小哥哥,很懂得謙讓胤祉,不跟他搶著玩,還會照顧不讓他傷到。
在一旁盯著的榮嬪心裡登時不是滋味,小孩子不是這樣的,三歲多的孩子,正處於開始好奇了解這個世界,但是能力不足,所以會顯得調皮搗蛋,耍賴。
可胤礽乖的不像話,便是胤褆來,也做不到這麼妥帖自然。說到底,這孩子沒額娘,沒人可著心疼,自然懂事。
身邊的奴才也因為出花的事被換了,這一批瞧著他不太親近,就是木頭似的跟著。
這要是胤祉,她不定怎麼心疼了。
他固然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未來儲君,可他更是個孩子,需要額娘抱在懷裡哄的孩子。
她,心疼了。
看著胤礽笑的雙眼亮晶晶,臉上的嘟嘟肉輕輕顫,不由得想著,這麼好的孩子,她以後也要把他當自己孩子疼。
胤礽卻不知榮嬪的苦惱,他到底不是原主,對仁孝皇後的感情不深,倒是有些想自己的桃媽媽。
“保成。”門外傳來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音,隨著聲音落下,高大的男子緩緩走過來。
“皇阿瑪!”胤礽眼前一亮,張開雙臂,笑的呲著小米牙,光著腳丫子往他身上衝。
被康熙展臂抱住,胤礽便扒住他肩膀。小奶音甜津津的:“皇阿瑪想保成了嗎?”
見康熙點頭,更是樂的飛起。
榮嬪行完禮看著康熙熟練的抱著太子,神情柔和,不由得想,人果然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以前皇上也喜愛太子,但那是叫奴才過來問一問,每日抱孩子過來看一眼,就是無上殊榮了。
後宮誰不說太子獨一份,最得盛寵。
可如今——
太子生回病,在生死線上徘徊,他反而怕失去,整日裡在懷裡抱著,時時都要看著,一會兒見不到,還特地遠遠的來尋。
“保成渴不渴?”
“不渴。”
康熙細聲問著,得到答案後,才看向一旁的榮嬪,眉眼柔和的看著她:“這些時日瞧著你氣色也好起來了。”
前頭生那麼多孩子,一個個都沒站住,承瑞、賽音察渾、長華、長生,每一個名字,都是榮嬪身上的血淚。
是她用自身滋養,和眼淚浸沒的存在。後來生了胤祉,現在養的乖巧伶俐,她才慢慢好起來。
“您彆笑話,前些日子臣妾還想不開呢,就覺得日子沒什麼盼頭,時不時還想著,為什麼不能跟著幾個孩子一道去了。”
榮嬪勾了勾唇,露出勉強的笑意,半晌她垂眸,看著胤礽水靈靈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她,就笑著道:“可後來瞧了胤礽,就覺得不能這樣。”
“他才多大啊,經曆生死之變,尚且能努力的活下去,病好了也沒有沉浸在難受中,也沒有怨天尤人,瞧他性子多好,瞧著都喜歡。”
榮嬪笑的溫柔,上前摸摸胤祉的頭,人總是往前看的,一味的沉浸在過去,哪裡有好日子過。
心態放鬆了,氣色自然好。
“喲,這小崽子作用還挺大。”康熙笑著顛了顛懷裡的胤礽,看他在他懷裡東倒西歪,不由得哈哈大笑。
對上他幽怨的目光,順手擰一把那小鼻子,笑嗬嗬的對榮嬪說:“那你自個兒玩著,朕先走了。”
胤礽揮動小胳膊,這才轉過身抱住康熙,奶聲奶氣的問:“皇阿瑪,你想我了嗎?”
康熙哼笑:“不想,想你作甚,氣朕?”
胤礽一臉晴天霹靂,他用兩隻小胖手擠著臉上的嘟嘟肉,做鬼臉給他看,一邊奶唧唧的撒嬌:“皇阿瑪要想保成呀,保成都好想皇阿瑪的。”
怎麼能不想他呢。
康熙悶笑出聲:“都來接你了,你還問想不想?”
這不是和尚頭上長虱子,明擺著的。
胤礽撅著小嘴,一臉幽怨:“可保成就喜歡皇阿瑪說想保成呀,你說一句愛保成,就能高興好多天。”
“愛,就要大聲說出來。”
說完他就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等著康熙說。
“嗯,皇阿瑪想保成了。”康熙低聲道。
胤礽頓時歡呼起來,在他懷裡亂竄,開開心心的嚎:“皇阿瑪說~保成最棒啦~”
康熙:?
他沒說!
“對呀對呀,保成最棒啦。”康熙蹭了蹭他,笑眯眯開口。
胤礽就更加高興了,回去麵對嚴肅的張英也是先奉上個大笑臉,乖巧的掏出自己的課本,昂著小腦袋,等著張英講課。
張英被萌了一下,怎麼有這麼乖的孩子,他這才攤開課本,一臉嚴肅的接著講釋義。
一個教,一個聽,春風徐徐花香慢送,聽著聽著胤礽的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春天啊,多適合睡覺。
張英見他努力的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顫啊顫,最後還是粘在一起。
“睡吧。”他低聲道。
還是個孩子呢。
也就萬歲爺要求高,這麼大點的孩子都讓讀書,他都心疼了。
胤礽迷迷糊糊聽見師傅聲音溫柔的哄他睡覺,眼睛更加睜不開了,含含糊糊的哼:“好喜歡師傅哦。”
他還努力的伸出小手,給他比了個心。
張英立在他桌椅前,有些手足無措,他此刻應該把太子抱起來放在軟榻上,可小孩子睡著了,軟溜溜的沒骨頭一樣,他都不敢用力。
求助的看向外頭侯著的宮人,小太監頓時機靈的去尋康熙。
“怎麼了?”康熙開口問。
張英壓低聲音:“太子殿下睡著了。”
“那你叫醒唄。”康熙隨口道。
“睡的多香。”張英舍不得。
兩人對視一眼,康熙頓時明白了,上前抱起小奶團子,就往軟榻上放,就聽胤礽嘀嘀咕咕:“師傅講課呢,不能睡呀……”
低頭一看,人又鼓著紅撲撲的小臉蛋睡著了。
他放下蓋上被子,胤礽就睡踏實了。
康熙還在忙,扭頭就走了,張英磨磨蹭蹭的,立在門口有些舍不得走。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隻不過是幼兒睡覺罷了,他也能看的目不轉睛,感覺很溫暖治愈,想一直一直看下去。
明明決定要做個嚴師,看到他上課打瞌睡,理性叫起來才是,但是他第一反應怕他著涼,趴桌子上睡的不舒服。
罷了,這嚴師明天再做。
等胤礽睡醒,就見張英正一臉嚴肅的盯著他看。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坐起來,兩隻小手背在身後,眼巴巴的看著他,小嘴巴蠕動:“師傅~”
剛睡醒還有些懵,聲音更加軟糯。
張英隨意點點頭,麵無表情道:“起來吧。”
看著小奶桃吃力的翻身下床,自己去盆子前洗漱,像模像樣的擦著臉,他不僅感歎,他家的小崽子還不會呢。可太子會,真厲害。
等再次坐在書桌前,張英板著臉接著教學。
等一個時辰上滿,這才布置作業,讓胤礽去玩。
“師傅,那孤先走了。”
胤礽乖乖的作揖,這才衝向正殿,見康熙正在議事也顧不上,蔫噠噠的往他懷裡一窩,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保成餓餓,吃點心。”
他睡醒一般都會吃塊點心,但這次直接上課,現在著實餓壞了。
康熙摸摸他的頭,聽著他清晰的腹鳴聲,不由得搖頭失笑,趕緊叫奴才給他拿。
“怎麼不喊奴才給你備?”他隨口問,眸色深了深,太子這次換了一批奴才,雖然平常很少用,都是他親力親為,或者梁九功主理多些,但身邊人都是有自己職責在的。
“因為師傅也沒吃。”他還得講課,他不過聽聽罷了。
康熙心裡一暖,扯著他臉上的嘟嘟肉笑罵:“何時在朕麵前這麼乖?”
胤礽小手托著下巴,一臉認真:“下輩子吧,就像夢裡一樣,我當爹你當兒,肯定給你照顧的美美的。”
康熙眯著眼睛,一臉危險:“夢裡?朕當兒?”
還不知道危險來臨,胤礽乖巧點頭,抱著點心跟倉鼠一樣,腮幫子都變圓了,一邊輕聲道:“對啊,就之前吧,你打我屁股,我就做了個夢,夢裡你是兒子,我都沒舍得打。”
“啪!”
胤礽一臉懵的抬頭。
“啪。”
他被康熙翻過來放在腿上,照著那圓嘟嘟的屁股蛋子就來了兩巴掌。
清脆的聲音讓康熙一怔,他沒想著用力的,不會打疼了吧。
“嗷~!皇阿瑪打小孩了!”
胤礽動作極快的從康熙膝頭下來,竄出老遠,扒著門框側頭望進來,見康熙立起來,扭頭就走。
他要去找烏庫瑪嬤告狀!
等進了慈寧宮,胤礽就奶唧唧的開始掉眼淚,撅著屁股蛋給老祖宗看,說自己多難。
太皇太後看著紅紅的指痕,冷聲道:“請萬歲爺過來。”
康熙隨著她的聲音踏入,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虛道:“朕來了。”
看見皇阿瑪高大的身影,胤礽躲在老祖宗身後跳:“打他屁股!打成兩瓣!”
太皇太後緩緩的揚起手中的雞毛撣子,冷笑道:“又打孩子?”
康熙這一刻和胤礽無比共情,他也想慘叫一聲扭頭就跑,但他是大人,隻能試著辯駁:“朕沒想用力的。”
而對方手裡的雞毛撣子舉的更高:“沒用力都發紅呢,你還真想打成兩瓣?”
胤礽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嚎:“快打快打。”
康熙摸了摸鼻子,一臉英勇就義的閉上眼睛,打就打吧,誰叫他沒控住力,確實挺心疼,又很後悔。
太皇太後做模做樣的敲在他邊上的屏風上,正想說教幾句,就見胤礽一陣風似的衝過來,撲在康熙身上,一臉緊張的觀察著:“疼不疼?”
“疼不疼?”
康熙垂下眼眸,在老祖宗以為他會說沒事的時候,帶著點委屈開口:“好疼。”
太皇太後:?
要不是我故意敲在邊上,還真當是他疼呢。
胤礽頓時忙成小跳蛙,一會兒抓著康熙的手親親,一會兒呼呼,奶聲奶氣道:“皇阿瑪不疼不疼哦,咱跟烏庫瑪嬤說打孩子是不對的哦。”
康熙斂下眼眸,輕嘶一聲。身邊的奶團又忙開了。
太皇太後無語,她就多餘站在這。
“咳,沒事了。”康熙心滿意足,牽著胤礽的手,一把把他抱起來。
太皇太後表示沒眼看,著實長見識了,還有人跟孩子撒嬌。但彆說,看了就是羨慕,她也想被胤礽著急的哄。
胤礽叭叭在他臉上親了兩口,一臉後悔:“下次不跟烏庫瑪嬤告狀了,多疼呀。”
康熙怔住,摸了摸他臉上的嘟嘟肉,看著他流光溢彩的清澈雙眸,心中觸動,明明是他先打他,不管是不是他有意,也確實打疼了。
但胤礽還是會特彆心疼他,一點都不記仇。
他感受到滿滿的愛意,孩子那無條件的愛,能清晰簡單的傳遞給他。
“咳,好,皇阿瑪以後也不打保成了好不好?”康熙親昵的蹭了蹭他。
爺倆拉鉤,又好的跟一個人一樣,
太皇太後深深吸了口氣,指了指門口,示意彆辣她的眼睛,離譜。
但看著爺倆眼巴巴的望過來,也沒忍住輕笑出聲,用雞毛撣子戳戳他,溫聲道:“帶著出去玩一會兒。”
康熙這才行禮,帶著胤礽出去了。
“還疼不疼?”
“不疼,皇阿瑪疼不疼?”
“也不疼,烏庫瑪嬤沒打。”
“那就好哦,好擔心皇阿瑪被打疼了。”
“不會的。”
“親親,啾啾啾~”
“啾~”
孩子奶聲奶氣聲音溫柔,哄的康熙快要飄起來,也認真思考對孩子的教育問題,因材施教很重要,管控自己的情緒也很重要。
不就是做夢的時候,夢見他是兒子嗎?多大點事兒。
好吧,想想又想揍他。
這皮孩子。
胤礽在他眯起眼睛的一瞬間就捂住自己的屁股,警惕的看著他:“說了不打!”
康熙儘量讓自己的笑容和善些:“行啊,不打。”
等胤礽放心走過來的時候,他又故意抬了抬手。小奶團子瞬間跟兔子一樣竄遠了。
“好了好了,回去吧。”康熙道。
胤礽已經跑遠了,衝他搖搖頭,奶啾啾道:“你自己回叭,我看桃媽媽去。”
說完瀟灑跑路。
康熙看著他背影一騎絕塵,笑的無奈。
乾清宮的桃花開的比彆處都好,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絢爛的像是一個夢。
太子喜歡桃,桃也喜歡太子。
還真有意思。
胤礽先去桃樹貼貼,嫩嫩的小臉蛋貼在粗糲的樹上,哼哼唧唧的告狀:“我跟你講,皇阿瑪壞壞,打保成屁股可疼了,不過烏庫瑪嬤也打他了,聽著好響啊,我又舍不得皇阿瑪被打了。”
“我想桃媽媽了,也不知道桃媽媽還好嗎?”
“失去我這麼可愛的桃子,肯定會傷心吧。”
他嘀嘀咕咕的說著,春風拂動枝丫,沙沙的聲音好像在回應他。
嘀咕完後,胤礽就把一切徹底拋在腦後,突然被打,還是比較委屈的,但現在一點都不委屈了!
他樂嗬嗬的去找胤褆,好幾日沒見了,有些想念。
到的時候,胤褆正在紮馬步。
穿著簡單舒服的布衣,穩穩當當的紮馬步,俊秀的小臉上滿是汗水,被太陽曬得通紅,他也表情堅定的看向遠方,
胤礽立在門口,他們現在關係這麼好,等長大後,還會因為皇位反目成仇,還會因為皇位,讓哥哥說出“請殺太子”這樣的話嗎?
“哥哥~”他甜甜的喚。
胤褆瞟了他一眼,仍舊紮著馬步,麵色卻柔和很多:“弟弟來了!”
“嗯。”應了一聲,胤礽乖乖的坐在邊上,看著他認真努力奮鬥的樣子,心想,他有那麼大的野望,有那麼大的成就,好像也可以理解。
等胤褆忙完,就見胤礽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還乖巧的捧上錦帕,遞上茶水。
“哥哥擦汗,哥哥喝水。”
“哥哥真厲害!”
他又是誇又是忙,胤褆頓時笑的合不攏嘴,摁著他坐在太師椅上,這才笑著道:“哥哥會,你坐著休息就好。”
哪裡舍得讓他忙,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心裡暖暖的,很舒服。
胤褆神采飛揚,笑的露出八顆牙齒,完全不見當初剛進宮時的怯懦忐忑,就像是尋常人家的長子。
胤礽被哥哥牽著小手往內室去,看著他拿出許多小玩意兒和吃食,不由得雙眼發亮,笑的更甜了:“謝謝哥哥。”
“真乖。”胤褆小正太驕矜的昂著小下巴,認真開口:“哥哥會認真練武,保護保成好不好呀?”
他這些時日也想明白了,他是長子,是哥哥,就要承擔起哥哥的責任來,會好好的護著胤礽,不讓任何人欺負他。
“好,愛你~”胤礽吃著桃花酥,腮幫子鼓鼓的,卻還是先對他笑一笑。
胤褆也笑。
胤礽:?
“你掉牙了?”
胤褆門牙掉了一個,本來就有點害羞,聞言更是閉緊嘴巴不肯開口了。
“怎麼掉的?”胤礽好奇的問,他摸摸自己的牙,以後也要掉呢。
說起這個胤褆就有些委屈:“啃排骨掉的。”
見胤礽一臉不解,他就可憐巴巴道:“被額娘騙的,她要拔我不給,就讓禦膳房不把排骨燉爛,我毫無防備,吃著吃著,吧嗒,牙齒掉了。”
他以前的牙齒都是自己掉的,這一顆惠嬪想哄著他拔掉,他不肯,惠嬪就直接暗度陳倉。
效果卓越。
“哈哈哈哈哈~”胤礽爆笑。
吃完後,看著侍講過來,胤礽就揮揮手又走了。皇阿哥的生活是真的卷,卷到無以複加。這時間緊湊的是要培養出來一個全能高手。
他走在宮道上,看著天上的大太陽有些遺憾,想要跳泥坑,可惜沒有。
看向鐘粹宮的方向,他鼓了鼓臉頰,胤祉還小,喜歡的東西跟他不一樣。
而愛啃桃的胤禛顯然也不是好人緣。
惆悵。
寂寞的桃墩墩。
弟弟什麼時候長大哦。
突然,他眼前一亮,決定把乾清宮打扮一下。
踮著腳尖折了一根樹枝,誰知道折不動,他就拚命的來回搖擺,硬生生折斷,把樹葉掐斷,然後滿禦花園的找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