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北境大漠,溫度不斷降低。
整條煞脈,南起羅天,北至狼居胥,貫通數萬裡,所過之處,全部下起暴風大雪,羅天山脈,好似一座座雪山。
祭壇之上。
更是有數名來自修仙界古魔族的修士。
他們依靠著煞氣修行,渾身上下透著股陰森殺氣,麵部在煞氣的侵蝕下,黑色血管蔓延,好似蜘蛛網般布滿臉龐,雙目之中,更是血紅無比。
“諸位仙師!”
“陣法已成!”
“……”
巫神教教主伊勒德出現:“要不要開始?”
“彆急。”
修士中的首領,是一名拿著劍,外貌上看起來不過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但他腥紅的瞳孔中,卻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客人還沒到呢。”
“鄧仙師,依我之見,姓孫的也毫無辦法。”
伊勒德冷笑道:“否則的話,他早就來了。”
“嗯。”
鄧仙師開口道:“開始吧。”
話音未落。
一條銀龍從天而降。
鄧仙師連同幾名古魔修士早就有所準備,他們五人法器齊出,動手之時,祭壇陣法調動祖脈之殺煞氣,為之加持力量,赫然也化作一條黑色煞龍。
“轟隆隆——”
相撞之後。
黑龍潰散。
但銀龍也是倒飛出去。
最後,落入到一名突兀出現的百歲老人手中。
在他的身邊,另有一名穿著道袍的老道。
“見過大盛皇帝陛下!”
巫神教教主伊勒德不陰不陽地問道:“看樣子延壽丹效果不錯,你我也算合作愉快。”
“伊勒德!”
曹楷置若罔聞,隻是指責道:“伊勒德,你竟敢勾結修仙界魔族,修煉魔功,企圖複蘇煞脈,你可知煞脈複蘇之後,魔族湧入人間,到時候將生靈塗炭!”
“那又何妨?!”
伊勒德冷笑道:“我巫神教,本就是上古時期一位古魔大能創下,我等隻是認祖歸宗,到時候,你們都是我天族的養料!”
“給你們個機會。”
孫象宗幽幽開口:“滾回自己老家,老夫就隻毀煞脈,不要你們性命。”
“孫象宗,你未免也太過狂妄!”
鄧仙師聲音嘶啞:“不如說省著自己的老命,趕緊躲起來多喘兩年氣來得好!”
“既然知道老夫時日無多,那你們更應該惜命才對。”
孫象宗說罷攤開手掌,一顆鐫刻有滅靈大陣的靈珠展露而出,陣陣浩瀚的法力漸漸爆發開來:“老夫可不會懼怕煞氣帶來的反噬。”
“滅靈大陣?”
鄧仙師看出門道:“難怪你這麼多年沒來處理煞脈,直到今時今日才趕過來,原來是去四處想辦法來給滅靈大陣充能。”
也正因此。
他們才沒有等待煞脈在漫長的歲月之下自然複蘇,而是布下血祭大陣來提前催發,
兩邊都在搶時間!
古魔一族想要在孫象宗找到封印煞脈的滅靈大陣之前複蘇煞脈。
終究,還是撞在了一起。
“孫象宗!”
鄧仙師提著法器飛劍,淩空而立:“你以為,隻有你有大能留下來的陣法麼?想毀掉煞脈,先毀掉血祭大陣再說吧!”
“啟陣!”
他一聲令下。
旁邊,伊勒德立即把從古魔族手中得來的法器金剛杵,鑲嵌入祭壇的凹槽之中。
其中,蘊含著雲州十日,數十萬人的血液,再加上這些年來緩緩收集的武者精血,通過法器保存至今,在這一刻,統統注入到祭壇之中,繼而在原本的複蘇大陣之上,又疊加了一層猩紅色的陣法,它們以埋藏在地底深處的煞脈為能量來源,肆無忌憚地膨脹增強,直到一道血紅色煞氣凝成的光柱衝天而去,陰煞之氣在穹頂之上徐徐展開,好似一道血紅色的帷幕在天空上方緩緩拉開。
結界!
“嗡!”
在此結界下。
靈珠熄滅。
跌落回孫象宗的手中。
滅靈大陣,失靈了!
萬物相生相克,陣法也不例外!
曹楷頷首道:“受此陣影響?”
“是啊,多虧陛下。”
孫象宗不得不暫時收起靈珠:“雲州數十萬百姓的精血於此,再加上煞脈作為法力供應,結成這道血祭大陣,想要啟用滅靈大陣,就要先毀掉血祭大陣。”
“血祭大陣。”
隆慶皇帝發問:“此陣有何作用,保護煞脈?”
“何止?!”
巫神教教主獰笑著替他解惑:“血祭大陣成型之後,範圍直接囊括整個涼州,到時候,此城的五百萬百姓,都將化作煞脈的養料!”
“孽障!”
曹楷道袍飄蕩,龍淵劍嗡鳴而出:“朕,毀了此陣便是!”
“憑你?!”
鄧仙師領著幾名古魔族修士一擁而上,與之糾纏鬥法,劍氣淩厲好似龍卷,驚得山林之中數不清的飛禽走獸慌亂逃竄。
巫神教主伊勒德手中捏著一個銅鈴輕輕搖響,不知對著何人下達命令:“還不動手?”
“轟!”
樹林兩邊。
各自衝出一道身影。
一人拿著長劍。
一人拿著雙刀。
赫然便是被蠱蟲控製住的邵玉京和溫植兩人,他們一左一右,朝著手持長槍的老督師殺去。
一人是人間劍聖。
一人是雙刀武聖。
放在凡俗,俱是在武道登峰造極的人物。
“原來是蠱蟲所控。”
孫象宗說著,真力陣陣透體而出。
“轟隆隆!”
磅礴浩瀚的力量下,方圓十丈的在氣浪之下土崩地裂,砂石飛濺,塵土漫天,遮蔽住了所有人的視野,無人看清楚其中發生什麼。
……
“我兒!”
“我兒!”
溫植陷入到一場巨大的恐怖夢魘當中。
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親眼看著自己,拿出降魔杵搗爛了兒子的心臟,不久之後,又要對女兒下手,是一杆長槍攔住了自己。
陳三石!
這個殺掉長子的仇人,卻是又救了他的女兒。
再然後,溫植就失去意識。
直到此刻。
才再次清醒過來。
‘發生了什麼?’
溫植看到自己手中握著雙刀,身上滿是鮮血。
‘我……’
‘我又殺了誰?!’
他緩緩抬起頭,就看到一副滿頭白發的蒼老麵孔。
“孫督師?!”
“我殺了孫督師?!”
“咳咳咳……”
幾聲咳嗽打破溫植的幻想。
他這才看到,自己的雙刀跟邵玉京的長劍,根本就沒有刺進老督師的體內,隻是隔著一層護體真力,寸進不得。
“行了,就你們兩個的花把勢能殺得了誰?”
孫象宗任由他們兩個的兵器砍在身上,不急不慢地掏出兩顆丹藥吃下:“還不趕緊起開,老夫最後一道清神符也用在你們身上了,若是不快點殺了巫神教主手裡的母蠱,你們還是無法擺脫控製。”
“這……”
溫植顫抖著收回雙刀:“督師,多謝孫督師出手相救!”
孫象宗沒有理睬他二人,身形一閃就直奔著祭壇而去,手中的銀龍呼嘯之間,就是數名巫神教徒血肉橫飛,眨眼之後就隻剩下最後寥寥三五人活著。
巫神教主掐訣施法,雙手化作血紅色的魔爪。
然而他也不是對手。
僅僅兩個回合之後便負傷而逃。
另一邊。
曹楷也連斬數名,活捉一名魔修。
“仙人?!”
“你們都是仙人?!”
溫植和邵玉京難以接受。
“你二人,還不速速協助?!”
曹楷冷聲嗬斥,隨後禦劍飛行,直奔著剩下的魔修而去。
見狀。
溫植和邵玉京也沒有再繼續光看,一個上去幫忙,另一個去控製活捉來的古魔族修士。
“轟隆隆——”
擊退巫神教主後。
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攔。
銀龍由天而降,真力澎湃之下,轟然撕裂黑色的煞氣,將祭壇擊碎。
然而……
天空中的血祭大陣,並沒有停下!
此處,不是真正的陣眼!
孫象宗蒼老的麵容上,第一次閃過一絲凝重。
“姓孫的!”
遠處。
巫神教主露出得逞的笑容:“你中計了!”
孫象宗取出靈珠,感應著這條煞脈的分布,又查看起祭壇上留下的陣紋,很快就弄清楚所謂血祭大陣的運轉原理。
此地是煞脈源頭。
真正的陣眼,應該是在煞脈末端,也就是蠻族天都……狼居胥山!
“曹楷,此地交給你!”
孫象宗沒有半句廢話,就要騰空而去,離開涼州,然而在天幕之上,有著一道結界阻攔,就連他也無法強行將其擊破。
“彆費勁了!”
鄧仙師譏諷道:“既然來了,就彆想走了,從此時此刻開始,涼州再也沒有一個活物可以通行!”
這本就是他們的陽謀。
此次血祭大陣,總共有三處陣眼,二主一輔,恰好對應煞脈最重要的三個方位,遙相呼應,能夠源源不斷地抽取煞脈中的能源來完成血祭大陣。
孫象宗就算再厲害,也隻能破壞一處。
另外兩處陣眼可以繼續發揮作用。
“嗡——”
曹楷飛上高空,一劍斬下,同樣沒能撼動分毫。
他看向督師:“如何是好?”
“輔陣眼在東方,幽州方位。”
孫象宗眯起眼睛。
他沒有親自參戰,是用最後的精力處理羅天山脈中的異象,但是對於前線的情報,也並非完全不理不睬。
難怪蠻族之人用兵反常,主要去攻打幽州。
那裡。
是輔助陣眼。
也是生門所在!
隻要毀掉輔陣眼,就能夠打開一道生門。
萬事萬物,皆有弱點,陣法也不例外,這道生門,就是血祭大陣的弱點之一。
隻要蠻族死死控製住幽州邊界的陣眼,就能夠做沒有一人逃出生天。
而且孫象宗推測。
這個時間點……
幽州已經破了!
準確地說,是被撕開一道口子。
蠻人目的不是幽州,而是幽州邊界的朱陀關!
“咳咳咳……”
孫象宗咳嗽幾聲,再次大量服用丹藥後維持住狀態,給出隆慶皇帝最優的解決辦法:“要麼,差人去朱陀關找到生門所在,要麼,去狼居胥山,毀掉另一個主陣眼。”
此地的陣眼已毀。
若是能毀掉兩個主陣眼,僅僅靠一個輔陣眼,大陣就不可能再運行下去。
“狼居胥山?”
曹楷眼角難以察覺地扯動了下:“那裡是蠻族的大都,距離此地,足有萬裡之遙。”
他此次調動兵馬揮師北伐,也從來沒有想過打到陰山,最大的期望便是能打下瑪瑙河一帶,以後用來為大盛培養戰馬。
狼居胥山……
未免有些太過遙遠
“先把這幾人處理了再說!”
曹楷心中一怒,提劍就要殺向巫神教主和鄧仙師等人。
“我等敢來此處,自然有所依仗!”
鄧仙師雙手一揮,身前出現一麵麵陣旗,在他們最後活著的幾人身邊落下,而後出現一道結界將其籠罩其中。
幾次試探之後。
隆慶皇帝便感受到,這道結界隱隱和天穹之上的血跡大陣一體。
“彆白費力氣了!”
鄧仙師獰笑道:“除非血祭大陣先破,否則的話,這道結界是不會破的!”
他們直接借用煞氣祖脈的力量,豈是低級陣法能夠比擬。
與此同時。
在他們的頭頂。
血祭陣法在穹頂之上,凝聚出一道黑紅色的漩渦,滾滾猩紅色的血霧飄蕩而出,萬丈高空之中,一隻異獸雄鷹在接觸到血霧的瞬息,血肉連同骨架就化作血水,儘數被大陣吸收,然後變成煞脈複蘇的養分。
等到血霧從上而下,填滿天地之後。
涼州城內,不論是人還是牲畜,都將遭到祭煉,生靈塗炭!
“咳咳咳咳……”
孫象宗的咳嗽愈發劇烈,不得不就地盤膝而坐,運功調養。
“生門,生門。”
隆慶皇帝的嘴中念叨著:“朕不能死在這裡,也不可能死在這裡,既然有生門,就一定能夠打開,拿下幽州便是。”
“啾——”
他喚來海東青,從儲物袋中取出紙筆,就要給前方下令。
見狀。
躲在結界之內的巫神教教主嘲笑起來:“曹楷!你糊塗了?!結界已經封死,你們的大軍拿什麼出去?!”
這也正是隆慶皇帝擔心的地方。
按照原定計劃,外麵此時隻有八百輕騎!
從其他地方調兵去幽州,根本來不及。
“嗬嗬~”
如此嚴峻的形勢之下,盤膝調養的孫象宗竟是冷笑起來。
“子瞻,何故冷笑?”
隆慶皇帝說道:“若是無法離開此地,你、朕,都要死在這裡。”
“老夫在笑,笑那位躲在京城龍椅上執掌他人生死的帝王,也會有慌張的時候,真可謂是自作孽,現世報!隻可恨……”
孫象宗驟然加重語氣:“隻可恨,你一人貪生作孽,卻要連累涼州數百萬百姓跟你一起枉死!曹楷,你永世不得超生!”
“雲州十日,與朕無關。”
隆慶皇帝也不惱怒,寫完書信後讓海東青帶走,感受著手中的龍淵劍,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龍淵劍中,尚且有半座江山!
……
涼州城內。
“看!”
“你們快看,天上是什麼?!”
“……”
如此巨大的異象,休說是涼州,就連周邊府城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羅天山脈上方。
漫天烏雲之中,突兀出現一道漆黑的漩渦,陣陣血紅色的詭異霧氣從中落下,遮蔽住整片蒼穹,好像是一口血紅色的大鐘,把萬千生靈困在其中。
“怎麼回事?!”
“……”
長城邊緣。
六皇子曹煥、房青雲,以及幾名老將親自前來,為出征的玄武營和白虎營送行。
也就在兩營兵馬離開後不久。
天地之間就出現血紅色的霧牆,邊緣位置,大概在長城的兩裡地之外。
“這……”
“這是什麼妖法?!”
曹煥有些緊張道:“快,你們去看看!”
一名將士騎馬來到霧牆邊緣,他在好奇之下,伸出手臂去觸碰。
“呲啦啦!”
“啊——”
頃刻間。
這名將士的手臂就化作血水,他倒在地上哀嚎掙紮起來。
“什麼?!”
城牆之上,目睹這一幕的眾人,無一不是駭然大驚。
“是結界。”
房青雲終究是見識博廣:“我們應該是被困住了。”
“困住?什麼意思?”
曹煥無法理解:“這血霧,能把涼州幾百萬人困在其中?!”
“啾——”
一隻海東青飛來。
他匆匆取下信箋。
“父皇?”
曹煥看著無比熟悉的字跡,認出是父皇的親筆:“父皇在涼州?他什麼時候來的?”
再往下看。
內容更是驚悚無比。
簡單總結下來。
就是他們如果不能在限定的之間之內,趕去幽州找到羅天山脈裡的特殊祭壇,涼州城內數百萬的將士和百姓,就要全部……
化作血水!
就跟剛才的那名將士一樣!
“啊!”
慘叫聲還在繼續。
那名將士在疼痛中跌落馬下,即便他隻是手臂沾染到血霧,身體其他部分也在迅速融化,就好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很快整個人就蕩然無存!
人間蒸發!
真正的人間蒸發!
“幽州!”
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詭譎,常人無法理解緣由,但曹煥明白想要活命,保住涼州城,就隻能按照父皇說的做。
“快!”
“調集所有兵馬……”
話說到一半。
他忽然愣住。
因為他意識到。
哪裡還出得去!
涼州城內空有十餘萬兵馬,絕大多數都被困在城內。
如今在長城之外。
隻有陳三石和呂籍,領著三營兵馬,而蠻族在幽州足足有十五萬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