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一萬人!
真就是排著隊,也要殺個整整一夜!
“陳將軍……”
曹芝看向身邊,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不是以智謀揚名的嗎?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啊。”
汪直擠著綠豆眼,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而後扯著嗓子喊起來:“那、那個,趙康,你特娘的過來!”
恰好在不遠處的趙康聽到動靜後,騎馬過來。
“這位是?”
“這是十二殿下!”
汪直介紹完以後,迫不及待地問道:“昨個晚上,三石又帶著你們使什麼計策了?八百殺了一萬人?!”
“計策?沒有計策啊。”
趙康展示著身上盔甲的沾染的血液:“計策就是殺,大人一個人……”
隨著他的娓娓道來。
曹芝的眉毛挑起以後,就再也沒有落下過:“你說什麼?陳將軍,一個人,萬軍叢中連斬三員敵將,然後又在兩萬大軍的圍困之中,孤身斬敵四千餘?!你在跟本王開玩笑?!”
“燕王殿下,卑職騙你作甚。”
趙康平靜地說道:“屍體就擺在這裡,我們又隻有八百人,怎麼作假,總不會是蠻子自己殺自己吧。”
再三確認之後,曹芝隻覺得有些耳鳴。
一箭……
殺玄象大成?
剩下的兩個人也都不是一合之敵。
他什麼時候玄象大成的?
上次在紫薇山見麵,兩個人還都是差不多的境界。
如今,他通脈大成。
陳三石卻是玄象大成了?!
最關鍵的。
是他怎麼一人斬殺數千人而不力竭的?!
就算是拋開敵方也有同境界武者,再厲害的玄象,最多也就斬殺千餘人後必定力竭,四千人,那可是四千人,其中不乏有各個境界的蠻族武將!
怎麼可能?!
休說是武者。
哪怕他不是人!
按照曹芝的了解,就算是修仙界內尋常的仙人來了,殺個千餘人,體內的法力也要消耗乾淨,要是沒辦法遁走,也要死在亂刀之下!
四千人!
他怎麼做到的?!
太祖曹燮當年也才破甲兩千,雖然麵對的都是武聖,但數字上,陳三石也遠遠超越了這個記載。
“燕王殿下?殿下?”
趙康小心提醒道:“大軍既然來了,就趕快進駐前方大營吧!”
曹芝才平複心中的波濤洶湧,開始安排人進駐蠻族大營,同時把戰報用最快的速度傳遞回涼州城內。
中軍大帳外。
陳三石換了身乾淨的袍子,正在擦拭長槍,便聽到前方響起的震天馬蹄聲,以及領頭的熟人。
他放下長槍,上前抱拳道:“末將見過殿下。不知殿下如何大駕光臨?”
“陳將軍跟本王何必客氣?”
曹芝慌忙下馬:“實不相瞞,我這次前來,是想跟著將軍曆練一番,結果一來就聽到將軍如此的驚天戰績,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扯著陳三石來到角落,單獨說道:“大哥,說白了,小弟就是想跟你混一混軍功,你不會嫌棄小弟吧?放心,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殿下能來,末將自然不勝榮幸。”
陳三石敷衍道。
身邊跟著個王爺,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
但他也沒辦法將其趕走,又能說什麼?
“大哥,你還是把我當外人!”
曹芝說話間,還是在上下打量,實在是忍不住問道:“大哥,怎麼殺的?”
陳三石說道:“什麼怎麼殺的?”
“四千人。”
曹芝伸出手指:“大哥,你不會力竭嗎?”
陳三石淡淡道:“殺他們,也費力氣?”
“……”
頓時,曹芝不知道該如何把對話繼續下去。
“既然來了,就正好跟我一起,參謀一下後續的進軍計劃吧。”
陳三石說著,自顧自進入帳內。
他在主座桌案前鋪開輿圖,命令手下去把參將及其以上全部叫來。
曹芝在旁邊坐下。
他命令貼身侍衛拿來酒杯,找了壇蠻子大倉內沒有開封的酒,不急不慢地品嘗起來:“去,再殺頭羊烤了。”
“是!”
“……”
很快帳篷內就烤好一隻肥羊,肉香四溢。
“燕王殿下真是會享受。”
陳三石沒有理睬遞過來的羊腿,而是專注地看著輿圖:“幽州的情況如何了?”
“沒這麼快回來。”
曹芝隻吃兩小口最嫩的部位後就停下,正色道:“按照之前的打算,十日之內,涼州及周邊就會調集至少五營兵馬,從長城以內的安全區域,奔赴幽州支援。
“如今,陳將軍你把虎丘山拿下,意味著開拓出一條奔赴幽州更近的路線,而且有機會出奇兵,直接繞到幽州長城外的蠻族身後。當然,也要兩個月的時間。”
“將軍,你覺得咱們該如何給涼州建議?”
楚仕雄如今再說話時,語氣中的敬畏更重幾分。
殺神!
在場的人中,他的境界最高,自然也看得清楚。
昨夜大雪。
白衣殺神!
這位大人,在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
直接殺到蠻人,連逃都不敢逃!
這是什麼概念?!
“……”
陳三石看著輿圖上的羅天山脈,未知全貌,終究是難以做出完全準確的決斷。
他思忖之後,開口道:“修書涼州,就說希望他們能夠再調兩營兵馬出長城,來虎丘山與我等彙合,然後再做打算。”
“好,我親自寫。”
曹芝當場提筆。
在大戰略定下之前,陳三石也隻有率部先在此等候,好在蠻族提前幫忙紮好的大營,幫他們省下不少麻煩。
“呼——”
“呼——”
就在此時。
外麵忽然狂風四起,刮得帳篷“嘩啦啦”作響,仿佛隨時都要被掀飛。
“好大的風!”
“怎麼起這麼大的風?”
“……”
聽著外麵議論。
陳三石放下輿圖走出營帳。
隻見晴朗不久的天空,再次被烏雲密布,一場更加浩大的暴雪,洋洋灑灑而下,其程度足以影響到接下來的戰局。
“陳將軍。”
寫到一半的曹芝出來:“這麼大的雪,糧道沒辦法維持吧?”
“是啊。”
楚仕雄凝望著天空,發愁地說道:“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雪?”
“真要是這麼繼續下去,仗恐怕沒法打了。”
曹芝說道:“陳將軍,還要堅持原計劃嗎?大雪之下就算勉強深入,後續也是不會有任何補給的。”
“搞不好……”
楚仕雄看著潑天的風雪:“這一仗會取消,我等也要全部撤回到涼州城內,隻通過長城以內支援幽州防守,不再主動進攻,北征之事,八成要等到來年開春以後。”
“真是古怪得緊。”
曹芝嘀咕道:“難不成蠻子是預料到這場大雪,所以才去打幽州,吃準咱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大軍深入?”
“繼續!”
兩人議論間。
耳邊響起不容置疑的威嚴聲音。
隻見白袍拄著長槍立於漫天風雪之中,下達命令:“告訴涼州方麵,無論如何也要派遣出至少兩營兵馬來虎丘山,要快!”
曹芝說的沒錯。
這一仗。
蠻子之所以敢如此毫無顧忌地進攻幽州。
並非是他們不怕遭到前後夾擊。
而是……
他們恐怕早就知道。
大盛的大軍無法遠離涼州城!
越是這種情況,就越是要儘快調兵馬出城待命,以備不時之需。
敵人想做什麼,偏不能讓他如願!
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
而且真的隻是依靠這場雪嗎?
陳三石看著羅天山脈的方向,心中知道,未必!
隻怕還有更大的圖謀。
連師父他們都還不清楚。
……
瑪瑙河。
蠻族大寨。
宇文部、段氏二部,總共五萬兵馬聚集此地。
其中。
宇文一族的武聖,大汗的親哥哥,左賢王宇文景溫,更是親自坐鎮此地。
他的侄子。
宇文九皇子,不久前從大盛“留學”歸來的宇文信,也在此地。
“信兒!”
宇文景溫粗獷的聲音充滿著寵溺:“你真的不走,非要留在這裡?”
“不走!”
宇文信的身上還穿著盛人的服飾,他坐在鹿皮大椅上:“四叔,我要留下來,等著去報仇!”
“好!我侄子真有出息!”宇文景溫笑嗬嗬地說道:“你等著吧,不久之後,涼州城內就男女老少一個不留,你的仇也就報了。”
“我也要生擒陳三石!”
宇文九皇子握著拳頭:“然後再把鎮嶽劍奪回來!”
“侄子,其實你也不必如此念念不忘。”
宇文景溫沉聲道:“如今看來,當年並非是你大意,而是那個陳三石不簡單。”
說起來。
宇文九皇子。
當初在鄱陽縣外的悉河部落,初次遭遇陳三石。
那時候。
陳三石還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千戶所裡的百總。
結果短短兩三年。
就名震天下。
如今更是冊封伯爵,統領一營兵馬。
隻能說,他侄子不冤枉,能活下來就算是不錯。
“報——”
“王爺,大事不好了!”
忽地。
一名將士闖入賬內,由於過度慌張,以至於踉蹌著一頭栽倒在地:“相國,相國!”
“相國?”
宇文景溫身子前傾:“相國怎麼了?”
“虎丘山外,陳三石率領八百斥候,斬殺我一萬將士,俘虜一萬,然後生擒相國,送回涼州去了!”
“什麼?”
宇文景溫站起身,匆匆來到將士麵前:“你剛才說什麼,再重複一遍。”
“王爺,是……”
將士上氣不接下氣地,儘量把事情的完整過程敘述一遍。
八百斥候……
把虎丘山的駐軍殲滅了?!
騰格爾和達日阿赤,當場戰死?!
陳三石一個人斬敵數千?!
荒謬!
未免也太過荒謬!
“王爺!”
“這些都是我們在附近駐地的友軍得來的消息,絕對不會出錯。”
“……”
“他一個玄象,能殺幾千人不力竭?!”
宇文景溫無法想象。
“我當時!”
宇文九皇子說道:“身邊連個通脈都沒有,如此看來,我還是最強的!”
“此子妖孽,更甚孫象宗!”
宇文景溫咬著牙道:“大盛果然是人傑地靈,孫象宗還沒死呢,就又冒出來這麼一個人!”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說道:“咱們怎麼辦,要不要大軍開拔過去,救我七叔?”
“來不及了,等我們趕到地方,七弟恐怕早就押回涼州城內。”
宇文景溫閉上眼睛:“而且算算日子,煞脈大祭也快開始了,七弟在涼州城內,隻怕是凶多吉少……”
“啊?”
宇文信問道:“不想想辦法嗎?就跟我一樣,通過談判的方式救出來啊。”
“沒時間了!一切以大祭為主!七弟的犧牲,我天族人會記在心裡的。”
宇文景溫的神色變得冰冷:“而且如此暴雪,想必盛人不久之後就會退兵回長城以南,然後等待他們的,就是煉化!
“我天族和涼州的血海深仇!
“也會有個結果!”
……
狼居胥山。
“荒唐!”
宇文大汗同樣收到消息。
他險些把麵前的桌子掀翻。
戰事一開始,宇文部就連折三員大將!
其餘三部落大汗的臉上,多少都有些幸災樂禍的神情。
“稍安勿躁!”
祭壇之上。
巫神教大祭司雙手迸發出黑紅色的煞。
“大祭開始!”
“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
涼州。
王府。
六皇子、呂籍以及房青雲等幾名將軍再次等候。
在焦灼中,曹煥終於等來前線消息。
“也不知道本王派大軍去的時候及時不及時,有沒有接應到陳將軍,虎丘山的情況如何?”
他心中想著,拆開信箋親自瀏覽戰報,然後便是一怔。
“殿下?”
呂籍見此反應,沉聲道:“莫非出事了?”
“是出事,出大事了!”
曹煥把信箋拿給他們,大喜道:“陳將軍於昨夜,率領八百輕騎連斬一萬敵軍,生擒宇文相國。這會兒,一萬俘虜和宇文承昭,已經在押送回來的路上了!”
聞言。
呂籍急忙拿起信箋,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都說陳將軍智謀無雙,如今看來悍勇也能冠絕三軍!”
曹煥讚歎不已:“目前來看,也就僅次於呂將軍了!”
“是啊呂將軍!”
“你們真不愧是同門師兄弟。”
“陳將軍智謀堪比房將軍,悍勇又直追呂將軍!”
“孫督師的這個關門弟子,真了不得啊!”
“北涼日後有陳將軍在,無憂矣!”
屋內。
許多都是北涼軍的老將。
他們或許境界和地位不夠高,但每個人都是領兵多年的參將,手底下有不少人,軍中威望也極高。
聽著他們的話。
呂籍目光愈發幽深。
“虎丘山已定。”
三師兄聶遠說道:“但是這場雪越下越大,咱們接下來如何是好?”
“按照常理來說,如此暴雪,是該全軍收縮回來,想辦法調動兵力去幽州防守,而不是進攻。”
曹煥糾結地說道:“但是陳將軍在信上說,希望我們再調兩營兵馬出城,可這樣豈不是連糧草都跟不上?”
戰爭。
向來都是兵馬未到,糧草先行。
無法維持後勤補給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貿然出兵的。
“這場雪不對勁。”
房青雲推著輪椅來到門前,望著院子中的鵝毛大雪:“開戰之前的半年,我就日夜留意天象,硬是沒留意到這場大雪。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蠻人刻意製造出來,目的就是為了阻攔我們進軍,好方便他們攻打幽州一樣,處處透露著詭異。
“我和陳將軍的看法一樣。
“越是如此,越不能如他們所願!
“就算是短時間內受到天象影響無法大規模北征,也絕對不能龜縮在城內坐以待斃,應當挑選兩營兵馬出城,抄近路前往幽州。”
“我讚同。”
呂籍接過話道:“涼州和幽州之間隔著羅天山脈,如今大雪封路,即便是從長城外的近路走都未必來得及,更不要說走長城內。
“不如,就由我帶領玄武、白虎兩營北出長城,先去虎丘山和陳將軍彙合,隨後三營兵馬直接前往幽州,爭取在一個月內趕到支援。”
“嗯……”
曹煥沉吟道:“糧草呢?還有,呂將軍不怕這是蠻人的計策,在前往幽州的路上遭遇伏?”
“一個月糧草足矣。”
呂籍沉聲道:“至於埋伏,若是真有埋伏,那麼就打破埋伏便是!”
“好!不愧是‘馬中火烈,人中呂籍’!”
曹煥下決心道:“本王相信你們的判斷!就按照幾位將軍的建議,玄武營、白虎營攜帶三十日糧草,立即北出長城!”
“末將領命!”
呂籍抱拳,匆匆離去。
三師兄聶遠緊隨其後。
他輕聲道:“咱們的小師弟也太過妖孽,虎丘山之戰不久之後就要傳遍涼州,到時候整個北涼軍都要知曉其勇武,剛才那幾個老將,明顯是欣賞有加。
“嗯,所以我們不能等下去,也要打出兩場硬仗來。”
呂籍走路間甲胄碰撞:“此次北境之戰,我要拿頭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督師之職,隻有如此,我才能護佑諸位師弟師妹。”
“大師兄說的是。”
“就是不知道,這麼大的事情,師父真的不出來主持局麵嗎?”
……
羅天山脈。
十二重山。
核心處。
主峰之下,祭壇聳立,煞氣衝天起,陣紋陣陣高。
一名又一名黑袍修士,手中拿著金剛杵,以特定方位站定,操控著陣法展開,大地之下煞脈隨之複蘇,磅礴的煞氣好似海洋般以十二重山為圓心,朝著天地擴散。
陰煞之氣,改變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