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大多數是身體進化，研究院則是腦部進化居多，至於老百姓什麼都有，但比例最低。隻是老百姓人數多，相比之下進化的人倒是和軍隊研究院不相上下。”
蘇則和邢律對視一眼，沒有再問什麼。
正如之前所預料，人類在渡過前期混亂，並有效避免基因汙染後，自身基因突變開始積累。現階段看起來，表現出來的基因突變都是良性的，至於有沒有其他表現，也隻有時間才能證明了。
越野車按照之前蘇則走過的路線和手續進入研究院，在抵達停車場後，警衛員並沒有去開高爾夫球車，而是帶著他倆進入位於停車場邊緣的電梯裡，一路上行至四樓。
走出電梯，首先進入的是和研究院一樣的白色大廳。大廳中央有個中庭，種植著一些花草樹木，中庭周圍擺放著一些長條凳，可供人休息觀賞中庭景色。
大廳連接著幾條走廊，每條走廊上標注著數字。警衛員帶著蘇則邢律走進三號走廊，最終來到位於中間的一戶門口。
“我就送你們到這了，你們自己進去吧。”警衛員說完又對他倆行了個禮。
邢律舉手回禮，目送對方離開後，抬手敲了敲門。
“來了！”門裡隱約傳來一聲蒼老但中氣十足的婦人嗓音，有些耳熟，讓人十分懷念。蘇則看了邢律一眼，悄悄後退了一步。
下一秒，房門滑開，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婦人出現在門後，看到因蘇則後退而整個人凸顯出來的邢律，老人眼圈一下子紅了。
“奶奶……”邢律眼尾也有些發紅，剛喊了聲奶奶，就被一巴掌拍到了大臂上。
“你個小兔崽子！幾年沒回家了啊！現在不好回，以前呢？當個兵就玩消失，誰教你的？啊？”邢奶奶邊罵邊動手，兩隻手舞成了風火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亂拍。
邢律被拍懵了，挨了好幾下才想起用手臂遮擋，笑哭不得地連聲哀求：“我錯了奶奶，我錯了！蘇則！蘇則在這呢！”
“蘇則？”邢奶奶含著眼淚停下風火輪，眼睛一掃就看到了旁邊的蘇則，忙伸手去拉他，“這都多少年沒見了？快來，讓奶奶好好看看。這孩子，還是那麼俊！快！快進屋，餓了吧？奶奶給你做了一桌好吃的！你放心，你邢叔有跟我說你的事，都是新鮮的食物！”
老人家的態度讓蘇則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謝：“謝謝奶奶，讓您費心了。”
“嗨，這麼客氣乾什麼？你啊，就把這當做自己家！”
邢奶奶半摟著蘇則就往屋裡走，邢律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喊了一聲：“奶奶，我呢？”
“你自己沒腿啊！”邢奶奶中氣十足地回了一句。
邢律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進了屋。
這個位於山腹裡的房子麵積不大，目測最多五十平米，格局十分方正。進門右手邊是衛浴，左手邊是開放式廚房，再往裡是客廳兼餐廳，最裡麵是兩間臥室，格局和蘇秋瑜家非常相似，讓蘇則一瞬間有些恍惚。
廚房和客廳連接的牆上安了麵假窗，播放著晚霞滿天的景色，餐桌就在窗邊，邢弘業已經坐在桌旁，看到他們連連招手。
“小蘇，陽陽，快來坐。”
看到邢弘業，邢律就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蘇則。之前他一直想問蘇則，邢弘業跟他說了什麼，但又怕從蘇則嘴裡聽到那些童年糗事，於是一直沒敢問。誰知道這麼快就要上刑場了……
看到邢律和蘇則入座，邢弘業高興得不行，笑嗬嗬道：“哎呀，好久沒這麼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了。上次陽陽帶人回來好像還是小學的時候吧？我記得是個小姑娘，哭哭啼啼地拉著陽陽的衣角……”
邢律一聽頭都大了：“爸！都多少年前的陳穀子爛芝麻了，你還提它乾什麼？”
邢弘業沒覺得自己哪不對，眉毛一豎：“怎麼了？那我感慨兩句不行啊！而且你是帶人小姑娘回家吃了頓飯啊！我和你媽還覺得你小子那麼丁點大就知道拱白菜了……”
邢律一拍筷子：“那是我路上遇見和爸媽走散了的同學！最後不還是你給送到派出所去的嗎！”
邢弘業也把筷子一撂：“那你自己怎麼不送去派出所，非得要領回家？”
邢律：“我餓了啊！”
邢弘業：“就這麼簡單嗎？”
邢律：“那不然呢？！”
邢弘業：“你是不是擔心我說你那麼小就會騙小姑娘回家，會影響你在蘇則心目中的形象？”
邢律：“你可閉嘴吧你！”
邢奶奶給蘇則盛了一碗飯放在他跟前，見怪不怪道：“彆理他倆，不見麵吵，見麵吵，沒個三五回合停不下來。來，嘗嘗這個，你邢叔帶回來的肉，我試著燒了一下，味道還不錯。”
“……謝謝奶奶。”蘇則看了邢奶奶一眼，見她似乎對邢弘業說的話沒什麼反應，有些拿不準她的態度，隻能先道謝。
注意到他的視線，邢奶奶笑了：“彆擔心，陽陽喜歡你這事，我在你倆高中時就知道了。”
蘇則一愣，端起飯碗的手一下子僵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放下去。
邢奶奶似乎沒察覺到他的異常，邊給他挑菜邊低聲道：“你啊，彆聽你邢叔瞎說。陽陽這孩子從小就是個熱心腸，正義感很強，看不得誰落難。但他其實在感情方麵開竅很晚，一直到上初中也沒見他對誰上過心。遇到小姑娘說喜歡他，他直接就拒絕了，回來還跟我們抱怨，說同學瞎起哄讓他很煩。”
把蘇則的碗填得滿滿當當，邢奶奶才停下手，看著他笑道：“你確實不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卻是他第一個如此上心的人。提前一天跟我們說你要來，還專門打掃了屋子，一大早就跟我一起去買菜，氣都沒喘勻就跑去接你。
“你在家裡那幾個小時，他那噓寒問暖的勁兒，我隻在兩個人身上見過，一個是老邢對我，一個是你邢叔對陽陽他媽。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找到喜歡的人了。”
蘇則沒有說話，低頭默默刨著飯。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種親密的關係，隻能暫時逃避。
邢奶奶滿眼慈祥地看著他：“好吃嗎？”
蘇則點點頭：“好吃。”
食物都是能量充沛的進化物種，配上“奶奶”的味道，都讓蘇則想起蘇秋瑜。
正好邢律和邢弘業暫時告一段落，蘇則吞下嘴裡的食物，連忙開口問道：“邢司令，我能看看蘇秋瑜的信嗎？”
“叫我邢叔叔就好。當然可以，其實早就該給你了，不過這幾天忙起來就忘了……”說完，邢弘業明顯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不過先吃飯吧，而且，一會還有人想見見你。”
蘇則愣了一下，心中隱隱有個不好的預感，但他沒有繼續追問，安靜下來默默吃飯。
這一頓飯是蘇則末世以後除了剛到龍昌基地那頓外，吃得最滿足的一頓。雖然味道和品種比不上龍昌基地的第一頓飯，但令人懷念的味道足以勝過一切。
吃完飯，邢弘業讓蘇則和邢律在客廳坐下，他先進屋裡拿了幾封信遞給蘇則：“你先看，我去請人過來。”
蘇則應了一聲，接過信按時間順序打開。
這些信，都是在他大二，邢律參軍一年後，才開始來往，而且能看出一開始是邢弘業主動聯係蘇秋瑜。
也不知道邢弘業在信裡寫了什麼，蘇秋瑜第一封回信裡，事無巨細地講訴了蘇則的身世，還附上了檢測報告。末了，她在結尾處這樣寫道——
[我知道蘇則這個孩子情緒太少，容易讓人誤以為他為人冷漠，不好相處。但如果您真的了解他，便能知道他是一個心地善良，有責任感的孩子。他的身體狀況限製了他，讓他沒辦法去幫助彆人，但隻要有能力，我相信，他不會比邢律差，是一個能夠為了大愛無私拚搏，讓我引以為傲的好孩子。]
蘇則看著最後那三個字，眼眶有些發熱。這時，門再次開啟，邢弘業帶著一位老人走了進來。
他身材中等，風霜染頭，氣質卓越卻又讓人見之心喜，麵容和藹可親，氣場卻很強大，一張臉露出來，全華州人都知道他是誰。
邢律幾乎是看到那張臉的同時就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唰地就行了個軍禮，大聲道：“首長好！”
老人笑嗬嗬地對邢弘業道：“這就是你家公子吧？”
邢弘業點點頭：“犬子不才，讓您看笑話了。”
“哪裡不才了？能守住龍昌基地兩萬多百姓，這是大英雄所為。老邢啊，你這叫過謙。”老人說道。
邢弘業笑了：“我那是過謙，您這是過譽。龍昌基地也不是靠他一個人守住的，蘇則才是真正的功臣。”
老人聞言，看向跟著邢律起身的蘇則：“你就是蘇則吧？老邢說得對，要是沒有你，龍昌基地也保不住。謝謝你的仗義相助，我代表華州人民，感謝你。”
蘇則握住老人伸出的手，感受著他乾燥溫暖的手心，搖了搖頭：“都是我該做的。”
老人笑了：“你養母對你的評價一點沒錯。”
說完，他看向眾人道：“都坐下吧，坐下聊。”
邢律和蘇則連忙讓出沙發，從餐桌搬了兩張椅子，坐在老人和邢弘業對麵。
看著他倆，老人沉吟一會，開口道：“我就不賣關子了，那個…核心是吧？在嗎？”
小晶緩緩浮現：“在。”
老人似乎早有準備，仔細打量了小晶幾眼，才接著說道：“充能計劃現在遇到的阻礙很大，因為上次充能失敗的緣故，許多支持充能的人都產生了動搖。而且核心提出那個建議，也引起了爭論。”
蘇則心中一沉，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