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老人礙於工作,不好在攝像頭下睡覺,兩個小時坐下來已經昏昏欲睡了。
楚青在係統裡又蹦又跳,認真打了兩個小時拳,累得爬都爬不起來,睜眼到現實生活中卻還是神清氣爽,一點影響都沒有。
係統在某些方麵兼職媲美修仙中的神器。
楚青把眼罩推起來,從座位上坐直身子,伸了一個懶腰。
旁邊的老人見楚青醒了,連忙從昏昏欲睡中強行打起精神。
楚青拿起身前貼著的小貼紙,揉了揉自己的胃部,邊按鈴邊喃喃道:“餓死我了。”
空姐走過來,仔細詢問了楚青想要什麼配餐之後就去進行準備了。
老人在旁邊歎了一口氣:“我有個孫女,也像你這麼大。”
楚青點點頭,自然地接道:“我有個奶奶,也想您一樣——”
剛才還被楚青叫“阿姨”的老人噎了一下。
楚青把上一句說完:“——年輕。”
老人很快找回了狀態,無奈道:“我那個孫女,就是不聽話,談戀愛離家出走,幾年也不回家,也不想家,我都好久沒見到她了。”
“你說,這是什麼事嗎?”老人情緒激動起來,“她執意要跟的那小子跑,那小子是什麼好人嗎?!都走了好久了,也不管這些親人……”
空姐幫楚青把餐配齊,輕聲細語祝她用餐愉快之後離開。
楚青打開飯盒,把菜包擠到大米飯旁邊,剝出叉子和勺子,邊往嘴裡塞飯邊歪頭問旁邊悲痛欲絕的老太太:“報警了嗎?”
老太太都要開始抹眼淚了:“報了,警察找了好久也沒找到……”
楚青沉默了一下,安靜埋頭扒飯。
這種事說再多安慰的話也是蒼白徒勞,要麼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沒有處於那種境地下,沒有資格發出評價。
她喝了口大麥茶,道:“都這許多年了,現在大數據這麼發達,說不準啥時候就找到了。”
楚青因為吃飯把口罩摘下,她吃飯速度一向很快,且優雅有度,不給人失禮的感覺。
老人在一旁看了她兩眼:“姑娘,我還是覺得你像我孫女。”
楚青:“……”
她不聲不響地把麵包拿出來塞進嘴裡,兩口吃完一個小麵包,又拿起旁邊的大麥茶咕咚咕咚灌完一杯。
楚青抬手摁下了一旁的鈴,想要再要一杯大麥茶,一邊轉身表情嚴肅地跟那個老人道:“我理解您失去親人的心情,但是凡事要實事求是,當年您孫女失蹤的時候要是長我這樣,那她肯定丟不了。”
馬上就要老淚縱橫的老人:“……”
這是哪來的混蛋。說話理直氣壯還讓人無法反駁。
楚青重新要了一杯大麥茶,繼續埋頭乾飯。
老人的情緒被打斷了,一時間有些凝聚不起來。
她頓了頓才握著楚青的胳膊道:“你就是我孫女,她當年就是你麼個驢脾氣!”
楚青把最後一口飯咽下,她就知道這頓飯如果不快點吃,肯定要出岔子。
她拿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嘴,又掏出濕巾擦手,胳膊上掛著一個老太太也絲毫不影響她的行動,有條不紊地把垃圾都收到一起放在一旁,等待空姐來拿或者自己一會有時間丟進垃圾桶。
楚青戴上口罩,把視線轉到扒著自己不放的老太太身上,對上她那雙渾濁的眼睛,認真道:“是這樣的,你現在這麼跟我說,飛機上我也沒辦法向你證明我到底是不是你孫女,血緣診斷要到醫院才能做……您彆哭。”
眼淚順著老人的眼角滴下,楚青沉聲鎮定地安撫她。
因為之前楚青有禮有節但保持距離的處理方式,老太太不能強行認親戚,但其他飛機上的嘉賓已經亂成了一團。
拋妻棄子、婚後出軌、睡了不認、不忠不孝之類的劇本輪番上演。
有些劇本甚至早早就已經上演了,嘉賓們震驚無錯地麵對著這天降屎盆子,還要忍受周圍乘客譴責的目光,甚至有人因為太出名被認出來……
彆的機艙都在上演家庭狗血倫理劇,隻有楚青這邊,是生物科學科普。
她認真嚴謹地握著老太太的手,用通俗易懂的語句跟她講述了從古至今人們用於檢驗血緣關係和實用的親人相認的辦法。
老太太:“……”
楚青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但是連起來怎麼就像唐僧念經呢?
一旦她試圖從這個旋渦中脫身,采取胡攪蠻纏的方法繼續按照節目組的劇本走,楚青都能一句話把她思路帶跑。
慢慢的,她竟然開始覺得楚青說得話很有道理。
楚青溫言軟語地勸她:“你看,飛機上也沒有能診斷血緣的辦法,你要是堅持,我們下飛機之後去警察局或者去醫院都行。”
“那你……”要是跑了怎麼辦?
楚青很自然地打斷,仿若洞悉她所有想法一樣道:“你不用怕我跑,飛機上應該有緊急線路,您如果一定著急,可以聯係空姐,這種大事他們應該會願意幫我們聯係地麵的。”
見老太太眼中全是茫然,楚青提出了第二種解決方法:“或者,這架飛機一落地,不用等開門,直接就報警,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我這個長相肯定跑不了。”
老人:“……”
“我懂了。”楚青鎮定自若道。
老人腦子裡一團亂麻:?你又懂什麼了?
這一刻的楚青仿佛一個大明白,她這半個小時說得口乾舌燥,第二杯大麥茶也喝光了,她抬手叫空姐續杯的同時,聲音甜美地跟空姐道:
“小姐姐,飛機上能不能聯係到地麵?”
空姐一怔,意識到出什麼事了,連忙俯身打算仔細了解一下事情經過。
楚青笑著指指旁邊一直抓著自己不鬆手的老人道:“這位阿姨非說我是她……”
“不不不,不用了,”老人臉上表情有些驚慌失措,“這樣太麻煩你們了,還是我和這個小姑娘下飛機再一起去處理吧……”
空姐很好心地幫老人拿來了一塊濕毛巾:“好的,您如果有什麼彆的需要,隨時叫我。”
楚青拿著濕毛巾幫老人擦臉,聲音含笑,帶著能讓人鎮定下來的溫和:“阿姨,萍水相逢便是緣分,您還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與我說,這馬上就要到站了,我是不是你的孫女到時一查便知,您也彆太著急了……”
老太太躲開了楚青遞來的濕毛巾,頗有些狼狽地把它握在手裡。
開玩笑,這一擦,臉上的特效妝若是花了,不就露餡了嗎?
楚青說話聲音一直都是壓低了的,因此即便這邊她已經有驚無險地躲過了一場社死,也沒有太引起彆人的注意。
反倒是老太太焦灼了起來。
這樣下去,她怎麼跟導演組交差啊?
導演組原本的安排是要在飛機上打這些明星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置身於狗血澆頭、百口莫辯的誤會中,看看在這樣一個封閉的、難以與外界聯絡的閉塞空間中,他們會怎麼應對。
是暴躁憤怒、百口莫辯還是將錯就錯順勢而為?
但楚青的處理方式,好像每一步都踩在劇本布置的薄弱點,每一步都踩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就像是揪住了戰鬥力爆棚的大鵝的脖子,或者蛇的七寸。
打蛇打七寸,擒鵝先鎖喉。
任劇本事先羅列了十幾種應對意外情況的方案,麵對楚青這種也沒有用。
現在老太太覺得,這不是給楚青出的題目,想要看她的反應,這分明是給自己出的題目,要看自己的反應。
同時心中難以抑製的後悔,她為什麼不在楚青剛才休息的時候胡攪蠻纏?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是知道的,每周末都要寵幸萬貴妃,所以朕今天又勒緊了褲腰帶(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