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合該由她自己說了算!
她同周定安虛與委蛇,假意順從,借口沒有合巹酒便不算成親,推了周定安去倒酒。
人慌亂到了極致,隻分兩種。
一種渾噩無知,茫然無措。
而另一種,是恢複鎮定,急中生智。
太微想,那時的她一定看起來嬌羞極了,若不然周定安怎會信以為真?
他將她壓倒在床褥上,貼在她耳邊輕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皮膚上,令她胃裡翻滾,下意識地想要退卻。但太微知道,一旦她麵上流露出一分不快,她的人生,便要交待在那一刻。
所以她忍耐著,甜甜美美地微笑著,嗬氣如蘭地同他耳語,訴說自己先前的不從全是因為愚蠢……
告訴他,自己一直是愛慕他的。
少女心事,酸甜帶澀。
她害羞地笑,伸長雙手,環繞住他的脖子,一句句地跟他說:“表哥,我以為你不喜歡我。”
“你不知道,我總偷偷地看你。”
“慕容舒來退親的時候,我心想實在是太好了。”
那一天,她聲音輕軟,笑容羞怯地說著謊話,心裡卻頭一次察覺自己原來是個窮凶極惡的壞人。
當周定安的手指撫摸上她的脖頸時,那一瞬間,她動了殺心。
但與此同時,太微亦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謊言是拙劣的。
好在周定安並沒有在意。
沒有人不愛聽人奉承,沒有男人不喜歡姑娘誇他英武偉岸,瀟灑聰明。
他終於站起身,去桌前倒酒。
酒能助興,即便沒有太微要的合巹之意,他也並不反對。
他背對著太微站立,空門大露。
太微早摘了那些叮咚作響的釵環和鳳冠,盯著他的背影,悄無聲息地抄起一旁案幾上的燭台。
太微至今清清楚楚地記得,那燭台是鎏金蟠花的。
她高舉著,朝他的腦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當”一聲,酒壺摔落於桌,半透明的酒水從壺口淙淙流出,順著桌沿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周定安捂著頭吃驚地轉過身來。
太微再次舉起燭台,刺向了他。
但先前那一擊,已經用儘了她的力氣。
這一刺,虛弱無力,並沒能重創他。
他試圖用來解開她衣帶的手,緊緊地捂在後腦上,有鮮血透過手指縫隙不斷地溢出來。
他的血,沾在了太微吉服上。
八寶團鳳紋,也染上了血光。
他駭然地看著太微,忽然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太微大口呼吸著,點燃了床幔。
吉服太過刺眼,她毫不猶豫,直接脫去。
八月的天,已見涼意。
但她心頭如有烈火焚燒,燒得她熱血沸騰。
濃煙漸起,她趁亂逃出,卻不料慌不擇路,竟逃到了四姐的院子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