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郊的田莊到靖寧伯府,路程不遠不近,一兩日還是要的。
就算崔姨娘辦事得力,也不可能明日就讓劉媽媽回來。太微思忖著,乳娘回來怎麼著也得是賞花宴之後的事了。
她便叫了長喜到跟前叮囑起來:“後日出門赴宴,去的是永定侯府,赴的是賞花宴,你去打開櫃子挑兩身衣裳出來給我看看。”
長喜在四姑娘院子裡一直是三等丫鬟,從未近身伺候過主子,錢箱衣櫃她輕易接近不了,恐怕不熟悉這些事。
好在太微自己已非小孩,什麼樣的場合該穿什麼樣的衣裳,佩戴什麼樣的首飾,她自己心中都有數。
不一會,就著夜燈,長喜取來了幾身衣裳。
擱在榻上後,太微低頭去看,見一身丁香色,一身艾綠,一身藕色……樣式顏色都不算出挑,但摸上去,料子很好。
這三件,怕是太微櫃子裡用料最佳的三件了。
太微粲然一笑,伸手指了丁香色的那件道:“出門那日,便穿這身吧。”
長喜謹聲應下,問道:“姑娘,那首飾呢?”
既然衣裳選定了,搭什麼首飾,也就能定了。
但太微搖搖頭,笑著說:“眼下還不及,等著明日再看吧。”
這兩天,集香苑裡忙著整頓收拾,沈嬤嬤回去鳴鶴堂後便再沒有來過。可沈嬤嬤已經親眼瞧過她的妝奩,也說了要回去請示祁老夫人,那她勢必就還得再來一趟。
果然,翌日清晨,一大早的,太微去鳴鶴堂請安用飯後回來沒多久,沈嬤嬤便來了。而且不止人來了,她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匣子。
匣子裡,鋪著層層柔軟的緞子。
緞子上頭,則是一套半舊不新的頭麵。
靖寧伯府的姑娘,出門做客,不可能戴著簇新的首飾頭麵。
簇新,則意味著刻意。
真正的體麵,是嵌在每一個不起眼的細節裡的。
隻有清貧拮據又好臉麵的人,才會想方設法,往新鮮富貴打扮。
而且太微身上已有婚約,她此番前去赴會,不過是當四姐的陪襯,說什麼也不能越過四姐,蓋了四姐的風頭和容光去。
祖母這套頭麵,並不是胡亂賞的。
太微溫言道謝。
沈嬤嬤點點頭,叮嚀了兩句明日出門的事,又要看她的衣裳。
太微便讓長喜將自己二人昨夜定好的那身取來給沈嬤嬤看。
沈嬤嬤看得很仔細,一板一眼,從料子到針腳,都細細看過後才道:“這一身,還過得去,搭老夫人賞您的這套頭麵,也正得宜。”
太微笑靨如花地望著她:“那就太好了,我還怕不合適呢。”
沈嬤嬤見狀亦微笑,頷首道:“姑娘明日同四姑娘一輛車,可是妥當?”
姐妹出門,若特地分為一人一架馬車,落在旁人眼中,難免要引人猜測,是不是不大和睦。祁老夫人可不願意瞧見這樣的事。
沈嬤嬤問完笑一笑,繼續道:“出門在外,還請兩位姑娘相扶相持,多多照料對方。”
她口中說著兩位姑娘,但祁茉並不在這,她的話,說白了,不過隻是說給太微一人聽的。
太微心內譏笑,麵上問道:“嬤嬤,永定侯府是個什麼模樣?”
沈嬤嬤有些發怔:“永定侯府,也就是侯府模樣吧。”
沒人知道,那些大昭新貴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