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的輕鬆自在,仿若脫口而出,又像是蓄謀已久,專門用來敷衍搪塞他的。
祁遠章從鼻子裡發出了一個音:“嗯。”
他這兩個女兒,顯然都不大想同他說話。
雖然一個說怕,一個說不怕,但話裡的意思,聽上去卻是差不多。
祁遠章麵上不見端倪,心底裡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
生作他的女兒,已是她們上輩子造孽了……
祁遠章低下頭,盯著自己衣裳上的花紋看。
“二娘,你昨夜碰見霍督公的時候,可曾說過話?”
祁櫻搖了搖頭:“並未交談。”
祁遠章就又喊了一聲“小五”,低聲問道:“薛指揮使離開的時候,可曾說了什麼?”
太微正襟危坐,一副肅容:“沒有聽清。”
祁遠章一愣,抬起頭來,挑眉看著太微。
太微道:“風聲太大,的確沒有聽清。”
“小五你……”祁遠章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半天接不上話。
他語塞,詞窮了。
太微抬起一隻手,拄在了下巴上,身子一歪,懶懶地道:“不過,聽說他們昨夜要抓的人,抓到了。”
她看著父親,腦子裡不知為何浮現出了母親昨夜說過的話。
——建陽帝改國稱帝後,父親因為不肯變節,被人斬殺於太和殿中,死狀淒慘。
那樣的父親,和她眼前這個活了三十餘年,卻半點不見正經的爹,可實在是相去甚遠。
太微眨了眨眼。
她記憶裡的父親,是被人行刺而亡的。
他死後,建陽帝賞賜了棺槨,言說靖寧伯祁遠章,必得風光大葬。
是以他的陪葬,琳琅滿目,多得驚人。
他的出殯儀式,繁華鼎盛,簡直不像送喪。
太微有些笑不出來,但當著父親的麵,她還是勾起了唇角:“父親可知道,他們抓的人,是誰?”
她看起來很是天真無邪,不過就是個好奇的尋常少女。
可隻有太微自己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的記憶,斷斷續續,淩亂不知真偽。
後幾年的事,她記得倒還清楚,可她離家之前的事,除了幾樁要命的大事外,旁的她都記不大清了。
究竟哪件事是真的,哪件事是假的。
哪件事是她忘記了,哪件事又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的……
她迷迷糊糊,分辨不出,就不敢輕易斷言。
昨夜那件事,就不像是發生過的。
可要說沒有發生過,好像又有些不對勁。
萬福巷裡的確鬨騰過幾次,但為的什麼事,她是一點不知情。
太微看著父親,她心裡是慌的。
祁遠章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在發呆:“據聞是個女飛賊。”
聽見“賊”字,祁櫻似是有些吃驚,一貫淡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輕聲道:“不過是抓賊,竟要那般動靜?”
祁遠章道:“若是尋常的賊,自然不用。”
“父親。”太微忽然正了臉色,“您說那賊,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