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對楊玦沒有絲毫好感,對他嫡親的妹妹也沒有。
六皇子楊玦狂妄跋扈,乖張至極,丁點不將世人放在眼中,隻有對壽春帝姬,是小心翼翼,再緊張不過。
他有無數的兄弟姐妹,可隻有壽春帝姬身上流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血。
在他心裡,便也就隻有壽春帝姬,才是他真正的親人。
是以,壽春帝姬在這大昭朝,能橫著走。
不管她如何胡鬨,自有兄長在後為其收拾。
太微低著頭,垂下眼簾,用力抿了下嘴角。
她過去並沒有見過壽春帝姬,今次乃是頭一回,但壽春帝姬的事,她聽說過的可不少。
壽春帝姬和六皇子楊玦的生母玉姬,早在產下壽春帝姬後便撒手人寰,兄妹二人自此相依為命,在冰冷的夏王宮裡討生活。
楊玦因而待她如珠似玉,寶貝得不得了。
她長至今日,半點苦頭未曾吃過,是真真正正不知人間疾苦的公主殿下。
這樣的人,除了胡亂鬨騰,似乎便沒有什麼可做的。
然而,六皇子楊玦一死,她的人生便天翻地覆。
太微當年遠在鴻都,聽聞她不肯服從建陽帝的命令,下嫁權貴,愣是一頭撞死在了漢白玉的柱子上。
那血連著肉,沾在雕龍上,像經年不散的噩夢,惹得建陽帝大發雷霆,怒發衝冠。
怒火之盛,連遠在鴻都小縣城上的她都聽說了。
這位壽春帝姬,是個脾氣執拗的。
太微心下有數,又惦記著如今事情發生了變故,不知為何六皇子楊玦仍然活的好好的,就有些不大想同壽春帝姬離得過近。
可堂堂帝姬,伸著手要來扶她。
她哪裡能夠推拒。
暗暗咬了咬牙,太微虛虛就著壽春帝姬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旁的祁老夫人見狀,滿臉笑意,一字一笑道:“看來殿下很喜歡小五。”
她話裡隱隱帶著兩分驕傲和親熱,仿佛太微是她膝下最受寵的孩子,是最拿得出手的人。
可事實,明明不是這樣。
太微不由得悄悄看向了角落裡的祁茉。
祁茉站在那,一言不發,麵帶怯意,察覺到她目光回望過來的眼睛裡,卻刻滿了惱意。
太微慢慢琢磨了過來。
祁茉雖然前些時候惹了祖母不快,但祖母一向偏疼她,她安安分分了一陣後,在祖母心裡,她依然還是那個最討人喜歡的四丫頭。
因而今日壽春帝姬來了靖寧伯府後,想著年齡相仿,祖母便領了祁茉作陪。
但不知道為什麼,壽春帝姬不喜歡祁茉。
偏生六娘和小七年紀太小,三娘要出嫁,二姑娘祁櫻又是那麼個冷冰冰的性子。
祖母沒了法子,隻好派大丫鬟珊瑚去前頭尋她來。
她今日,乃是救場的人。
太微看明白了局勢,心下微鬆,將視線從祁茉身上收了回來。
不過這般一來,祁茉怕是要恨死了她。
能陪著帝姬說話,是何等殊榮。
祁茉盼星星盼月亮不知要盼上多少個夜晚,才能盼來今日這一出。
陡然間被換成了太微,她心裡定然火燒一般的難受。
太微恭恭敬敬地垂眸侍立在祁老夫人身旁,聽著壽春帝姬脆聲說道:“是不錯,比方才那個強得多。”
這是在拿她和祁茉比較。
太微有些牙疼。
她倒寧願壽春帝姬覺得她不如祁茉。
這樣的“好差事”,祁茉喜歡,她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