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夫人喚了一聲“遠章”。
可祁遠章卻沒有理會她。
她不覺有些惱火,來回踱步,針對薑氏發作起來:“還愣著做什麼,快把小五帶出去!”
但薑氏也不理她。
她登時氣上心頭,鐵青著臉來拽太微:“好好好,一個兩個翅膀硬了,如今都拿我的話當耳旁風。”手下用勁,祁老夫人便要拖了太微出去,可太微胳膊一扭,不知怎麼地就從她手下脫了身。
她吃驚地看著孫女,像看個妖怪:“放肆的東西,還敢掙紮!誰許你進來的,還不快滾出去!”
然而話音未落,薑氏已擋在了她麵前。
太微則向父親靠近過去。
“三姐殺了誰?”她放輕了聲音,“難道是陳敬廷?”
這一刻的她,眼裡盛滿坦然,再沒有半絲偽裝。
祁遠章終於出了聲,讓薑氏送祁老夫人回鳴鶴堂去。祁老夫人聽了一驚,自然是不願意,冷著臉不肯動身。
他便也不言語,隻站在那盯著她看,直看得她心頭發毛,不得不走。
屋子裡,便隻剩下了他們父女三人。
三娘的身體,沒了魂魄,也就隻是一團肉而已。外頭天色泛了白,很快便連風也熱了起來。
空氣裡,隱隱約約有了些許腐臭味。
太微往後退了一步。
她不喜歡這個氣味。
前世垂死的時候,她渾身無力動彈不得,仿佛隻有嗅覺是好的。她躺在那,身邊除了死人,便是將死的人。
每個人身上都纏繞著死氣。
陰沉沉的惡臭,鋪天蓋地,令人窒息。
她皺起了眉頭:“父親。”
“你膽子不小。”祁遠章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咳嗽了兩聲。
她沒有反駁,隻是問:“趙姨娘知道了嗎?”
趙姨娘是祁槿的生母,且隻有祁槿一個女兒,想必是要傷心的。
祁遠章坐在那,口氣怪怪的:“還未知會她。”
太微沉默了片刻,末了問了句:“哪裡不對?”
祁遠章抬頭看著她,從鼻子裡往外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嗯?”
太微衣擺一撩,就地蹲了下去,掏出塊帕子裹住手掌,翻看起三娘的眼耳口鼻。瞳孔、舌頭、血跡——
還有脖子上的淤痕。
是上吊的痕跡。
她收回手,仰臉看向祁遠章:“祖母口口聲聲說三姐尋死,難道其實是永定侯府的人,吊死了三姐?”
祁遠章擺擺手,讓她站起來說話。
“你祖母知道的,並不比你多。”
太微沒有接話。
祁遠章道:“你和過去不一樣了。”
太微摘下帕子,胡亂揉作一團丟到了地上:“女兒長大了,自然是和過去不一樣了。”
祁遠章搖搖頭,站起身來:“興許是這個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