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太微聽著他的心跳聲。
“怦——怦——怦——”
有力的、沉重的活人的心跳聲,響徹在她耳畔,震得她眼眶泛紅,淚水如雨。
她早就知道的。
世人求愛,不過刀口舐蜜。
蜜有多甜,割舌之痛便有多苦。
可為什麼明明知道了,接受起來卻還是這樣要命的難受?
為什麼活了兩輩子,她仍然像個不中用的小孩?
半寐半醒間,太微聽見外頭的雨聲慢慢小了下去。
她在心裡幽幽地想:
是啊。
再大的雨,也有停止的時候。
這世上原就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恒不變的。
也沒有什麼,是真的不能接受的。
她抱著想念之人,在黑暗裡沉沉睡去。
這樣的安心,這樣的久違。
……
薛懷刃醒來時,屋子裡還是黑的。
床上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仰麵躺著,摸了摸身旁的被子,太微身上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上頭。
真是沒想到,他竟然也睡著了。
明明躺下的那一刻,他並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薛懷刃抬起左手,蓋在了自己眼睛上。
要不是她換下的衣裳就留在床上,先前的事簡直像是一場夢。他苦笑了聲,翻身坐起,靠在床頭發了半天的呆。
近些日子,每天都是忙不完的公務。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睡過好覺。
可方才那一覺,竟睡得格外的安心自在。
是因為有她在身旁嗎?
薛懷刃下了床,走到窗邊,推開窗向外看去。
外頭夜雨已歇,但早春時節的風依然陡峭冷厲,吹過來時裹挾著濃重的濕氣。他隻在窗邊站了一會,便覺得身上發寒。
“斬厄!”聲音一沉,他忽然朝外喊了一聲。
遠處樹下,冒出來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腳步聲漸漸重了起來。
沒一會,人走到了窗前。
“主子。”斬厄摸了摸自己頭上短短的黑發,摸下來一片玉屑似的杏花瓣。
薛懷刃點了燈,隔著窗看他:“今夜不是你當值吧?”
斬厄伸著兩根看起來粗粗笨笨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著花瓣看:“不是我。”
薛懷刃趴在窗口,打了個哈欠。
斬厄忽然憨憨地笑起來。
薛懷刃垂著眼簾沒有看他:“笑什麼?”
斬厄道:“主子這個模樣,像是小孩子。”
薛懷刃聞言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
窗下的地麵還是乾的,斬厄看了看,驀地盤腿坐下了。他的手指還保持著一個僵硬不自在的姿勢:“主子你看,這杏花的樣子真好看。”
“果然好看。”薛懷刃的口氣有些懶洋洋,似乎還帶著點睡意,“便是和牡丹比,恐怕也不逞多讓。”
斬厄放下了手,聲音有些低:“主子,傘在屋子裡。”
薛懷刃還是懶洋洋的語調:“既是傘,便是拿來擋雨的,再有下回,便拿來用吧。”
斬厄把杏花瓣握在了掌心裡:“您生氣了嗎?”
薛懷刃笑了一聲:“一把傘而已,我生什麼氣,我隻是突然想明白了。有些東西,根本不重要。”
斬厄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貫木木的,口氣卻隱隱焦急起來:“主子!”
薛懷刃望著虛空,忽然低聲問了一句:“斬厄,是義父命你暗中看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