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朵裡麵有鮮血緩緩流出,路靖堯猜測,可能他一隻耳朵已經聽不到了。
電話亭男鬼消失之後,兩個人的腳下再次空蕩蕩一片。他們緊張地等著其他影子出現,但不知道是因為他們付出的代價已經足夠多還是那些鬼暫時不打算出現了,過了很久都沒有再出現什麼。
“你怎麼樣?”路靖堯急切地衝過去,她捧起他的手看了看,六根指甲蓋已經被連根拔出,她拿出之前賀言章給她的唯一一瓶大血瓶遞給他:“快點止血。”
“可就這一瓶了……這都是小傷。”賀言章猶豫地看著道具。
路靖堯踮起腳,一隻手掰開他的下巴,粗魯地給他直接灌了下去。
“這種時候了你在矯情個屁啊?!現在距離十點已經沒多久了,你打算用這個鬼樣子的手進行接下來的決賽?!”
賀言章被劈頭蓋臉吼了一通,可他也沒生氣,隻是垂著眼睛像是有些滿足地笑著。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雖然比起之前見過豐衣足食的時候憔悴了些,可眉眼間的風流韻致卻仍然是擁有超好基因以及超多金錢才能堆砌出來的好樣貌。這樣有些討好地笑起來的時候,讓路靖堯已經完全想不起來第一次見到他時那張臉高冷的樣子了。
“為什麼……”路靖堯低聲問道,“像這種事情,我們兩個可以分開承擔的,你一個人把所有的貨品交換了,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就是……就是想這麼做。”他看起來有些無措,“我們算是……算是朋友了對吧?為朋友做點什麼不是應該的嗎?”
“你對你那些朋友,也都是這麼做的嗎?”
賀言章的臉色暗了暗,聲音冷了點:“曾經是吧。我家還有錢的時候,他們來借錢要東西,我從來沒拒絕過。後來進入副本,我運氣好,抽到的道具好,商城裡買到的也多,也覺得我該多頂上去點。隻不過我沒想到……”
路靖堯沉默下來。
當一個人擁有很多的時候,他的給予很多時候都會被認為是理所應當。偶爾的一兩次給予或許能換來感激,而如果像賀言章這樣長期倒貼,不但那些感激會被消磨殆儘,反倒會給人一種油膩膩的厭煩感。
就好像她對賀言章的感情一樣。
路靖堯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感。
“所以你對我……也是像對待你那些朋友們一樣嗎?”
賀言章突然站直了身子。
他露出了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像是麵對老師課堂抽考的學生,表情謹慎地挑選著用詞:“對我來說,你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你……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出現,明明我沒有給過你什麼,可你卻奮不顧身救了我的命。我會對你比對他們更好的!等我出去了,我就給你……給你……”
他卡殼了。絞儘腦汁地想了一會兒,有點沮喪地說:“雖然我現在沒有錢,也沒以前好看了,但是……隻要我以後想辦法恢複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錢、車子,或者彆的什麼,隻要我有的,都可以分給你!”
“……”
來了,這熟悉的狗大戶的油膩感。
“哦,所以我們就是關係更好一點的朋友?”路靖堯總結。
“不……不是朋友!”賀言章急急解釋著,“我……我覺得我可能喜歡你……”
“…………”
“可是你甚至不知道我現實中的樣子。”路靖堯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所以我問了你的名字,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等這次出去了,我就去現實裡找你!”賀言章堅定地說著讓人惡心的話,“你放心,我不在乎你長什麼樣子,是什麼樣的出身,我還有一張卡裡還有點錢,可以先給你,然後我們再……”
路靖堯:“……”
她的太陽穴上某根青筋開始以熟悉的頻率跳動著。可能是她的眼神太過嫌惡,本來自信地侃侃而談的賀言章漸漸閉了嘴。
“你不喜歡嗎?”他小聲說。
“很討厭。”路靖堯直言不諱,“這種話,有一個和你很像的人也對我說過,非常的油膩而且惡俗,讓人聽起來就渾身不適。”
他瞪大了眼睛看過來,看起來像是遭到了暴擊。
“……可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怎麼想的,就是怎麼說的啊。”他不能理解地小聲嘀咕著,“你說‘惡俗’,可能是因為你從很多人嘴裡聽過這種話。可是我……我也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說哪些話會比較清新脫俗好聽動人,為什麼我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你就要說油膩惡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