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2 / 2)

夢裡光怪陸離,一會兒在這兒,又一會兒在那兒。

我甚至夢見了以前和青木在醫院,看見擔架上被白布遮住的人,那隻被硫酸腐蝕的手,緩慢地從白布裡探出,朝我伸過來,仿若挽留之態。

在夢裡我無法控製自身,和現實不一樣,我握住了那隻手。

他的手掌全是爛肉,一握便碰到了森森白骨,與黏稠的經脈肉塊一起,從我手心的皮膚上傳來奇妙的觸感。

心情很是平靜。

耳邊忽而傳來小聲的啜泣。

從四麵八方傳來,可憐小獸一般地哭泣。

那隻手緊緊反握住我,我低頭,硫酸在夢中並沒有對我起作用。

甫一握緊,我的體溫驟然下降。

我眼前一黑,墮入暗處。

……

我醒來時在劇烈地呼吸,眼前是木屋的天花板,我緩慢地四周看了看,是旅店裡的客房裝修,隻有我一個人。

我腦子發蒙,上了發條的木頭人一樣直愣愣下床,打開門。

樓下一片熱鬨,喝酒吃飯的客人絡繹不絕,最熱鬨的卻是中央的一桌,一少年驕矜地坐在中間。

短短幾個小時他已經用自己的偽裝攻下全部人,剛才還看似溫柔地感謝旅店的收留,訴說自己的辛苦不幸,故作堅強地拒絕他們的優待,現在撕開偽裝後換了副麵孔似的,挑三揀四,刻薄無禮。

偏偏所有人都理所應當,爭著搶著奉上最昂貴的食物與寒衣。

這場景恍若隔世,我一時間還沒從雪地翻滾中回過神來。

我以為,我們都會死的。

我坐到青木後方的角落位置,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捧著呆呆喝起來。

他們正爭先恐後地說自己的事跡,口若懸河,青木偶爾出聲狀似疑惑地提問,實則是涼涼的正中要害的嘲諷,那人就會頃刻間啞口無聲,引得周圍人一陣陰陽怪氣的噓聲。

他們那裡插不進去話,圍堵得嚴嚴實實,擠也擠不進,我單獨坐在這裡發呆,腦子裡空白一片。

隻知道我們得救了,卻不知道具體的,可是現在我驟然死裡逃生,遇見的還是最為殘酷無情的大自然危機,心底突然空茫茫一片,生不起半分情緒。

也可能是因為獨自一人的結果。

我吃掉桌上的菜,又腳步虛浮地上樓準備回去。

走至二樓走廊,身後突然有人叫住我。

“詩緒裡。”

回頭,是一身華麗行頭的青木,他麵上帶著還未收斂的漫不經心的笑,每根發絲都經過了打理,看起來休整得不隻是好,是非常好,簡直是要擠掉旅店店主自己當主人的派頭。

我愣怔的間隙,他已經站在我麵前用挑剔地眼光上下看了一圈:“瞧瞧,詩緒裡你真狼狽。”

我:“青木……我們沒死?”

“當然了,”青木皺眉疑惑道,繼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言辭閃躲起來,“嗬嗬嗬……你應該很疑惑自己怎麼沒死,多虧了我……全都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若無其事的做事,一旦有人和自己說話就會崩,我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完全沒在意青木可能的謊言,我嘴巴一撇,看著他就迅速地開始掉眼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洶湧。

是他舔都舔不過來的程度。

青木還沒說話,我就哭泣得發出抽泣聲,劫後餘生的後怕恐懼儘數侵襲,排山倒海一般將我吞沒。

“我…我還以為都要死了……嗚嗚嗚嗚嗚青木謝謝你……”

可能是沒見過我哭得這麼凶,青木跟隻被踩尾巴的貓似的微微瞪圓了眼睛,然後迅速調整狀態,嘴角拉直,仔細地端詳。

哭得一抽一抽的,我用手胡亂擦,越擦淚越多,帶著哭腔繼續道:“真的特彆感謝你嗚嗚嗚嗚嗚嗚嗚你做我乾爸也可以,拿走我的錢也可以,把房子給你也可以,讓我跑腿一年也可以,讓我當跟班當三個月也可以嗚嗚嗚嗚嗚……”

一想到這樣自私的青木能救了我,不管是用什麼方式,我就感動得不行,也後怕得不行,太恐懼害怕,我差點邊稀裡嘩啦地哭邊趴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想到此處,我因為感動得無以複加,腦子一抽,伸手就抱住他,不過他沒反應過來,所以我連著他的手臂一同抱住了,青木的雙臂被迫貼緊,整個人宛如一個樹樁子被我熊抱住,他的眼睛再一次瞪圓了。

我的側臉貼在他肩膀上,繼續哭,好大聲地哭,眼淚流滿了臉,也流濕了他昂貴的外套。

“我真的……太害怕了……青木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才把我救回來,肯定費了好大的力……嗚嗚嗚嗚嗚嗚我一定報答你嗚嗚嗚嗚你說你還需要什麼等我賺大錢了砸鍋賣鐵給你買一個嗚嗚嗚嗚嗚”

青木一番腹稿謊言被堵了進去,硬生生沒插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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