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村雄下意識接著他的話想到。
他也突然知曉這怪物在想什麼。
間織不像是執著壽命的人,她死去便死去了,她也不會認為自己的死亡對於怪物來講是殘忍的丟棄。
就算是讓怪物與她同死,那怪物也照樣會舍不得與她活著在一起的未來的可能性。
因為沒有人比青木富江更了解死亡的了。
死亡,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不會思考、沒有記憶、失去感情。
他不想失去,他還想要用眼睛看著她,他才不會滿足,永遠不會,他能和詩緒裡擁抱幾百年,內心幸福地冒泡——當然,他得感受得到。
那些甜蜜閉上眼相互擁抱赴死的情侶在他看來是愚蠢的表現——怎麼可以,怎麼可能不貪戀與她的交談、她鮮活的笑、可愛的焦糖琥珀一樣的眼睛。
和詩緒裡一起死亡是最下乘的結局——因為怪物是貪婪組成的欲望之體,死亡是虛無,是讓他徹底失去未來更多美好記憶的劊子手。
有人能在戀人的懷抱裡滿足地永久沉眠,而換成他一定會不甘心——渾身細胞都在發出抗議的不甘,怨恨,如同垂死掙紮的地獄鬼,塞滿了惡毒不甘的狂想。
不滿足……如果見過活著的她,怎麼舍得丟棄?如果有一絲在一起生活的可能,怎麼可能甘願共同赴死?
詩緒裡可能不願意……那就隻有撓心撓肺地接受……好難受,一想到這個結局就比在火焰裡燃燒還要痛苦千百倍。
可是隻要她不願意,他就會願意承受所有的痛苦——前提是詩緒裡死去時是幸福的,滿足的。
等綠燈亮起,北村雄沒有離開,站立原地,幾分鐘之後才猶豫地回頭——沒有富江。
他長籲一口氣,折返回去,往家裡走。
他不知道他們現在發展的進程,但也猜得到間織並沒有對非正常怪物充滿研究性和熱情的人,她甚至不怎麼在意那些,徒留怪物獨自東想西想、患得患失。
如果再這麼下去,也許有一天,那個虛榮又高傲的少年,會對鏡子裡完美年輕的麵容產生厭惡也說不定。
一想起這種可能性,他就手抖一瞬。
——因為太奇異,以至於光是猜測都無法想象。
想要青木富江不死亡,自然老去是不可能的事——即使他不惹事,安安分分的,他詭異的體質也會幫助他吸引勾出那些人的惡念。
就算是現在,青木不也經常被體質被動的所害嗎?
……算了,等間織死去,他早就死了。想那麼多乾什麼。
北村雄進入了房屋,關閉木質的門。
……
春天特彆容易感冒。
我再一次拒絕青木的求//歡——主要是一想起那時候的感受就頭皮發麻,過於舒服實在是需要心理承受能力的。
而我就突然在一日發燒,腦袋昏昏沉沉,課堂上被抽問時嗓音是微啞的。
等一天過去回到家,已經開始輕微的咳嗽,我蔫蔫地打開電視機下麵的抽屜翻找藥物。
……頭好熱。
“詩緒裡你在乾什麼呢?”不知道最近為什麼總是走神的青木好奇地走過來。
我沒有抬頭,聲音悶悶道:“感冒了,吃點藥。”
“怪不得我剛剛親的時候,詩緒裡你口腔裡好熱。”他說道。
我:“………”
我懶得理他,繼續翻找。
青木卻阻止了我的動作,“詩緒裡,你要喝我的血嗎?”
“不要。”
他的血挺黏稠,雖然散發著奇妙的香甜,但更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
“………”青木不高興,他看我幾眼,忽然又笑道,“那我們去臥室吧。”
我發燒的大腦有點遲緩:“?”
“去吧去吧。”
青木將我推進去,我手上的藥被他拿走隨手往後一扔,啪嗒一聲砸地。
……喂,彆亂扔東西啊!
然後我反應遲鈍被他親一臉,驚愕地發現他在脫衣服。
……不會是那種辦法吧?!
但當我陷入柔軟被褥時,模糊間總覺得青木的前期過程和第一次的時候一模一樣,仿佛他沒有那時候的記憶,由於所有的青木富江都是相同的人,那麼第一次也是一樣的動作和細節,等於是複刻。
我的汗滴沒入發間,言語破碎,卻還是在哭之前提出了這一點。
天地良心,因為我下意識覺得他是不是隻會這樣,萬一以後青木都這樣做,連細節都是相同的,即使再舒服,過幾年也會習慣的吧?………沒錯,這種規格的享受我猶豫地認為可能要幾年我才不會失控——這都算是高估我的了。
青木沉默幾秒,然後變了一次——地點變化,換成狹窄的沙發。
……
我醒來的時候,他正撐著下巴坐在沙發旁的地麵上看著我。
我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幾點了?”
“晚上十點了,詩緒裡。”青木回答,笑眯眯地蹭過來,他脖頸上有特意讓我留下的劃痕,是執著我的手放在他的側頸,喘息撒嬌著讓我劃下。
我劃下了,不是因為他的撒嬌,而是那一瞬間他故意的動作,讓我完全無意識地劃出傷痕。
我的臉被他蹭了蹭。
“我就說這樣就可以了,”青木無比的得意,笑道,“根本不需要吃那些肮臟的藥,也不需要去醫院,詩緒裡生病彆看醫生,看我就好了!”
“……”我被蹭得頭都歪了歪,伸手推開他,眨了眨眼,自己確實頭腦清明,身體輕鬆,隻剩下眼睛哭狠之後的些微紅腫,“餓了。”
他叫了昂貴的送達食物,那餐廳甚至是來了許多人,端著餐盤盛著的食物一個一個擺放在桌上,再出去。
我坐在餐桌邊,看一眼青木雙手撐著腮幫子,含笑望著我的模樣,再看一眼奢侈的飯菜。
青木桌下的腿輕易地勾過來,貼著我的小腿,散發著愛戀依賴的氣息:“詩緒裡,你快吃啊。”
……這罪惡的安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