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緒裡——”
“……如果是要吹彩虹屁就不用說了。”
……
兩人走後,另一個等待已久的少年從樹叢裡走出,另一邊的瀑布旁也同樣露出一張豔麗的麵龐。
隨後越來越多的怪物出現,似有若無的敵意在蔓延。
……
良久,遍地殘屍,血色染在自然的綠土上,在殘肢奮力生長時,最先長成的少年搶先一步拾起白淨的手臂,興奮地睜大了眼。
他自己好久沒親吻過詩緒裡了……好想她啊。
唇角不由得扯出一絲笑意,臉頰爬上緋色。
下一秒,少女白皙的手,被放進少年整齊漂亮的齒下,猩紅的舌麵愛惜地舔舐著,緩解腐爛的進度。
她的肉和殘肢跟死去的普通人類一樣冰涼無比,過幾天就會腐爛,再過許久會隻剩下白骨,但她的殘肢血肉還沒有到腐爛的那一步就會被他們珍惜地一絲不苟地全部收集起來。
隨後手臂的肉被吃下,手骨被青木們搶奪。
成功搶奪到一小節指骨的人會將它綁在紅繩上掛在手腕或者脖頸處,在沒有找到機會出現在她身邊時會每日每夜地入迷地凝視聊以慰藉,腦海中不斷勾勒出她的模樣,緩解他無處宣泄的愛戀。
***
我和青木到處遊玩,在一座城市裡突然想到這不是北村先生提過的城市嗎?於是順理成章地想要去看看北村先生過的怎麼樣了。
我這些年一直沒有用手機聯係他,他也似乎決心與過往割開,也同樣沒有聯係。
我們都默契地徹底成了兩條平行線,再無交集。
這次,我也並不打算讓他看見我和青木。
在偌大的城市,我原本不知道北村先生在哪裡的,青木好像知道,畢竟沒有記憶的青木富江們還是在到處尋找安逸,有幾個就遇見過北村——隻是本能地沒有去招惹對方。
他不滿意我想去看北村先生的想法,卻無可奈何,隻能糾纏得更厲害,在我舒服過後的困倦地縮在他懷裡準備入睡才小聲嗶嗶了一個地方。
第二天我和青木在養老院的外圍看見他。
他蒼老至極的麵容令我一陣恍惚,才驚覺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時間與我而言似乎成了無所謂的東西。
北村先生正在和另外的老人打牌,精神上好了不少。
“真是好老好醜的……”青木不甘寂寞地在我耳邊嗶嗶,從我身後抱住,咬我耳朵,“我就不會這樣。我永遠是年輕的軀體——詩緒裡最喜歡了對不對?”
我:“…………”
這都能繼續比嗎。
見我不答話,他就一直嗶嗶:“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好吵啊你。”
我回身離開,青木自然寸步不離地跟上。
……
那老人模樣的北村似有所覺地轉頭,看著柵欄停頓幾秒。
“快出牌啊北村!”一人催促。
北村搖搖頭:“好像看到熟人了。”
“誒?”
北村的晚年生活樸素又充滿了打牌聲。
自從間織複活那一晚,富江數量急劇減少,加上更多的富江覺醒記憶,前仆後繼地趕往間織的身邊,他們對於捉弄人的惡念也減少了不少——因為滿腦子都是間織,所以一時間竟然消停了不少。
雖然近幾年又興起很多懸案,但至少在可控範圍內,富江更像是一種都市傳說,偶爾出現,又銷聲匿跡,任憑彆人怎麼瘋狂尋找也沒有辦法。
就如同人類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前,伴隨著富江在地麵生存著,也許未來也會這樣一直生存下去。
富江待在她身邊,不會突然發瘋、瘋狂繁殖,就這樣下去也好。
“哎呀,你聽說了沒?隔壁那人的孫子發瘋了,硬說自己殺了人,還非要去找屍體,逢人便問你見沒見過最美的人。你說這都什麼事啊?”一人聊起八卦。
“要我說就是臆想症!人家警察也說了,去往他說的犯罪現場,壓根就沒人嘛!”
“反正總是會偶爾出幾個案子,社會嘛,就這樣,繼續打繼續打。”
北村笑道:“對啊,可以說犯罪率在世界上還是排名比較中等的,真是不容易啊。”
***
森久是一名高中生,他一個人在甜品店做作業時,隔壁桌坐著一對少年情侶。
那少年有著極其美麗的麵容,無意間蠱惑著無數人的窺視。
少女則是可愛的風格,焦糖似的眼睛在仔細地看菜單。
少年看起來十分喜愛她,就連她看菜單時都要吸引一點注意力,湊過去輕輕說著什麼,被她推開,又傾身過去趴在她頭側撒嬌。
森久驚覺周圍人的表情過於癡迷,他非常不解。
在他看來,那個少年雖然很美,但還是女生看起來更加有內涵一點。
而且那個人一落座總是在貶損彆人。森久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很沒有禮貌,幸好有那個女生製止,少年才沒有說出更過分的話。
森久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少年吸引,低下頭繼續做作業。
半晌,隔壁桌的少年似乎被趕去到外麵買什麼東西,他不情不願地走了,隻剩下少女在座位上。
啪嗒。
一人路過森久的桌,將他的筆牽扯下去,骨碌碌滾到她的腳下,那少女彎腰撿起來,抬頭望了望,才站起走過來遞給他:“給你,是你的筆吧?”
“謝謝……”
她瞥見他隻寫出一個步驟就無法進行下去的題目,含笑提示了幾句。
“哦哦!……謝謝!”
“沒事,”她笑著說道,“因為同學你這種不會被我男朋友迷惑的人很少嘛,遇見了總會幫忙一下。對了,我叫間織詩緒裡,你可以記住我的名字,也許有時候會有用呢?”
“……誒?”森久愣了愣。
她笑了笑,沒多解釋坐了回去。
短短幾分鐘他已經對少女的好感值提高了很多,思索著她的話。
等那養尊處優、高傲自大的少年回來,森久看見周圍人的眼神一瞬間變得不同,隱隱約約感覺到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可是,明明就是那個女生更好啊,反正他更欣賞她。
倏地,那黑發少年在詩緒裡低頭吃甜點時,幽幽的目光抬起,對上森久的視線。
那一瞬間的寒意與怪物一般令人類膽寒的怪異惡念鋪天蓋地地壓來,森久幾乎是釘在原地,僵硬著動作。
詩緒裡似乎早就知道身旁的青木在想什麼,一抬頭就伸手捏住他的臉,即使他及時收回對森久的警告視線,她也早有預感地說道:“不要瞪彆人,乾嘛呢。”
“唔——”青木被捏得口齒不清,片刻之後才不高興地說道,“因為那些不被我影響的人總是會注意到詩緒裡,我討厭他們!”
在遇見詩緒裡之前,那種不被富江蠱惑的人類會得到富江饒有興致的惡作劇和演戲,一旦他們被攻克,富江又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們。
但是現在,他想直接撕碎了他們。一旦那些人不受富江的蠱惑,那麼他們就會最先疑惑起那個富有學識、性格好又有禮貌的少女怎麼會跟他在一起?其他人又怎麼會被那個性格惡劣的少年吸引,忽視少女的魅力呢?
彆人觀察她的感覺讓青木幾乎是瞬間燃起怒火。
詩緒裡:“反正馬上就要走了。”
“也是……詩緒裡千萬不要再看他!”
“嗯嗯嗯。”她敷衍點頭。
等門鈴聲再次響起,森久抬頭,隔壁桌的少年情侶已經離開。
他這才緩了口氣。
莫名的,即便座位上的少年被束縛沒再看他,但森久一去瞥那個少女,就會產生被無數道惡意目光注視著的可怕感覺,那些目光甚至是來自店門外。
……太奇怪了吧。他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說不定他是遇見了都市傳說呢。
不是有那個……傳聞有一個最美的少年能夠蠱惑人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他以觀看眾人最後的慘狀為樂。
無解的怪物,一旦遇見就是地獄前兆。
對付的辦法隻能是讓他想起戀人的名字與記憶,他就會奔赴戀人的身邊,無暇顧及彆人的性命。
……說到底要怎麼讓它想起來啊!難道直接說“你有一個戀人”嗎?!
這一點,卻在幾個月後,於森久的學校靈驗。
那最後一個月,他們學校轉來了一個學生,森久驚異於對方和幾個月前遇見的人過於相似的麵容,但他對那個少年沒什麼好感,時間也久了,隻剩下那個女生的麵貌還沒有模糊。
所以他隻當是太像的結果。
直到全班發了瘋一樣獵殺,森久被綁住無法動彈,隻能看著他們殺害了富江同學,嘈雜聲在漫天飛舞,還在討論要殺了森久。
半晌卻忽然按下暫停鍵一般,驟然寂靜,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下,那殘肢屍體湧動著,居然再次長成了一個新的青木富江,穿著染血的校服,神色不虞。
“呃………啊啊啊!!”眾人瘋狂地逃竄。
怪物…!!是怪物啊!!
森久渾身顫抖著,哆哆嗦嗦道:“拜…拜托了……我沒有殺你……我是無辜的!”
“對啊,你竟然沒有能救我!真是沒用,沒用的家夥,你應該以死謝罪。”他輕飄飄地說道,毫無道德底線可言。
“對……對的!富江同學!就由我來幫助你殺了他怎麼樣?”一個男生顫巍巍站起來,涕泗橫流間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討好道。
沉默,青木似乎在思索。
不……他不要死……就算富江不說,那個男生也會在情急之下殺掉他邀功……他不想死!也不想變成瘋子!
電光火石之間,森久久遠的記憶突然展現,這無疑很符合那個都市傳說,死馬當成活馬醫,也可以當做拖延時間,他乾脆閉上眼睛喊道:“我…!我想說!……富江同學……富江同學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什麼?”少年不耐煩。
森久腿在顫抖,驚懼之下說話完全不過腦子,“就是…就是富江你可能不是單身呢?我…我是說萬一你有個戀人……比如說是栗色的長發,焦糖色的眼睛那種呢?會製止你的舉動,還會捏你的臉讓你不要瞪人什麼的……啊我隻是說可能不一定長這個樣子!反正……她也許在等你呢……”
青木陰沉地瞥他一眼,緘默片刻。
“……間織詩緒裡!”森久終於想起記憶深處快要淡忘的名字,“對吧!可能是這個名字呢!”
青木猶豫幾秒,抓住那一瞬間的感覺翻找記憶,驀地神色一變,似乎真的想起了什麼,此時的事情都變成累贅,他懶得和這些醜八怪牽扯,嘁一聲走出去。
“……”太好了!
森久喜極而泣。
幾秒後那青木又突然走回來,森久差點尖叫出聲。
青木的臉色極差:“這麼久了,你居然還記得詩緒裡的名字——”
森久急忙道:“我絕對沒什麼想法的!是…是她讓我記住的!我就記住了!”
“……”黑色的眸陰鷙地盯視他半晌,才說一句“如果是詩緒裡的要求的話”,轉身徹底地離開。
撿回來一條命——安全了。
那男生遇見死人複活,本就恐懼到精神不穩定,青木一走他就猛的逃了出去。
森久全身癱軟著,冷汗浸濕校服,等待著外麵尚且正常的師生或者警察進來解開綁住他的繩子。
他心神恍惚。
……都市傳說,原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