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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

氣氛陷入一種不可言狀的沉默, 以時洲和盛言聞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盛言聞匪夷所思地看向身側的時洲,難得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喊什麼?”

熱到發悶的時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還沒等他想好辯解的措辭, 腦海中的係統就自發響起了提示音——

【檢測到宿主出現尷尬社死場麵, 已主動為你挑選開啟[暈眩]技能, 持續時間五秒。】

【……什麼?】

下一秒,時洲忽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不受控地往邊上栽了過去。

盛言聞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摟, 反而讓時洲不偏不倚地跌入自己的懷中。

“——啊!”

圍觀的人群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目光全部鎖定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兩家粉絲看得瞪直了眼, 還有人急得直接出了聲。

“臥槽!時洲故意的吧?往哪裡撞呢!”

時洲粉絲同樣不肯, “說誰故意呢?洲寶這是暈了一下嗎?盛言聞把你的手給我拿開!”

盛言聞聽不到粉絲群裡的騷動, 這會兒正垂眸看著懷中人,對方發出一聲難受的悶哼,眼尾和臉頰還帶著一絲異樣的紅。

看樣子,像是中暑得厲害。

意識到這點的盛言聞不敢直接鬆手,隻能順勢輕微地拍了兩下時洲的腰側, “時洲,還好嗎?”

“唔。”

時洲猛然從暈眩中掙脫,又因為腰部的輕微觸碰打了一個小小的顫,“我、我沒事。”

虛搭在腰部的手忽地騰空,盛言聞感受到了時洲敏感的閃躲, 眸色微晃。

周圍有演員關心道, “時洲,是不是中暑了?”

時洲重新站穩, 勉強一笑,“應該是吧,剛剛一時晃神沒站穩,休息休息就好。”

台上的導演終於結束了他的長篇發言,左右不過十來秒的功夫。

時洲在係統的加持下臨時鬨了這麼一出‘身體不適’,總算蓋住了那句憑空冒出的低聲稱謂,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係統自以為立了功,興衝衝地問,【洲寶!我的反應是不是很迅速?】

時洲輕咳了一聲,難得有些心虛不敢看盛言聞,【……你還好意思問?這一周都不許拿我的人氣值去兌換你的虛擬小零食。】

係統如遭電擊,委屈一顫,【啊?!】

製片方淩峰走了回來,挨個給每位主創發了一枚代表好寓意的開機紅包,又召集大家拍了一張大合影,漫長的開機儀式總算宣告正式結束。

時洲等人和自家粉絲們揮手告彆,拖著依舊不適的身體回到了寺廟後的陰涼處。

盛、時兩家的終於放下了扛了大半天的攝影大炮,各自低頭檢查自己拍到的照片素材。

在看見那一連串的‘親密互動’後,現場站姐堆的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喂,那什麼,打個商量?今天不該發的照片彆發?”

“肯定不發,也彆讓自家粉絲往外說。”

“當然,代拍照片五五開買斷?”

“可以,不差這點錢。”

簡單對話間,向來爭執不休的兩家粉絲意外達成了‘對家曆史’上的第一輪默契——

正主演戲可以,‘親密’合照不行,真人CP絕對不行!

得虧她們今早都來得及時,提前占據了絕佳拍攝好位置,現場來得都是經過後援會審查的唯粉,應該也不會把這種事情往外透。

無論如何,這種意外事件,能瞞多久是多久!

寺廟的另側。

笛安第一時間靠近自家藝人,關心,“剛剛大老遠地看你暈了一下?是不是不舒服?”

時洲忍著悶氣低聲回,“沒事,可能之前房車的溫度調得太低,出來在太陽底下待久了就有點被熱到了。”

憨憨趕緊從背包裡掏出微冰過的杏仁露,“洲哥,喝點冰的降降火氣。”

時洲剛接過飲品,盛言聞和他的助理就湊巧路過了。

雙方視線相對。

盛言聞意外停下腳步,問,“你是第一次拍攝古裝劇?有帶防中暑的藥嗎?橫城夏季氣溫高,古裝劇帶著頭套、穿著密不透風的戲份很容易中暑氣。”

身為助理的憨憨反應過來,麵露自責,“我、我馬上就去買!”

時洲安慰,“彆急,今晚收工後去買吧,我沒事,緩緩就行。”

他從來不是怕熱的體質,以往拍戲壓根就用不到這些防中暑藥,憨憨一下子沒顧慮到這點也正常。

盛言聞的助理說,“場務那邊應該有備藥的,如果有需要遲點可以去問問。”

時洲頷首,“知道了,謝謝。”

盛言聞不再多言,點頭示意後往自己的房車走去。

按照劇本順序和通告安排,下午的第一場戲就會拍攝男主劇任妄的初登場,這場戲很重要也需要精力,他得抓緊時間去進行最後的調整和準備。

時洲盯著對方的背影漸行漸遠,才被笛安喚回注意力,“我們也回房車吧,你吃個飯再休息一下。”

“好。”

下午要拍攝的除了盛言聞飾演角色的初登場,還有屬於時洲飾演的燕追的初登場,同樣至關重要、不可馬虎。

半小時後。

憨憨提著劇組精心準備的午飯上了房車,熱出了滿頭汗,“這天氣拍古裝劇真是遭罪!”

“洲哥,你先吃飯,遲點我把冰貼全部給你翻找出來,免得你下午受不住。”

“哦,還有這個防中暑的藥——”

憨憨把背包裡的藥物一股腦地拿了出來,這才坐下喘了口氣,“我剛剛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場務,原本還想著拿完午飯直接打車去藥房給你買呢。”

時洲看著憨憨的操心勁,無奈笑笑,“不是說了我沒事,讓你彆著急嘛。”

剛剛被‘罰’的係統痛定思痛,終於給時洲用對了[冰涼一夏]的技能點,這會兒的時洲渾身舒坦,反而還覺得房車冷氣開得低了。

至於‘將功補過’的係統,這會兒正美滋滋地抱著嗦[虛擬冰可樂],也不知道能喝出個什麼味道來?

時洲看了看桌上樣式齊全的防暑氣的藥物,“後來找到場務了?怎麼還拿了這麼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吃藥了。”

憨憨搖頭,解釋,“洲哥,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些都是盛言聞的助理親手給我的。”

時洲一愣,唇側隨即揚起明顯的弧度,“是嗎?”

憨憨點頭如搗蒜,“是啊,這應該是盛言聞本人的意思吧?洲哥,我還以為他進組後會處處和你對著乾呢,沒想到人還挺好的?”

時洲懲罰似揉搓了一下他的頭發,故作嚴肅警告,“你以後不許再胡說八道,盛言聞人一直都挺好的,我們都是合作演員了不整那些彎彎繞繞。”

憨憨一點兒都不怕他外在冷臉,還吹彩虹屁,“那還不是你看人的眼光精準嘛!洲哥,你彆氣,我以後不說瞎話了。”

“嗯。”

時洲的注意力移回到藥片藥水上,仔細研究起來,“這是要飯前吃還是飯後吃啊?”

憨憨瞪大眼睛,“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剛剛還說不願意吃呢!”

時洲假裝正經,“防患於未然而已,我可不想第一天拍戲就中暑拖進度。”

憨憨砸吧嘴,“行吧行吧,你長得好看說什麼都對!”

開機時所在的寺廟和午後要進行拍攝的影視基地離得很近。

吃完午餐後的時洲總算徹底擊退了難受勁,從房車裡轉移陣地到了劇組的專用化妝間,團隊耗費了兩個小時,才完成了他的妝造細化。

“時洲,這是首場戲要穿的戲服。”服裝師走了過來,詢問,“你看是現在換上,然後坐在空調休息室裡等?還是遲點臨近拍攝時再換?”

拍攝通告上寫著時洲今天的戲份時間,預計最快要在下午兩點左右。

“遲點吧,才一點。” 時洲看了看時間,“盛言聞這會兒是不是要拍戲了?”

有人幫忙回答,“應該是要拍了,我剛路過隔壁化妝室就看見聞哥準備上戲了。”

時洲聞言起身,“那我去拍攝現場看看。”

現場的工作人員們皆是一愣,誰都沒想到——

這才開拍第一日時洲就對盛言聞如此上心,難不成上午在開機現場的料不是瞎傳的?

憨憨注意到了眾人的吃瓜神色,連忙咳嗽著打起馬虎眼,“洲哥,你現在過去乾嘛?下午一兩點的太陽彆提有多曬了!”

時洲了然,補充合適理由,“去觀摩一下,知己知彼,免得遲點拍攝被他比下去。”

眾人聽見這話,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眼色——

什麼投懷送抱?

開機儀式上的那料果然是瞎傳的!

聽聽時洲這番言論,分明是對家才有的好勝心!

為了防止代拍劇透,劇組不僅在片場周圍都攔起了高高的鐵皮牆,還雇了十位保安蹲守在各個點巡邏,以防有心人鑽空子進入。

憨憨任勞任怨地撐傘跟在時洲的身邊,兩人一路收到了不少群演的目光洗禮。

坐在監視器前的編劇鐘南觀眼尖發現時洲,向他招了招手,“時洲,這邊,你這麼現在就過來了?”

“鐘老師,我第一次拍攝古裝戲,所以想提前來片場感受一下。”時洲拿出一早就給出的說辭,他的目光忍不住朝四周查探,沒有看見盛言聞的身影。

場務搬來一張小馬紮,時洲道謝後坐下,改口試探,“孫導呢?”

編劇指了指右上角的監視器畫麵,笑道,“喏,在最外邊的城門口呢,任妄的初登場那可算得上大場麵。”

時洲看見監視器裡的盛言聞,應道,“嗯。”

為了給《亂世》這部劇開個好兆頭,第一鏡的劇情選得很簡單——

西境世子任妄得到了新皇即將登基的消息,代替父親進都城拜見新皇,他在疾馳策馬進入大宗都城後,忽然慘遭都城守衛軍攔截,於是雙方僵持對峙的一幕。

初登場主要為了塑造任妄這個角色颯爽不羈的心性,以及他壓在骨子裡的叛逆熱血。

當然,這幕戲也存在難點——

劇組為了畫麵的逼真性,‘策馬疾馳’的這一幕要求演員騎著真馬拍攝,除此之外,從騎馬入城、到勒繩下馬,再到簡單的人物對話,必須要配合多重機位連貫到一氣嗬成。

鐘南觀目光落回到監視器上,主動和時洲分享, “言聞和許溪一到片場就被他拉著去踩點試戲了,這一大幫劇組人員都跟著忙前忙後大半個小時了。”

“老孫這拍戲的執拗脾氣就沒改過,非得照著高難度的鏡頭腳本去拍,誰勸都不聽,這大熱天的。”

雖然口頭上是吐槽,但鐘南觀的臉上沒有半分不悅。

作為多年好友,他信得過導演孫琮的能力;作為金牌編劇,他更願意自己的劇本被認真對待。

“要不怎麼說孫導是電視劇圈的四大名導呢?”時洲回答得很誠懇,“由他帶著我們打磨拍攝,成片出來的效果一定很好。”

鐘南觀笑著調侃,“看見你們孫導那雙眯眯眼了沒有?人稱橫城笑麵虎,私下對演員樂嗬嗬地好說話,一旦到了拍攝片場,那他可是罵哭過人的,凶得很呢。”

話音剛落,孫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鐘老師,你不會又在演員麵前嘀咕說我壞話吧?”

時洲抬頭看見孫琮的身影,立刻起身示意,“孫導。”

“坐坐坐。”

孫琮一點兒都沒有端大導演的架子。

他看出時洲的意圖,滿意點頭,“提早過來蹲點觀摩是好事,你們當主演的就該有這點覺悟。”

除了要清楚自己每一場該拍攝的戲份,更該了解其他合作演員乃至整部劇的拍攝走向,要真正做到——

人要演戲,心在戲中。

鐘南觀開口,“可以正式拍攝了?”

孫琮點點頭,從容拿起對講機坐下,“陳副導、場務呢?無關人員趕緊清場、群演也都準備起來。”

對講機裡傳來回應聲,緊接著,片場周圍的群演都跟著活動忙碌起來。

五分鐘後,一切準備就緒。

孫琮沒了好說話的笑容,眼裡透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認真,“好,A!”

監視器裡的場記緊隨其後地高喊,“《亂世》01場01鏡01次!”

——啪!

打板聲猛然卡在時洲的心坎上,將他的思緒徹底拽回到了那個愛恨和陰謀交織的世界裡——

城門口突然響起一陣由近至遠的馬蹄聲。

“駕!”

盛言聞飾演的任妄身穿一襲黑衣,策馬狂奔進了都城,馬蹄聲攜帶著飛揚的塵土,如破空的利箭令人望而生畏。

街道兩側觀望的百姓紛紛露出驚歎的目光,“這人誰啊?青天白日就敢在都城內策馬疾馳,好生威風。”

話音剛落,第二道防護門前的都城守衛軍就迅速湧了出來。

他們飛速將帶著尖頭的柵欄橫成一排,整齊劃一地拔劍相對,“快停下!都城永安大街禁止策馬疾行!”

眼看著馬匹就要撞上柵欄和兵隊,百姓們頓時嚇得尖叫連天。

馬背上的任妄眼色一變,縱馬越過人群和柵欄,緊接著猛地勒緊馬繩。

皮毛黑亮的俊馬提腳,幾乎成直立式揚聲,發出一聲嘹亮的長嘯,又在主人的控製下及時停了下來。

鐘南觀看著監視器裡捕捉到的畫麵,佩服得直抽氣,“老孫,虧你敢動真格!言聞這禦馬技術都快趕得上專業的馴馬師了。”

劇組在集訓時培訓過部分演員們的馬術,但盛言聞這一下子亮相可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學會的。

“這小子早和我透過底,從小就學過馬術,這種難度根本不在話下,之前試過幾次也都沒問題,要不你以為我怎麼敢用這種全景?”

孫琮滿意哼聲,攥緊對講器反問,“你們說,這流暢的大畫麵拍出來不精彩?”

一般的影視劇裡的主演騎馬,要麼采用馬術替身拍背影,要麼演員騎假馬拍‘帥氣’的麵部特寫,再加上群演們浮誇的稱讚,就差把‘男主牛逼’四個字直接無腦砸在觀眾臉上了。

哪裡比得上真騎真拍真本事?

時洲的視線早已經從監視器上挪到了真實的拍攝點,他聽著身邊兩位老師的對話,望著在馬背上遊刃有餘的盛言聞,一時間心跳如鼓。

當年兩人帶著對家的身份進組,在開機拍攝的前一個月裡卯足了精力去比拚演技,從來不會出現在彼此的單人拍攝現場。

正因為如此,時洲是在劇播後才首次觀看了任妄的初登場。

那時候,盛言聞在劇中縱馬出場的畫麵一度驚豔了很多網友,如今這一幕在眼前重現,時洲這才驚覺這份驚豔的衝擊感比播劇時還要強上千倍萬倍!

咚——咚——咚——

時洲聽見自己越演越烈的心跳聲,難得有些失神。

時隔幾年,他再度透過盛言聞看見了書中的任妄,以及那份源於片場的繾綣心動。

拍攝並沒有結束。

畫麵相對靜止後,守衛軍們立刻持劍將騎馬的任妄圍成一團。

另一鏡頭慢慢推進,從盛言聞優越的下顎線上拉,定格在他那張冷峻而桀驁的臉上。

盛言聞飾演的任妄環視了一圈油光滿麵的守衛軍們,蹙眉冷笑,“區區一幫混吃等死的守衛軍也敢攔我?”

“你!”

為首的守衛軍臉色怒變,還沒等他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又一道馬蹄聲響了起來,“諸位,誤會一場。”

監視器畫麵中,由章許溪飾演的封堯也出場了。

“我和西境世子奉命前來朝拜新皇,賽馬行至都城郊外時一時忘了分寸。”

“世子這些年守在邊塞,對守衛軍和都城裡的諸多規矩有所不知,所幸沒有驚擾到百姓,還請各位守衛軍海涵。”

守衛軍首領是認得封堯的,對方是北嶺軍新任主帥。

兩年前,老北嶺王戰死沙場,危難之際是封堯親自提刀上馬,和西境世子聯手將邊塞敵軍殺退,一時間戰功赫赫,聲名遠揚。

守衛軍一聽邊上這人竟然是西晉戰王府的世子,態度立刻來了個大轉變。

他急匆匆地吩咐手下人收刀,湊上前來獻殷勤,“恕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差點衝撞了封大帥和世子。”

“這長途跋涉的,兩位大人可是要前往皇家驛館落腳?小的可以帶路……”

“我這匹愛馬的性子烈,你再膽敢湊近半步,是死是活那可就說不準了。”任妄故意晃了一下韁繩,愛馬配合著側甩了一下頭。

這守衛軍首領貪生怕死,竟被馬匹噴出的鼻息嚇得倒退了兩步。

任妄越發不屑,下垂的目光裡儘是嘲諷,“滾!”

一個字,令人聽而生畏。

棚下的鐘南觀將盛言聞的表現力收入眼中,沒吝嗇自己的誇獎,“言聞的角色感抓得很準確,任妄就該是這樣子的。”

他飾演的任妄從小就活在軍糧、軍備吃緊的邊塞軍營,這回路上見多了百姓們的苦楚,心中本就忿忿不平。

如今初入都城,這攔路的守衛軍們各個滿臉橫肉,配著好劍好甲卻各個是花花架子……他便越發痛恨當朝掌權者的有眼無珠。

導演孫琮沒回答,依舊全神貫注地盯著拍攝畫麵。

不過神色看上去比開拍前緩和了不少,想來對盛言聞的表現也是滿意的。

過了開頭最難的戲份,接下來的內容就顯得簡單了——

任妄嚇退了守衛軍,這才在摯友封堯的勸說下一同下馬,進了邊上的客棧暫作休整。

盛言聞對於人物的分寸感拿捏穩妥,台詞咬字也沒有任何問題。

“卡!這條過了!”

孫琮終於拿起對講機,“演員過來看回放,各部門稍微調整一下,遲點我們再保一條。”

“是!”

緊張的拍攝氣氛終於告一段落。

看戲回過神的憨憨這才注意到了時洲泛紅的耳根子,還以為他受不住熱,連忙拿出準備好的涼水和小風扇,“洲哥?洲哥!你沒事吧?”

連喊幾聲才喚回了神。

“沒事。”

時洲呼了一口氣,視線還落在客棧門口不肯收回,“憨憨,他真的很厲害。”

厲害到一旦入戲就能將角色無比精準地展現在觀眾眼前,這樣的盛言聞,配得上出道以來的人氣和歡呼,也配得上日後沉甸甸的視帝獎杯和名譽。

憨憨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小聲靠近時洲,“洲哥,你該不會是看呆了吧?雖然盛言聞剛剛那一段戲是很帥氣,但你要是演起來肯定比他更好!”

彩虹屁一如既往地不落下,“我洲哥才是最牛逼了!”

時洲笑了笑,心底的念頭再度湧了上來。既然重來一次,他是希望擁有和盛言聞並肩走下去的實績和地位。

時洲忍不住抬腳往客棧走去,全然將小助理拋在腦後。

與此同時,盛言聞快步從客棧裡走了過來,出了戲的他這才發現了出現在片場的時洲,臉上掠過一絲輕微的詫異。

時洲捕捉了他的想法,定住步伐,“怎麼?我現在出現在這裡很奇怪?”

不到兩點,是日頭值最毒的時候。

時洲就這樣定格在日光下,上了妝的麵容更顯得白皙通透,細看仿佛還藏著一絲並不明顯紅暈。

盛言聞想起上午在開機現場的意料之外的短暫接觸,接過助理的遮陽傘靠近了時洲,實話實說,“還沒輪到你的戲份,大夏天在空調間裡待著應該比在片場有趣。”

時洲唇側微揚,笑意如涼風拂過,“我倒是覺得,看你演戲比吹空調有趣。”

盛言聞視線往邊上一偏,轉移話題,“你助理呢?小心中暑。”

慢了一拍才拿傘趕上的憨憨有些尷尬,假裝看風景。

“這不已經有遮陽傘了?”時洲不著痕跡地前傾了一些,緩緩抬手,“盛言聞,你出汗了。”

盛言聞察覺出他的動作,心下一緊。

時洲盯著他喉結痣的微妙又微弱的攢動,忽地將小幅度傾斜的遮陽傘重新擺正,得逞般地笑了笑。

“傘多遮著點你自己,我不怕熱。”

“……”

誤以為時洲要觸額擦汗的盛言聞一怔,明知道對方存了玩弄打趣的成分,但偏偏生不出任何火氣。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兩人共撐一把傘的畫麵。

還沒等吃瓜的氛圍席卷整個片場,就被孫琮大嗓門喊斷了,“言聞,過來看個監視器回放,時洲,你差不多可以去換衣服準備了,下一場該輪到你了。”

盛言聞應話,“來了。”

時洲沒有及時讓路, “盛言聞。”

“嗯?”

“你剛剛的任妄很讓人心動。”

低聲到幾乎不可聞的誇獎,卻在盛言聞的心海落下重重一擊。

時洲側身讓出道路,恢複了正常聲調,“我很期待我們間的對手戲。”

盛言聞嗓子有些發乾地應了一聲,迅速收斂心緒朝著棚下走去。

憨憨立刻接應撐傘,小聲嘟囔,“洲哥,你對盛言聞是不是關注過頭了?”

首場戲要頂著大熱天來看,看完拍攝還要主動上前搭話,時洲以往拍電視劇的時候,憨憨從未見他對其他對手演員那麼關注過。

“沒有。”

時洲矢口否認,隻是眼底未散的笑意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憨憨憋了憋嘴,結果就看見客棧內又一道身影走了出來,來人是剛才北嶺統將的扮演者章許溪。

和盛言聞桀驁不羈的形象不同,章許溪的扮相相對要板正優雅。

時洲對上章許溪的視線,眸中的笑意頃刻退散,竟是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朝著化妝間的方向走去。

察覺到敵意的章許溪一怔,低聲詢問,“寧姐,我們團隊之前沒和時洲有過牽扯吧?”

“除了宋明宴那事哪來的牽扯?況且那次還是一致對外。”

經紀人知道他的話中深意,看了一眼時洲離去的方向。

“時洲一直都以冷美人的形象示人,集訓的時候就不是個愛熱鬨的,你們待在同一個劇組的時間長了,熟悉起來了,他的態度自然就緩和了。”

“走吧,到導演那邊看回放要緊,有什麼不足的待會兒可以補上。”

“嗯。”

兩人簡單交流,前往監視棚下。

另一邊的憨憨一步三回頭,悄咪咪地開口,“洲哥,之前差點被宋明宴換角的人就是章許溪吧?我之前上網查過他,挺厲害的一個人。”

二十歲時就參加了‘偶像選拔’C位出道,直到他們限時兩年的組合解散,章許溪的人氣還一直穩居華娛愛豆圈的前列,女友粉多得不計其數。

隻可惜華娛的唱跳舞台少之又少,solo了一年的章許溪最終還是轉型嘗試拍戲,他不走蹉跎演技的偶像劇,反而在一些實力派演員的正劇裡,用小配角來慢慢磨練自己的演技。

由於這兩三年間缺乏像樣的舞台,參與影視作品又都是些小角色,章許溪靠舞台累積下來的人氣還是流失了不少。

這回《亂世》裡的封堯是他接到的第一個重要配角,戲份僅次於兩位男主。

前段時間的‘搶角’風波虐了一波死忠粉,再加上形象合適的定妝照官宣後也收獲了一波新粉絲。

“洲哥,章許溪這做法一般愛豆還真不敢嘗試。不過,他既然下了決心要當演員,這才二十六歲也不算遲……”

憨憨絮絮叨叨,最後還感慨了一句,“果然啊,在這個圈裡出名還是要趁早。”

時洲聞言,語氣有些說不出的冷淡,“旁人的事少管。”

比起宋明宴,章許溪的確算得上踏實敬業的演員,可也僅此而已。

憨憨一愣,“啊?哦。”

時洲知道小助理回錯了意,溫聲改變話題,“憨憨,你這兩天暗中幫我留意一個人。”

憨憨瞬間恢複元氣,“誰?洲哥你說,我保證留意!”

時洲在化妝室門口稍作停留,低聲同助理說出一個名字。

……

二十分鐘後。

換上戲服的時洲重新踏入片場,手裡還攥著半張做工精致的麵具。

導演孫琮拿著劇本招手,將兩位男主都攏到自己的身邊,“接下來這場戲是什麼內容,你們兩人想必也都清楚。”

時洲和盛言聞不約而同地頷首,《亂世》中兩位男主的初登場是連著的——

任妄和封堯長途跋涉抵達都城後,就近選擇在一家客棧點了菜肴飽腹,不料落入了一場精心籌備的刺殺中。

在危機爆發前,靜坐在二樓喬裝打扮過的燕追以自身方式提醒了任妄。

未曾謀麵的兩人在初遇的這一刻竟爆發出了極致的默契,任妄完全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連同好友提前反擊,將這群刺客徹底剿滅在了自己的刀劍下。

殺/戮之後的客棧一片狼藉,任妄以烈酒平複心緒,而燕追安然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儘興飲茶。

就是這樣不同尋常的初遇,才造就了他們對彼此不可磨滅的印象。

孫琮不是個光說不做的導演,快速複述了一遍劇情後,他就開始帶著演員們試點走戲,甚至將每一幕的鏡頭都細化講解。

經過了一小時的反複推磨,劇組全體總算進入了最後的準備階段。

孫琮臨走前又問了時洲一個問題,“時洲,你知道你這場戲真正的難度在哪裡嗎?”

“知道。”

時洲攥緊手中麵具,冷靜分析,“這個角色有雙重身份,高位之上是燕追,以麵具示人時是柏煜。”

“雖是同一人,但在不同視角下的人物狀態是不同的,我要演得不僅是這場戲、柏煜這層馬甲身份,還得直接聯想到其他情節的狀態做出不違和的區分。”

換句話的意識是,單獨場景時,他的角色狀態要跟著身份變動,但縱觀全劇時,又得存在微妙的聯係。

時洲聯想到後麵的情節點,視線輕微挪到了盛言聞的臉上,“最重要的是,我要讓任妄一眼喜歡上戴著麵具的柏煜。”

“……”

明明時洲在話裡指的是‘任妄’,但盛言聞在他的眼裡清晰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這一刻,心底似乎有什麼微妙滋生了出來。

“好小子,夠上道!就得這樣理解!”孫琮大讚一聲,“要讓任妄足夠喜歡這個身份的你,等到你的下一個身份出現時,才能讓他的厭惡更加成立。”

時洲了然頷首。

雙重身份是這個角色最基本也最核心的設定,他比劇中的所有演員都多一次完整的演繹經驗,自然明白每場戲該用什麼樣的感覺。

孫琮的視線在兩位主演的身上掃了一輪,用玩笑安撫緊張,“這整場戲都很重,但你們彆緊張,拍不好頂多是我罵一頓,大不了明天再接著拍。”

盛言聞回答,“孫導,放心吧,我不會拖到明天的。”

他十七歲時就開始拍戲,除了日益見長的演技和經驗外,還多得一個響當當的傳說——

從來沒有戲份能卡盛言聞五次以上,並且這個NG次數還有減少的趨勢。

時洲將盛言聞的自信瞧進眼底,同樣回應,“我也不會。”

孫琮哼笑,“很好,那就表現給我看看,你們各回各位準備吧,等我開機指令。”

說完,他就朝著外麵的監視遮陽棚走去。

片場開始清理無關人員。

時洲站在原地,喊住了正準備前往拍攝點的盛言聞,“盛言聞,幫個忙。”

“什麼?”

時洲晃了晃手中的半張麵具,“剛剛聽導演講戲太認真了,忘了讓化妝師提前係上,我穿著戲服怕折騰不好。”

盛言聞遲疑了兩三秒,還是決定幫這個舉手之勞。

時洲乖乖背過身去,“記得把麵具細繩撥到假發套後麵。”

“嗯。”

盛言聞照做,撩起長發時意外瞥見了對方白皙的頸側有了一處淡淡的遮瑕色差,那枚如吻痕般的胎記驟然躍上腦海。

等了一會兒的時洲,“好了嗎?”

盛言聞拽住自己遊離的思緒,“……好了。”

時洲回身道謝,又注視著他低聲說,“盛言聞,我之前說過的話是認真的。”

“哪句?”

“每一句。”

——你剛剛的任妄很讓人心動。

——我很期待我們間的對手戲。

——我要讓任妄一眼喜歡上戴著麵具的柏煜。

——更想讓你重新喜歡上我。

時洲在心底默念了一聲,和盛言聞各自回到了拍攝位,在經曆短暫的等待後,外麵終於傳來了孫琮的開機聲。

屬於他們的第一場對戲,正式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洲寶暗戳戳情話連擊,奉勸聞哥趁早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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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鏡頭隨著店小二的身影, 從大堂中央搖拉到了臨窗而坐的兩人身上。

盛言聞飾演的任妄將自己的佩刀重重按在桌腳,眼角眉梢還是帶著未消散的不快,“一群酒桶廢物。”

“你惱什麼?”章許溪飾演的封堯和他對坐, 笑問, “這還隻是區區幾個守衛軍, 等你真見識了朝堂上的那群文臣, 才知道什麼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難不成要把自己氣背過去?”

餘音未落,隔壁酒桌上的議論聲就蔓延了過來。

“你們說新皇登基之後, 這世道還能好嗎?”

“好什麼好, 熬著吧, 隻怕這任病秧子……”說話的人低聲回答, “還不如上任活得久, 不過就是個幌子, 我們平頭老百姓啊,縮緊脖子、閉緊嘴巴過日子就得了。”

任妄和封堯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如今的大宗朝由太後一族在暗中把持朝政,先有宦官得勢,後有文商勾結, 武將裡唯有西境和北嶺兩世家有點話語權,但因為兩地和都城相隔甚遠,縱有權也起不了作用。

這位新登基的皇帝剛過十八,因為出生時麵帶醜疤、命數呈不祥之兆,早早被帶出皇宮放養, 聽說這些年身子骨羸弱, 走幾步路就能喘得背過去。

這位新皇還沒上任,便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傀儡。

“我呸, 這大宗朝堂上都是些什麼狗屁!”忽然間,一個醉顛顛的窮酸文人破口大罵,“太後、宋氏一族、東廠、文官都該死!”

眾人被這人嚇得一跳,連忙拉扯著他坐下,“說什麼醉話呢!你不要命啦?”

“命?我寒窗苦讀了近十年,抵不過那些紈絝子弟區區遞交上去的幾錠銀錢!這世道哪裡容得來有誌者翻身?”

“憑什麼邊塞將領奮勇殺敵,卻讓這幫怕死鬼享受安樂?”

這名醉酒的文人越說越起勁,開始舉著酒壺繞桌高喊,“要我說!這西境王也彆駐守在邊塞了,何必替這樣的天子賣命?死得多不值當!”

“不如直接率軍殺進都城,將這腐朝連根拔出,立、立一個新朝!”

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砸下,驚得滿堂噤聲。

鏡頭對準了坐在桌前的盛言聞,特寫的畫麵實時傳送到監視器裡。

盛言聞飾演的任妄無視了站在身側的醉漢,表麵上雲淡風輕地灌了一口酒,實際上藏在桌下握刀的手越攥越緊,甚至連手背上都爆起了明顯的青筋。

編劇鐘南觀看著盛言聞傳遞出來的隱忍情感,總算明白為什麼總製片人和原著作者一開始就認定了要盛言聞來飾演任妄。

無論是原著描寫,還是劇本呈現,任妄都絕非一個簡單的人物。

家世決定了他早早見識了戰場上的無情殺戮,更讓他看透了當今太後一族對任家明裡暗裡的打壓,他是桀驁張揚的戰場少將,更是隱忍沉穩的西境世子。

就像盛言聞十七歲演戲出道,比尋常同齡人都要更早見識到娛樂圈的真實和殘酷,他在光鮮亮麗的同時,也避免不了同行之間的暗刺。

當演員和角色具有內在共性時,整體的魅力自然而然就加深了。

邊上的孫琮悄聲開了口,“言聞對角色的把控還算流暢,接下來就看時洲怎麼表現了。”

比起一開始就定下的男主盛言聞,他們在另一位男主的選擇上廢了好大的功夫,前後經過了兩輪試鏡才選定的時洲。

兩個男主的重要程度不分上下,但凡有一個人掉鏈子就會影響最終呈現。

又一幕戲開機。

滿堂噤聲時,一道清冽卻含笑的嗓音忽然闖入了眾人的耳膜,“有趣,但聞醉言泣如血,誰知偽言巧似簧,喝個茶的功夫竟是看了一出好戲。” [*]

這段台詞一出現,輕易拿捏住了眾人的注意力。

鐘南觀察覺到了什麼,不由看向好友,“時洲這是特意調整了自己的聲線?”

孫琮與他對視,向來嚴肅的眸裡閃過一絲意外,“應該是,他重音咬字都比試鏡時要好太多,而且更貼角色了。”

要知道,時洲在接下《亂世》前才出道三年,演過的角色和經驗都有限,出道前又沒經過係統的科班教學。

比較起演戲經驗和科班學習共存的盛言聞,他在基礎上是有所吃虧的。

時洲在試鏡時的台詞表現算不上差,但他的本音聲線和角色還是存在些許出入。

他們這部劇采用演員後期配音的方式,對於現場收音的要求不高。

孫琮原本想著等到後期配音時,請專業的配音導師從旁輔導、細調一下時洲的音色戲感,但沒想到對方竟然自己發現了這個問題,並且在正式拍攝中加以改正了?

不僅如此,台詞功力聽著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孫琮越發來了興致,緊盯著右下角時洲的專屬鏡頭不放。

客棧大堂裡的眾人紛紛順著聲音來源望去——

二樓過道處,一位身姿卓越的白衣男子倚欄而坐,渾身都透著一股清冷疏離感,隻是上半張臉被做工精致的麵具遮嚴,無從窺得他的全貌。

白如玉的手輕托著茶杯,淡紅色的薄唇輕啟飲入,簡單一個動作,竟能讓人的目光流連忘返,遠觀時就如仰視天上月。

“好戲?”

醉酒文人的眼色微僵,很快就又氣衝衝地指道,“我一介讀聖賢書的文人,豈是那下九流的戲子可比的?你、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還戴著破麵具糊弄誰呢?”

時洲飾演的白衣男子微微偏頭,居高臨下地望著所有人,“諸位一門心思飄在了外頭,隻盼貴客進門,自然不知曉在下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的視線凝回到醉酒文人的身上,嘴角的冷笑轉瞬即逝,“你既寒窗十年,飽讀聖賢書,又怎會聽不出我的意思?”

與此同時,樓下的特寫鏡頭在同步記錄盛言聞的演繹。

任妄聽懂了白衣男子的暗喻,聯想起自己進城後的某些蹊蹺,他不動聲色地酒壺放回桌上,借著遮掩向對坐的封堯比劃了一個手勢。

下一秒,在戰場上見過無數殺戮、以鮮血滋潤的長刀瞬間出竅,直中文人醉客的命門。

慘烈的叫聲來不及出喉就已經命喪黃泉,藏在袖口的短刃也跟著掉在了地上。

“卡!過了!”

孫琮當機立斷地喊,又吩咐,“給演員上血包,我們先補一下樓下任妄殺刺客的連貫鏡頭,再繼續下一場圍剿戲份。”

片場的工作人員迅速忙碌起來,盛言聞和時洲等人走回了外麵的遮陽棚下,由孫琮帶領著查看鏡頭回放。

一遍回放結束,孫琮破天荒地點名誇獎,“時洲,這段表現超出我的最高預期了,很好。”

時洲微微一笑,“謝謝導演。”

孫琮看向邊上的盛言聞和章許溪,也不偏頗,“你們兩人的表現也很到位,我誇時洲,是因為他用靜態呈現的戲份要更多、更難。”

男主燕追戴著麵具示人時,用的是另外一層馬甲身份,叫柏煜。

原著中,柏煜戴的麵具是遮全臉的,但考慮到整部戲的表演可觀性,也為了兼顧原著劇情完整性,劇組才將麵具改成了隻遮上半張臉。

即便是這樣,帶著半張麵具想要表達人物情緒變化也會比尋常演戲要難,但時洲剛剛這一段不僅台詞抓得準,就連細微處的神色變化也沒得挑。

盛言聞在拍攝時專注在自己的角色,可如今脫離了角色觀看鏡頭回放,他才知道二樓的時洲在剛剛那一小段的演繹中轉換了多少次情緒——

從洞察一切時轉瞬即逝的冷笑,到言語提醒時的眼神克製偏移,再到任妄拔刀時看戲的絕情冷酷。

短短幾句台詞,將人物內心的隱喻表達得淋漓儘致。

這樣的表現力,真是非科班生用了僅僅三年就能做到的?

盛言聞暗含探究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時洲的臉上,心底晃過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時洲及時對望,默契發問,“夠資格做你的對手嗎?”

“……”

盛言聞的答案卡在喉中呼之欲出。

忽然間,武術總指導就站在客棧外開了口,“言聞,許溪,過來穿戴威亞再排一下動作戲。”

“來了。”

章許溪最先應話,走了過去。

“我也先過去了。”盛言聞微微頷首,不知是說給導演聽,還是說給身旁的時洲。

“去吧。”孫琮回答。

沒能得到盛言聞‘認可’的時洲壓住那點小小失望,但餘光在瞥見對方的右手時驟然一凝,遲疑片刻沉默不作聲。

暫時無事的時洲走回到專屬休息區,“憨憨,我有點渴。”

“喝水還是杏仁露?”

憨憨將水和飲品都拿了出來,眼中的崇拜還沒消散,“洲哥,剛剛孫導是不是誇你了?我就知道你沒問題!”

時洲拿起自己最愛的杏仁露潤了潤嗓子,平靜的神色不見驕傲。

想當年第一次演這場戲時,他過得並不順利,單是特寫鏡頭就被孫琮導演卡了好幾輪,甚至在對方的高要求下還要分神態挨個拍攝。

那時候的時洲隻覺得不能被盛言聞看笑話,於是每天下戲後還要鑽到劇本裡去研究。

《亂世》整部戲拍完後,他在孫琮的指導下突飛猛進,最終做到了將角色和自身融為了一體,就連台詞水準也往上升了一個台階。

從穿越回來的第一天起,時洲又重新開始鑽研劇本和台詞,他現在要是再出差錯,豈不是白費了先前那麼多付出?

時洲瞥向不遠處正在練習武打戲份的盛言聞,難得顯出一絲鬱悶,“到底什麼時候開竅來著?”

當年他們以對家的身份進組,結果演著演著就滋生出了彆樣的情愫,可惜間隔太久,時洲早已忘了兩人的關係是從何時緩和升溫的。

憨憨順著時洲的視線,問,“洲哥,你看誰呢?”

時洲又灌了兩口杏仁露,哼聲,“看木頭。”

有些人啊,不開竅的時候,說話做事都頂著一副貴公子不出格的做派;一旦開了竅,反倒什麼撩撥人的話都敢往外冒了。

憨憨還是覺得奇怪,“什麼木頭?洲哥你耳根子怎麼那麼紅?彆是又熱到了吧?”

“沒事。”

正分神想‘壞’事的時洲心虛敷衍,轉移話題,“對了,我記得我們房車上有外敷的消炎藥?你遲點拿一支過來。”

憨憨擔心,“洲哥,你受傷了?”

時洲挪回視線,“沒,給彆人的。”

說來說去,這才開拍第一日。

他想要木頭開花啊,恐怕還得費一些功夫。

……

短暫的休息調整後,新一輪的拍攝又開始了,客棧裡的戲份都是接連著的——

任妄當機立斷地斬殺了彆有企圖的‘醉客文人’後,其他偽裝得到的刺客見時機未到就已敗露,立刻撲上來圍剿。

任妄和封堯都是上過戰場的驍勇少將,在提前預警的情況下哪裡還會讓他們得逞?

兩人聯手斬殺了周圍埋伏的所有刺客,可惜唯二留下的活口竟選擇咬舌自儘了,深知不對勁的封堯前往聯係都城的親信。

盛言聞和章許溪在集訓時都接受了正規的武術培訓,早就和武術演員們配合了不下百次,這場看上去難度極大的圍剿戲份,在分鏡拍攝下完成得還算順利。

轉眼就到了首日通告單上的最後一場戲,也是今天的重中之重。

等候在拍攝點上的時洲合了合眼,找準進入角色狀態——

好友封堯暫時離開後,任妄選擇留在客棧等善後,結果發現了一直待在二樓未曾離開的柏煜,由此延伸出來的兩位男主真正意義上的對手戲。

很快地,外麵就傳來了開機和打板聲——

客棧內一片狼藉,原有的普通客人早在第一時間就逃散了,地麵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名身亡的刺客,空氣中濃鬱的血腥氣正在彌漫。

時洲飾演的白衣男子剛從轉角踏出,驟然間一道淩厲的刀光劃過,早見了血的刀刃迅落在了他的頸側。

“誰!”

一個字,帶著強烈的煞氣。

盛言聞飾演的任妄不知何時從一樓無聲挪步到了二樓,持刀控住了他的頸側命脈。

“是你?”

任妄眼色微變,手中的刀反而又貼近了一分。

對方的暗示打亂了刺客們的節奏,給了他和好友提前反擊的機會,但這並不代表任妄對他就沒有任何懷疑。

白衣男子藏在麵具後的視線斜睨了過去,不等對方出聲質問,他就主動開了口,“其一,若是我派的刺客,沒必要打草驚蛇告知你們。”

“其二,若我是主使,在刺殺失敗後更不可能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世子跟前。”

時洲對台詞的語感把握到位,三言兩語就顯露出了從容氣場。

眼下的他沒有半點命懸一線的危機感,反而伸手直接觸上了刀刃,以柔力將這抹冰涼血腥一點一點地往後推。

白潤淨透的指尖被鋒利割出一抹血色,見慣了血液的任妄竟有了一瞬的於心不忍。

“罷了,看著就不像練武的樣子。”任妄揚聲收起佩刀,視線卻沒放過眼前人。

他在戰場上見慣了敵人的狡詐,如果對方真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眼,那他寧願錯殺,也不會放過。

“該逃的人早就逃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我還有一盞茶沒喝完。”

“什麼?”

鏡頭隨著時洲移動,搖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他飾演的白衣男子拂袖而坐,慢條斯理地將放涼的茶水倒掉,再托壺斟上溫茶,明明隻是簡單至極的事,在他骨節分明的玉手裡就多了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外麵的監視器邊上,一位工作人員忍不住發出讚歎,“時洲這手實在太好看了,就算不當明星,當手模肯定也賺錢。”

“說什麼呢,時洲分明最好看的是臉啊!”有同伴加入討論,“不過啊,就算他現在帶了半張麵具,我都覺得心癢癢。”

編劇鐘南觀聽見身後的議論,露出一絲‘就該如此’的笑意。

原著中的柏煜即便帶著麵具,也阻擋不了這與生俱來的魅力,他隻要靜靜站在那裡,就如同天上月讓人無法忘懷。

要不然他也不會讓任妄初見軟了心腸、再見動了念想、三見便付了真心。

說句實在話,時洲這天生的冷美人外貌,放在整個娛樂圈裡都挑不出比他更合適的。

但最重要的是,此刻的時洲比試鏡時的氣場又穩了不少,像是憑空多出了好幾年的閱曆,實在是完美融合了角色。

既是冷然卓絕,又能溫潤沉穩。

拍攝還在繼續。

盛言聞飾演的任妄還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我付了這盞茶的錢,這頂好的東西,浪費了多可惜?” 忽然間,時洲準確無誤地捕捉了他的對視,舉杯投以笑意。

“世子,要喝嗎?”

那雙藏在冰冷麵具下的雙眸透著一絲狡黠,無形中緩和了他身上原有的清冷感。

“……”

盛言聞呼吸微凝,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響起了定妝照拍攝那晚的時洲——

對方主動借口擋酒時,也用這樣的眼神詢問過他,溫軟的,示好的,甚至還藏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

而在劇本描寫中,在柏煜的這一問後,任妄的確有過似曾相識的感覺。

戲裡戲外的邊界突然變得模糊,盛言聞隻是盯著沒接話。

時洲默契察覺盛言聞的失神,當機立斷地補了一句,“世子?”

盛言聞迅速回神,語氣配合角色心境急了些,“這普通的粗茶能是什麼好東西?還不如喝酒來得痛快。”

導演沒喊停,他們的戲就得繼續。

盛言聞轉身下樓,素來矜傲的眉眼帶了一絲惱色。

任妄從小見慣了征戰沙場的士兵們的眼神,銳利的,麻木的,甚至是失控的,可他從未見過向對方這樣的眼神——

冷然裡透著柔色,差點讓他晃了心神。

任妄取了一壺未開封的新酒,仰頭入喉澆滅那絲不知從何時泛起的乾渴。

“喂,你叫什麼?”

“……柏煜。”

“柏煜?我記住了,我叫任妄。”

“世子大名,柏某早已銘記於心。”

盛言聞和時洲的台詞對得很流暢,監視器裡傳來了大景彆的畫麵——

夕陽的餘輝散進客棧內,絕妙地斜割出了一明一暗的對立空間。渾身素白的柏煜處在暗處,收斂飲茶,黑衣沾血的任妄卻立在光裡,肆意飲酒。

遙遙相望間,宿命的糾纏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圍觀的工作人員們被監視器裡絕美的畫麵構圖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是誰先提了一句。

“臥槽,我總算明白作者為什麼一直在書裡強調這兩人是宿命牽扯了,這初見場景也是絕了!播出後隻怕是個傻子也能感覺得出來?”

“當初拍定妝照的時候我就說了,這兩人完全契合角色!真的太配了。”

“我一個原著黨已經想哭了,這場戲裡柏煜的對話都是伏筆啊!鐘老師的劇本改編得太好了!”

“卡!這條先留著。”

坐在前排的孫琮終於鬆動了神色,難得開拍首日沒爆出任何急性子,他已經好久沒遇到過這麼令人省心的兩位主演了。

“回放先不看了,趕緊準備!趁著自然光還夠用,抓緊時間補幾個鏡頭,保著備用!”

“好的導演。”

應和聲紛紛響起。

半個小時後,劇組總算按照原定的進度順利完成。

助理拿飯走進休息室,順著盛言聞的視線注意到了他虎口上的傷,驚道,“聞哥,你受傷了?拍武戲時弄傷的嗎?”

不知何時磨起的水泡,眼下破了口後更顯得嚴重。

“我也才剛注意到,可能是拍騎馬戲的時候被韁繩勒的。”

盛言聞歎了口氣,連拍了整個下午的他終於允許自己露出一抹倦色,“而且拍攝時用得刀具比練習時要重,握得太用力了也有關係。”

“聞哥,你先坐著休息一下,我去拿點消炎藥膏。”

“好。”

盛言聞拍戲時全神貫注未察覺疼,這會兒留神了倒是一陣陣發疼。

助理離開後沒多久,休息室又傳來了敲門聲。

盛言聞抬頭,“誰?”

“是我。”

卸下戲服的時洲推門而入,他看向盛言聞,“剛看見你助理出去了,想著你應該還在休息室裡,順路把東西給你拿過來。”

“什麼東西?”

“我剛剛拍戲的時候看見你虎口好像磨破了,嚴不嚴重?” 時洲走近。

他將手裡的藥膏遞了過去,毫不掩飾自己的來意,“這是憨憨給我常備的藥膏,你試試?”

盛言聞沒想到連自己都忘了察覺的事,時洲居然早已經細心注意到了。

他看著遞到眼前的藥膏,語氣微緩,“給我的?”

“嗯,不然還能是給誰的?”時洲的視線搜尋到對方的傷口,心尖泛疼。

騎馬和武打本身一定的危險性,偶爾有擦傷是很正常的事。

下午拍攝圍剿戲份的時候,章許溪的手背就被道具劃了一道子,現場快速處理了一下就又投入了正式拍攝。

時洲早在看回放時就發現了盛言聞的受傷,但他深知對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讓劇組耽誤拍攝時間處理這種小傷。

於是,時洲隻好等下戲了第一時間找上門,“還是處理一下吧?這大夏天的,你又不止這一場武打戲份。”

盛言聞伸手,“謝謝。”

“不客氣。”

時洲忽地將手收了回來,順勢坐下,“我幫你吧,你單手處理應該不方便。”

盛言聞本想著拒絕,但時洲已經快人一步地拆開了消毒棉簽,無比自然地朝他示意,“右手,伸過來。”

“……”

盛言聞遲疑了一瞬,終究沒能將推拒的話說出口。

時洲往前傾了些,單手拖住對方手腕的位置,一點一點地將消毒棉簽塗抹在了磨破的虎口上。

傷口陡然受到了強烈刺激,盛言聞本能性地蹙了眉心。

“疼?”

“一點小傷不礙事。”

時洲觀察著他的神色,低頭時再靠近了一些,緩緩朝著虎口邊緣輕吹了兩口氣,就連拖著手腕的指腹也在似有若無地撫蹭著。

刺激的疼意被另外一種難以言訴的酥麻感取代,盛言聞隻覺得喉嚨一緊,本能性地將手往後猛然一抽。

“……欸。”

猝不及防的時洲被拉扯著,本就前傾的大半個身子差點挨上了盛言聞的胸膛。

“你做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怕你疼,聽說這樣可以轉移注意力。”時洲盯著眼前人,少有地透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盛言聞,你心跳好像有點快?”

“沒有。”盛言聞矢口否認,“你離我遠點,我自己處理。”

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助理小成的聲音,“聞哥,我把藥拿回來了,你……”

推門而入的助理驟然沒了聲,他顯然沒想到時洲會出現在自家的休息室,更沒想到兩人的姿勢那麼——曖昧。

天呐!

他這幾天是錯過了什麼?

聞哥私下和時洲的關係也太突飛猛進了吧?

目光交接,誰都沒有開口。

“那啥,是我打擾了……”

助理壓住吃瓜的好奇心,一時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機靈勁,“聞哥,你們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助理:每天一個漲工資小技巧get!

#[*]化用白居易《天可度》,本章隨機50枚紅包~~感謝大家訂閱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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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前聯邦機動一隊副隊長陸勵然,在一場大戰下失蹤,生死不知。

大戰重傷、苟延殘喘、身無分文,陸勵然僥幸綁定活命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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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下三十度的巨人,征服阿爾洛克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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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真是神人,頭一回見到有人同時登榜今年荒星最有魅力Alpha+最不想嫁Alpha的榜首……”

【叮——任務基礎獎勵:容貌修複進度已滿格,容貌修複已完成】

一次直播生存中,一場大暴雨衝掉了陸勵然臉上的疤。

整個直播間沸騰!!!

“我嫁了我嫁了,哥哥娶我!”

而直播關閉後,另一個容貌俊美得叫人下意識屏住呼吸的男人出現,他圍在陸勵然的身旁,低低道:“你都帶著我的崽失蹤了那麼多年,什麼時候才給我名分?”

陸勵然:“……”

是,這還是一個O裝A喜得崽揣崽跑的老套故事。

聯邦戰軍第一指揮官閣下在戰後和平年代忽然失蹤,直到一天,大家注意到,他出現在一個直播間裡,歡快地裝成一個菜狗人形掛件,肆無忌憚地纏著一個麵容恐怖的男主播。

“官宣一下,這是指揮官夫人。”聯邦總指揮官閣下如此說道。

直播間再次沸騰!!

【第026章】

“……”

盛言聞眉心微蹙, 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

時洲忍不住低笑了一聲,挪正身子,“行了, 藥我拿給你了, 你自己記得注意傷口, 沒什麼事情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當著人家助理的麵, 他不好太過放肆,畢竟這會兒對外的人設還是要保一下的。

盛言聞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嗯, 謝謝。”

時洲微微一笑, “都說了不客氣, 就當是你上午送我防中暑藥的答謝吧, 劇組同事嘛, 互相關愛是應該的。”

‘劇組同事’這四個字咬得有些玩味, 像是刻意說給助理聽,更像是一種暗中的撩撥打趣。

時洲起身朝外走去,路過助理小成時,對方還特彆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洲哥慢走。”

“嗯。”

盛言聞無聲盯著時洲走遠, 這才鬆了一口氣。

助理小成靠近,眼神充滿八卦,欲言又止。

盛言聞想也不想打住他的念頭,正色道,“我和時洲沒關係, 他隻是注意到了我的手傷來送個藥, 下次再抖機靈胡說,小心扣工資。”

我也沒多想啊。

聞哥分明是你自己心裡有鬼。

小成縮了縮腦袋, 看了看自己手裡遲到的消炎藥膏,“那聞哥,你要塗哪支藥膏?”

“都一樣。”

盛言聞看似隨意,手上卻自然拿起了時洲送來的消炎藥膏進行塗抹。

小成回想起剛剛的那一幕,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除了拍戲時的必要接觸,私下的聞哥一向有著很強的界限感,壓根不會輕易允許旁人的接觸,時洲剛剛分明都快跌倒懷裡貼貼了呢!

“想什麼呢?叫你半天也沒回神。”

盛言聞喊他,將手中用完的藥膏遞了過去,“把這藥膏一起放好了,我這兩天可能還要繼續用。”

“哦,好的。”

小成剛準備伸手去接,結果盛言聞念頭一改又單獨收了回去。

“算了,你拿的那些先收起來備用吧,我自己留著這支,免得動不動就找你拿。”

小成暗抽一口氣,心下更加篤定——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就算現在沒問題!早晚也有問題!

送完藥的時洲回到了自己的房車邊上,結果瞧見自家小助理一臉急色,“洲哥,你拿著藥膏跑到哪裡去了?怎麼去了那麼久?”

“不是讓你安心在房車裡等我回來嗎?”時洲拍拍憨憨的肩膀上了房車,“我去給盛言聞送藥了,順便坐著聊了一會兒天。”

“什麼?!”

憨憨不可置信,“敢情那消炎藥是給盛言聞準備的?你還主動找他聊天了?”

時洲係上安全帶,“他手受傷了,身為劇組同事我關心一下。”

憨憨坐在前排副駕駛,嘟囔,“洲哥,你都拿類似的理由敷衍我好幾回了呢!章許溪手背也受傷了呢,怎麼沒見你特意給他送呢?”

時洲失笑,“我和盛言聞走得近,你不樂意啊?”

“也不是不樂意,就是我想起他們家之前毒唯罵你罵得難聽,我怕你這會兒戲剛開拍就太主動,又得被盛家毒唯瞎議論嘛!”

時洲將這種事情看得很淡,“哪家沒毒唯?哪家演員沒點惡意評論?我心臟強大得很,你彆替我委屈。”

正主關係好,毒唯再怎麼掐架也沒用。

正主關係不好,即便粉絲不掐架也是相互看不順眼。

憨憨歎了口氣,“行吧,我剛剛急著等你,是因為有正事要說。”

時洲問,“什麼事?”

憨憨說,“安姐打電話聯係我,說你和盛言聞白天的開機照上熱搜話題了,內容可能有些惡意,她讓你先看看,再決定需不需要公司團隊出動降熱搜了?

時洲一怔,“熱搜?”

正躺著快樂賺錢的係統及時上線,主動替時洲解釋,【洲寶,你和盛言聞在開機時的親密接觸被人拍下來啦。】

親密接觸?

時洲剛一晃神,手機屏幕上就已經出現了熱搜源頭。

一個名為‘影視八哥’的營銷號發了微博:“《亂世》今日開機現場,時洲和盛言聞親密互動,戲未拍CP已開炒!”

“這是第一天就抓住了財富密碼,大家覺得這對CP怎麼樣?是不是還挺配的。”

除了這條文字外,底下還附上了一張抓拍的照片。

時洲跌靠在盛言聞的懷中,兩人呈半環抱的姿勢,看上去有些說不出的親密。

實時監測網絡動態的係統說道,【劇組上午就買了開機儀式的熱搜,同步進行宣傳,話題討論和娛樂號基本都是正常走向,開機話題在熱搜上待了四五個小時就自然降下了……】

可就在下午三點,這位‘影視八哥’不知道從哪裡拿到了這張照片——

發微博時不僅帶上了‘CP營銷’的諷刺意味,甚至還將這條微博同步發進了時洲和盛言聞的單人微博超話。

雖然這條微博被各自的超話管理員及時屏蔽,但還是捅了雙方的唯粉窩。

時洲翻看了一下微博評論,前排幾乎被兩家唯粉五五開占據了。

——哪裡來的野雞營銷號?期待聞哥的任妄!其他事情勿Cue!

——財富密碼個鬼!我們洲寶出道三年老老實實拍戲,抱走了!

兩家的粉絲一開始還算有分寸,彼此都不願意在開機第一日發生爭執。

可壞就壞在,這位營銷號非得在評論區裡添油加醋,非說是盛、時兩家其中之一在他這裡花錢買了營銷CP。

在一番煽風點火後,他如願點燃了兩家粉絲壓抑的怒意。

——人在現場,是時洲先主動貼上去的,這會兒又來搞這種營銷號給誰看呢?開機第一天就蹭熱度了?

——就你家有人在現場?我家看著還是盛言聞圈著粥粥不放的呢!抱走獨美!

——時家粉絲配合劇組常規宣傳,其他滾蛋!

——望周知,聞哥從來不炒真人CP!該好自為之的人是哪家正主,我不說。

就這樣,又有其他營銷號注意到了這小範圍的粉絲撕扯,他們也看中這波不要白不要的熱度,分分鐘盜圖、截圖再發博,導致事態一再擴大。

半小時前,時洲和盛言聞兩人的名字再度關聯到了一起,齊刷刷上了熱搜話題。

【洲寶,你是不知道,這位‘影視八哥’的營銷號皮下也太惡心了!】

不僅添油加醋引導雙方粉絲粉絲掐架,還要故意設置成了關注才能評論,才一個下午粉絲關注破了萬,這波熱度就屬他蹭得最厲害。

時洲厭惡蹙眉,【我想起來了,怪不得覺得這個營銷號的名字熟悉。】

當年《亂世》開機儀式結束後,這條營銷號也發了這麼一條惡意引導的微博,利用雙方粉絲在底下掐架賺取熱度。

隻不過,那時互為對家的時洲和盛言聞是真的不熟悉,營銷號隻能拿著‘借位圖’編造加料。沒想到重來一次,曆史竟還是驚人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這回的擁抱不再是錯位拍攝了。

係統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時洲的擁護者,實在氣不過自家宿主被無良營銷號當成賺錢工具,氣呼呼地提議。

【洲寶洲寶,要不你買個技能點?我直接把它炸號!我們有的是錢!】

時洲眸底晃過一絲讚同,【嗯,十五,你去炸號吧。】

【好咧!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係統頓時雄赳赳氣昂昂,還在虛擬屏幕前幻變成一個背著‘炸藥包’的Q版小人,吭哧吭哧地去忙任務了。

時洲被自家係統逗出一抹笑意,這才點開#盛言聞時洲#的雙人話題看了起來——兩家粉絲們都用單人開機圖安利各自正主,隻有小部分的毒唯還在抱怨撕扯。

時洲刷著打發時間,忽地眼尖地發現了一條指路微博。

@這年頭誰還不嗑CP:前排熱門都被兩家唯粉占據了,那我就也用小號偷偷摸摸問一發,有人要嗑盛言聞和時洲的嗎?悄咪咪指路微博‘盛世專屬兔印’。

時洲幾乎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這位‘盛世專屬兔印’是他和盛言聞的CP站子。

他之所以對這個微博ID有印象,純屬是這CP站子在劇播宣傳期間的出圖太過有名,引得無數網友爭相入坑,就連時洲身邊的工作人員們經常提及過這個站子。

原來,CP粉這麼早就開始出現了?

時洲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好奇心,切換成微博小號點進去查看,這個CP站似乎剛成立不久,總共才發了兩條微博,最新一條發表在五小時前——

@盛世專屬兔印:以《亂世》開局,譜‘盛世’一曲!開機第一日,是誰家正主在貼貼呀?[親親JPG]

比起無良營銷號的單張未修的抓拍圖,這位站姐可就顯得良心多了,九宮格大圖,張張精修還自帶氛圍美感。

有盛言聞和時洲並肩持香而立,也有兩人開機揭幕時的前後站位。

當然,同樣少不了時洲暈眩跌入盛言聞懷抱時的瞬間抓拍,一人低頭注視,一人抬眼回望。

除了大景彆,還有局部特寫,側臉抵著胸膛,手掌輕扶腰間,就連分開時的發絲竟意外地順風纏繞在了一塊。

誰看了誰不迷糊?

誰看了誰不曖昧?

時洲原先還覺得開機時的那幾秒接觸不算什麼,此刻居然莫名被幾張照片勾得臉紅心跳。

兩家唯粉因為無良營銷號在熱搜話題下各自安利,潛伏的CP粉們隻敢在這條微博底下暗戳戳地嗑。

——是誰家的正主在貼貼啊!是我家的!兔印姐姐牛逼!姐妹們,我們家正式有同框糧了嗚嗚嗚嗚!

——好配好配好配!這個體型差也太澀氣了吧!請問盛世的關係可以直接快進到午夜場嗎?[口水色色.JPG]

——老天鵝啊,他們連頭發絲都在相愛!他好愛他,他也好愛他!

——我宣布,盛世明天就結婚!我把民政局搬來了!姐妹們我做得對嗎?

——大家低調點啊,儘量先彆轉發出去,我怕兔印姐姐被雙方毒唯舉報炸號。彆忘了‘盛時’超話就被毒唯占領封掉了,新CP超話還在申請,大家可以暫時進微博群一起聊天啊!

——微博群在哪裡?快點帶我玩一下!

時洲看著CP粉們誇張又有趣的評論,嘴角不自覺地往上一翹。

坐在前排的憨憨等了半天也沒見時洲吭聲,忍不住出聲詢問,“洲哥,你還好吧?”

“無良營銷號的事情要怎麼處理?有些評論質疑我們這邊花錢炒作CP呢。”

話音剛落,腦海中就傳來係統的聲音,【洲寶,那個號已經炸掉啦!還有其他涉及的營銷號名單我也都整理出來了!】

時洲暗中誇了誇能乾的小係統,這才對著憨憨說道,“我看那個最早的源頭營銷號已經炸掉了,其他的營銷號就先彆管了,等熱度自然下降吧,以後盯緊些就可以。”

這些無良營銷號就像無頭蒼蠅一樣,逮到誰就蹭誰的熱度,他們團隊要是主動下場理會,隻會惹得一身腥,日後會像狗皮膏藥一樣撕扯不掉。

“炸號了?剛剛好像還在呢。”

憨憨連忙確認了一番,暢快表態,“炸得好!明擺著惡心人的玩意兒!”

罵完,他又忍不住問,“洲哥,你說這事會不會是盛言聞那邊團隊動的手?他們家好像最討厭這種炒CP、營銷CP的言論了。”

時洲順勢接話,“可能是吧,營銷CP這種事,我們現在不做,以後也不做。”

在他看來,順其自然好過一切。

憨憨肯定點頭,這才發微信和笛安以及團隊報備了一下時洲的想法。

沒幾分鐘,他又轉過身來說,“洲哥,安姐讓你不要浪費這波熱搜,乾脆利用起來發一條和開機相關的單人微博。”

說起來,今天開機後就忙著妝造和拍攝,倒是一直沒工夫發微博感謝粉絲們自發的應援。

時洲想了想,不抗拒這個提議,“好。”

他切換回自己的微博大號,發了和當初差不多的文字內容和照片。

“新劇開機第一天,辛苦小米粥們的應援,期待新角色和大家正式見麵的那一天。以及,橫城天氣熱,來遊玩的粉絲朋友們小心中暑~”

這條微博一經發出,評論區迅速被蹲守的粉絲們占領,前排一堆‘親親抱抱舉高高’,媽粉們愛子的心呼之欲出。

時洲難得有些閒心回複了幾條,隨手刷新時瞄到了一條實時評論。

——磕到了!你們是不是就坐在一塊商量好了一起發微博!

磕到了?

一起發微博?

時洲敏銳地反應過來,他退出自己的微博評論區界麵,刷新了一下特彆關注的列表。

果不其然,唯一特關的盛言聞也發了微博,隻不過內容更簡略一些:“新劇開機,期待未來見麵。”

相同到分鐘的時間點,相似的微博內容,怪不得有CP粉說自己嗑到了。

時洲笑了笑,突然覺得挺奇妙的。

當初他因為好勝心一心鑽在了劇本裡,在開拍初期和私下的盛言聞壓根形同陌路。

如今穿越回來重新經曆這一切,他才發現自己忽略錯過了不少事,同時捕捉到了更多以往未曾察覺的小細節。

就像他在酒桌中招時,是盛言聞的出現救他於水火之中。

就像這刻的微博動態,兩人間的默契和緣分也比他想象中更早開始了。

……

次日一早,劇組化妝室。

時洲任由身邊的化妝團隊替他妝造,直到最初的困勁過去後,他才拿起記滿筆記的劇本,再度重溫複習起接下來要拍的戲份——

任妄和柏煜從在客棧分開後,立刻和好友封堯帶來的親信查起了這群刺客死士的身份,很快就將線索鎖定在了護軍統領楊勝邦的身上。

這人曾經是西晉王任博的手下,年少時就曾背叛過任博、當過逃兵,結果入了都城後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招數,改名換姓搖身一變坐上了護軍統領的位置。

護衛軍帶劍攔馬,實際上就是故意把任妄逼停到客棧前,好方便刺客死士動手。

任妄平生最看不起逃兵,新仇加上舊恨,讓他一下子就提刀衝到了護軍營。

麵對任妄的質問,知道死無對證的楊勝邦矢口否認,反而還嘲他少年心性,更嘲西境大軍早已經不複昔年風光,以此來逼得任妄和護軍進行擂台戰以證實力。

事關任家威望,任妄明知道對方有詐但還是應戰——他將楊勝邦以及一眾下屬打得屁滾尿流,明明有機會痛下殺手的他卻在最後關頭收了手。

任妄有屬於西境和任家的狂妄傲骨,也有屬於自己的沉穩理智。

新皇登基在即,楊勝邦又是朝廷武官,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死在他的手下,隻怕有心人後續還有得文章要做。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楊勝邦在當晚還是死於非命。

與此同時,柏煜和任妄淺見一麵分開後,立刻回到皇宮之中。

他脫下麵具偽裝,卻又不得不帶著所謂的‘醜顏’和‘病骨’,回歸了高位之上,成了即將登基的燕王燕追。

其實,燕追一早就得知了楊勝邦的布局,更因為某種私心才偽裝出宮。

得知任妄和楊勝邦的牽扯以及後者的意外死亡後,他就篤定了幕後有人會拿這事做文章,甚至會惡意針對任妄以及西境王。

眼下的宗朝宦官當道,文官結黨營私,也就隻有手握西境兵權的任家還有幾分話語權,算得上忠臣一門。

為此,燕追不得不趕在有心人對任妄、任家發難前,設計替對方擋下這一‘災’。

這裡是兩位男主分開時的單人劇情線,其中還涉及到了其他配角的戲份,因此在劇組的通告單上,時洲和盛言聞是分時間段、分場景拍攝的,壓根見不上麵。

雖然時洲很想在劇組拍攝間隙和盛言聞多多相處、培養感情,但是他不會因此忽略了拍攝正事。

在分開單獨拍攝了兩天後,時洲總算空出了一天休息時間。

吃完午飯後的憨憨看了一眼窗外,“洲哥,今天沒太陽,難得是個舒服天氣。”

“嗯。”

時洲查了查腦海中係統預備的電子通告單,看似隨意問,“今天下午是B組在拍攝?反正在酒店裡也是閒著沒事,你陪我去看看吧。”

“行啊。”

憨憨應得飛快,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B組有誰,“洲哥!你不會又要去看盛言聞拍戲吧?我、我怎麼總感覺你最近不對勁?”

以前也沒見洲哥對盛言聞那麼關注啊!到底是什麼時候突然轉性的?

“誰說我看他拍戲了?”

時洲矢口否認,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孫導今天在B組盯拍攝,演員要有上進心,我有空跟著導演多學學。”

“是嗎?”

“當然。”

……

四十分鐘後。

時洲抵達了B組軍營戲份的拍攝現場,大老遠地就看見了正在抓緊練習武打動作的盛言聞。

那一招一式,力度著實不輕。

“不知道他手上的傷好點沒?”時洲蹙眉低喃,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了。

與此同時,正忙著拍攝前對戲的盛言聞忽然瞥見了不遠處的時洲。

他的注意力有了一瞬的渙散,下一秒,手中的長刀差點被武術指導直接劈走掉地。

武術指導沒想到盛言聞還能有這麼粗心失誤的時候,詫異又擔心,“盛老師,你沒事吧?”

“……”

盛言聞難得咳嗽了一聲掩飾,“沒事,重來一次。”

疾步中的時洲穿過群演休息聚集區,忽地聽見邊上有人暴躁喊話。

“能乾就乾,不能乾就滾蛋!”

“從早上到現在你才化了多少個人?就這點工作效率,你是怎麼混進劇組的!”

“潘哥,琳琳姐她們突然身體不舒服,又沒有其他化妝師過來頂替位置,我真的已經儘快在趕了,實在不好意思……”

時洲聽見這過分熟悉的聲線,步伐不自覺一頓。

“彆找借口,年紀輕輕的,看著就不像乾實事的樣子!我看你是光顧著追星了吧?耽誤了劇組拍攝,你能負責任嗎?”

不遠處,一名身材微胖的工作人員正在破口大罵,而在他的正對麵,一位長相溫和乾淨的年輕男生正在紅著臉解釋道歉。

“鹿然?”

時洲凝住目光,不由改變方向走了過去。

正在發怒的工作人員絲毫沒注意到時洲的靠近,手中卷成棒的厚實通告單隨著激烈的言語往後一甩。

“今天工資彆想要了!忙完就趕緊給我滾,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看見洲寶的聞哥連刀都拿不動了,看見好友的洲洲連老公都不要了(bushi

#本章隨機50枚紅包,明天(16號)上夾子咯,所以更新可能會比較遲,請小可愛們見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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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波基友的預收文,超甜!】《和霍先生結婚後》by公子湛

路星簡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對談戀愛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沒想到隻是生日那天多喝了一杯酒,隔天醒來,身邊就多了一個人,線上婚姻記錄也成了臨時婚姻狀態。

路星簡懵了,回神之後第一反應是想溜。

剛溜出一點,身邊那人蘇醒,朝他看了過來,長腿細腰,眉目深邃,更關鍵的是,還長了張他魂牽夢繞了七年的臉。

於是本來打算開溜的腿,突然就不由自主的收了回來。

不想談戀愛?

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不可能。

路星簡:“我可以這三個字,我已經說倦了。”

【食用指南】

1.豪門禁欲係大佬攻X開車二百碼虎狼之詞十級受。

2.以為是先婚後愛但其實是雙向暗戀的小甜餅。

【第027章】

時洲反應迅速地側身一躲, 厚實成卷的通告單堪堪蹭過他的鼻尖,這才避免了臉部被棒擊的慘劇。

周圍的群演響起此起彼伏的呼聲。

緊隨其後的憨憨更是被嚇了一跳,“洲哥!你沒事吧?”

“洲哥, 什麼洲哥?我……”

工作人員不耐煩地轉身, 結果迎麵對上身後的時洲, 差點嚇得連手上的通告單都拿不住了。

他臉上的怒氣凝固了兩三秒, 收斂後小心翼翼地問話,“時、時洲,你沒事吧?”

“沒事。”

時洲沒直接為難這位工作人員, 先將目光投向了邊上的鹿然, 對方正驚訝萬分地盯著他, 脖子上還掛著一塊工作牌——

《亂世》劇組化妝助理, 鹿然。

時洲對著鹿然微微一笑, 這才對著工作人員說, “潘哥,鹿然是我朋友,不知道他是做錯了什麼事才惹得你這麼生氣?”

時洲的語氣很平靜,隻是這天生清冷的眼色讓人距離感十足,壓迫感在無形之中席卷而來。

“這、這……”

潘哥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一旁的鹿然, 在心裡暗自叫苦。

他顯然沒想到,連日來被自己壓榨的實習助理居然會是男主角時洲的朋友?不借著朋友關係走後門,非得來片場當化妝助理,這他媽圖什麼啊?

時洲看了一眼邊上排隊等化妝的群演,結合剛剛的對話就猜出了七八分, “今天軍營戲份少說也三四十號前景群演吧?劇組其他化妝師呢?儘逮著一個化妝助理來應付了?”

“如果實在人手不夠用, 我可以請我的化妝團隊過來幫忙。”

鹿然也沒想到時洲居然會公開為自己撐臉麵,那雙溫潤杏眼裡多了絲感激水光。

劇組的化妝師是分了好幾個隊伍, 兩位男主有專屬的化妝團隊,其餘配角又共用一隊化妝師。至於鹿然所在的化妝小隊,是專門負責每天群演們在不同場景的妝造。

今天的軍營群演原本由他和另外兩位化妝師一起負責,對方上午臨時身體不適請假去了醫院,還特意拜托潘哥在找其他化妝師來幫忙,至於日薪工資一並給了代替者就行。

潘哥想要私吞這小幾百的化妝費用,閉眼把重壓都落在了鹿然一個人的身上,現在眼見進度快趕不上,又企圖把責任再推鍋。

鹿然看著邊上的潘哥,敢怒不敢言。

“誤會,誤會一場,當然還有其他化妝師了。”潘哥短暫對上鹿然的視線,生怕自己背地裡的行為被對方戳破,“我這就打電話找其他人來幫忙。”

“那就麻煩潘哥了,劇組拍攝緊,彆耽誤了進度才是正事。”時洲客氣了兩句,話中的威壓不減。

他看著一旁的鹿然,開口點名意圖,“潘哥,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單獨和鹿然聊幾句?”

鹿然欲言又止,看著還沒來得及化妝的幾位群演,“我……”

潘哥本來心裡就有鬼,哪裡還敢攔著他要人啊,連忙說,“當然方便,當然方便。”

時洲代替道謝,“那就好。”

畢竟是在劇組片場,雙方都不想在明麵上鬨僵。

時洲想起通告單上預計的拍攝時間,囑咐自家助理,“憨憨,你留下幫忙聯係一下我們團隊的化妝師,一定彆耽誤了拍攝進度,這人情算在我頭上。”

“好的,洲哥。”

其實在開機當天,時洲就吩咐憨憨留意一下劇組化妝師裡有沒有‘鹿然’這號人物,不過他也是現在才知道兩人竟然是朋友關係。

時洲開口,“鹿然,走吧。”

“啊?”

鹿然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遲疑了片刻還是跟著走了。

憨憨看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心尖彌漫上一絲不解——

洲哥出道前不是一直在國外長大嗎?之前沒聽說過他在國內還有朋友啊。

還有,既然是朋友怎麼不直接電話聯係,反而還要讓他幫忙打探消息呢?

……

時洲帶著鹿然就近找了一個無人的化妝間,直到房門隔絕了外界的嘈雜,鹿然才鬆動出一絲真實情緒,“你……”

時洲看出他的遲疑,主動響應,“怎麼?十來年不見,就把我這個朋友給忘記了?”

之所以敢主動出麵認識鹿然,就是因為他信得過這位朋友。

鹿然對上時洲的友善笑意,杏眼也跟著亮了起來,“我怎麼會忘記你啊?之前看娛樂新聞就認出來了,隻是名字變了,所以一直沒敢認。”

時洲笑歎,“嗯,我現在跟著養父姓,你喊我時洲就行。”

當年時洲被領養帶走得太突然,身為好友的鹿然來不及告彆,兩人甚至連聯係方式都沒留下一個。

鹿然想起往事,忍不住追問,“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我記得你跟著養父母去了國外,怎麼又回華國當了演員呢?”

“嗯,他們對我挺好的,給了我最好的教育,也把我當成了親生兒子對待。”時洲眸底的一絲壓抑,轉瞬即逝。

“當演員拍戲這事說來話長,有時間再慢慢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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