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聽了黃權的分析,內心不由惴惴起來。
此後數日,每天都擔心前方的文武,是否會被諸葛瑾的檄文蠱惑,從而出現在戰局不利時輕易投敵的情況。
可惜,劉璋的擔心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因為隨著前線戰局的推進,涪城和江州很快就要被劉備軍徹底包圍了。
就算目前還留了一些小口子,理論上可以和外界聯絡。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那就是劉備軍為了圍三缺一而故意留的口子,也是勾引後方劉璋軍來救援的誘餌,誰踩誰死。
劉璋隻能眼睜睜看著法正帶著泠苞鄧賢,張鬆帶著嚴顏,靠自己的戰力奮鬥死守。
……
這天,已是十一月初七。
也是劉備軍西路軍開拔南下的第七天、進攻涪城的第五天。
五天裡,張飛和魏延已經把圍城營壘修建得非常紮實,把涪城除了南門以外的城門都堵了。守軍隻要敢開門出戰,就會直接撞上攻城方的包圍營壘。
營壘距離城門最近的地方,隻有三五百步。既確保了城頭的強弩不可能射到劉備軍營中,又能有足夠的壓迫力,不讓一隻飛鳥偷出城去。
同樣是在這五天裡,張飛還通過涪江上源源不斷抵達的船隻、卸載了無數戰前就預加工好的葛公車和雲梯零件。
然後在涪城外就地快速組裝好了強攻器械,甚至還有七八輛投石機。其餘藤盾、飛梯、壕橋等設施,也是一應俱全。
這煊赫的聲勢、準備速度之迅捷,都給守軍形成了巨大的壓迫力。
隻不過,法正在這涪城裡,還隻是客串監軍的身份,他此前的身份主要是談判使團的正使,所以法正也不好不打就直接投。
而且就算他表態了,泠苞和鄧賢也未必會聽他的直接投,兵權畢竟還是在武將手上。
所以,演一演還是很有必要的。
泠苞和鄧賢此前並未跟劉備軍交過手,也沒跟曹軍交過手。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外麵的世界攻戰已經有多血腥殘忍,他們根本不會怕。
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兩年多前,劉璋派吳懿帶著楊懷、高沛抗擊曹軍時,楊懷高沛一開始也是不知天高地厚。被曹軍痛揍打趴了之後,才一改常態軟了。
今日之泠苞、鄧賢,心態就跟兩年半前的楊懷、高沛是一樣一樣的。
……
涪城城外的圍城營地內,張飛聽屬下彙報,說強攻的準備已經全部做好了。
他也等了好幾天了,此刻意識到強攻終究免不了,也不由有些鬱悶,忍不住跟魏延抱怨了一句:
“唉,我也是出戰之前,才被士元告知,法孝直竟是我們的人,還期待能不戰而白得涪城,沒想到,最後還是要攻堅!”
魏延便寬慰他:“三將軍勿憂,這本來也是免不了的,隻能說我們一開始期待過高了。法孝直終究隻是監軍,不是主帥。我們一鼓作氣,給守軍看點厲害,他們自然會服軟。到時候再恩威並施不遲。”
張飛重重點頭,一擺手:“那就交給你去部署。這幾日的攻勢,要以攻心壓迫為主,儘量減少傷亡。”
魏延領命,這便去微調了一下臨陣戰術部署。當天午時,便發起了攻城。
魏延挑選的這個強攻時機,還是非常巧妙的。
因為如今已經是十一月初了,是冬天。如果是在北方戰場,這個季節根本就不適合大規模用兵,更不適合強攻。
但是四川盆地內氣候還算暖濕,十一月初也不太冷。
因為秦嶺對冷空氣的阻隔,四川中南部的冬季氣溫,是比長江中下遊的同緯度地區還要暖和一些的。
按照後世的氣象數據,成都周邊最冷的時候還能有五到八度。哪怕涪城比成都偏北三百餘裡,但如今才十一月,估計氣溫也多在十度上下。
這樣的天氣,劉備軍借口“趁著中午暖和時才強攻”,也是說得過去的,同時又可以少打一點時間。等下午天色變暗天氣變冷,就可以順勢收兵,也不至於被守軍解讀為“打不過才跑”。
咱不是打不下,咱是看天氣不好,每天隻打兩個時辰。
隨著強攻開始,魏延一開始就把聲勢拉滿。數千名弓弩手,在木質陣屋和大型藤盾的掩護下,抵近到城牆七八十步以內,對著城頭瘋狂拋射箭雨,試圖壓製守軍。
八架投石車,也是火力全開,用碎石雨朝著城頭猛砸。
對射火力準備足足持續了一刻鐘,也不知道射出去多少箭矢。隻知道那綿綿不絕的箭雨和碎石,把城頭守軍壓得抬不起頭來,士氣也頗受壓抑。
箭矢壓製的同時,劉備軍士兵們推著跟木牛流馬形狀相似、但明顯要大上兩圈的推車,運著滿滿一車車的泥土,到護城壕邊就把車廂擋板一翻,傾斜的泥土便往護城河裡堆填。
那效率,比傳統扛著麻袋裝土或是用竹筐挑土,不知要快了多少倍。隨便估算一下,這麼一個推車兵至少抵得上十幾個扛土包的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