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霍峻,似乎也知道跑不掉了,讓士卒擺開陣勢迎擊。
霍峻有臨時駐紮的營地可以依托,防禦時戰力自然也有所加成。
營地一側靠著漢水,不可能被逾越,另一側靠著秦嶺,山勢險峻。
紮營處的河穀地勢本就不算寬,從秦嶺陡坡到漢水河灘之間,隻有幾百步而已。應該是霍峻紮營前特地選過的,
專挑附近數十裡內,河穀平地最窄的一處阻擊。
這樣的地形,不利於人多勢眾的一方展開兵力。徐晃的兵力是霍峻的兩三倍,自然也會被更多限製。
營地正前方,還有一道三尺深的旱壕,以及一道四尺高的夯土胸牆,並沒有尖樁木柵。這樣的防禦程度,也不至於讓徐晃生疑。
徐晃很快衝到了霍峻營前不足兩三百步的位置,在正式衝殺之前,徐晃還抱著幾分打擊敵人士氣的念頭,橫斧立馬對著敵營高聲罵陣:
“霍峻小兒!聽說你全靠宗族之力得官,實則從無勝績!
今日被朝廷大軍追及,若不早降,不但白白浪費荊州將士性命,也是讓自家族中兒郎白白送死!勸你還是好自為之!”
霍峻並不想跟徐晃多饒舌,但對方給他機會打擊士氣,他也不會客氣,就趁著還沒開打,最後口頭輸出了一波:
“徐晃伱這弑主之賊!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勸人的?當初楊奉對你何等厚恩!
你為了討好曹賊,在兩軍陣前當眾擊殺故主,這等厚顏無恥之人,實在是世所罕見!
你已中了諸葛司徒的伏兵之計了!既然敢追我至此,那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徐晃心中沒來由地微微一慌,連忙左右環視一圈,但沒看出什麼異常,他才強自鎮定,壓住怒火,喝令全軍進攻。
“霍峻這廝,實在可惡,到了這時候還想詐我。不過為什麼聽到‘中了諸葛司徒之計’這幾個字時,明明知道這隻是敵人虛張聲勢,心中還是會發慌呢?”
徐晃心中,著實微微捏了一把汗。
不過他也沒更多時間瞎想,因為兩軍前鋒,很快就進入了短兵相接的激烈廝殺。
守營的霍峻部曲,依托營牆一陣陣弓弩交叉攢射,讓剛剛衝上去的曹軍就不得不先蒙受幾波傷亡。
曹軍當然也以弓弩還以顏色,但對方有夯土胸牆作為掩體,腰腹以下的部位都直接躲在掩體後,能被射中的麵積銳減了一大半。
這種對射,曹軍肯定是吃大虧的。
好不容易殺到近前,進入肉搏狀態。荊州兵雖然搏殺戰力不太強,有了居高臨下的優勢,依然能死死撐住戰線。
徐晃不惜代價,一味催督猛攻。曹軍剛剛投入戰鬥,士氣還算旺盛,體力也還能支撐,倒也漸漸贏得了些優勢。
不過霍峻的韌性也非比尋常。他利用此處戰場正麵狹窄的地形特征,得以把部隊分成好幾組,輪番替補投入,跟徐晃打車輪戰。
血戰拖了大約兩炷香的工夫後,曹軍因為長途步行行軍而來、加上之前不如荊州兵剛剛紮營休息恢複過體力,雙方的體能耐力差距,就很快顯現了出來。
對於體力下降的人而言,短時間的爆發力還是可以維持的,真正麻煩的是耐力。
在支撐曹軍的最初幾口氣泄了之後,一進入車輪戰拚耐力的階段,徐晃很快就露出頹勢了。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霍峻的營地馬上就要被突破了!這不是攻城戰,隻是營地攻防戰,霍峻的部曲不曾經曆過血腥苦戰,到時候肯定會崩潰的!”
徐晃內心也有些緊張,但他還在不斷給自己鼓著勁,同時表麵上如泰山崩於前不動色,確保給下屬部曲提供如定海神針一般的信心。
然而,這樣的定力也沒能持續多久。
因為很快,決定性的變故就出現了。
戰場北側的秦嶺山坡陡峭之處,突然豎起了數以百計的旌旗。
數以千計打扮奇怪、呼號怪異、嗓門淒厲的蠻兵,突然從徐晃部的腰側殺出,居高臨下直衝下來。
那些蠻兵雖然粗野,但手中拿著的彎刀卻是精光雪亮,一看就是上好的灌鋼打造。還有拿著釘錘和圓盾的,呼嘯著直挺挺殺向曹軍。
衝到麵前的時候,這些蠻兵還不忘先用手弩招呼一陣毒箭。
原本這種手弩隻是勝在射擊靈活方便,裝填快捷,但箭矢的勁道和射程肯定是不如那些大尺寸強弩的。
蠻兵用手弩作戰,更多是指望箭矢上的淬毒殺敵,這樣哪怕箭矢勁道不夠如肉不深,隻要毒藥發作,一樣能殺人。
但是,今日這種居高臨下埋伏的場合,手弩的箭矢得到高度落差的重力加持,自然而然就能多射遠數十步。
哪怕最終箭矢的動能已經很弱,但對於毒箭來說,隻要能射破皮,效果就差不了。
蠻兵一邊居高臨下放箭衝殺,一邊齊聲怪叫。大部分都是徐晃聽不懂的蠻語,隻有一句似乎是特彆排練過的,發音很接近漢語:
“漢中王平在此!徐晃狗賊你又中了司徒之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