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逃跑(2 / 2)

周族長也陷入沉思。

李族長卻冷哼一聲,“要什麼高產種子!以前自留種,餓到我們了嗎?倒叫那些農民吃個飽,專跟我們做對。自打有了糧,他們也不佃田了,連短工也看不上。咱們是得了高產種子,可那又如何?咱們的田少了,佃戶們也被他們養出外心。還不如以前呢。要我說這高產種子就是個禍害。專門坑我們這些地主。”

這個角度確實很清奇,但是一思量,好像還真是這個理兒。

就在這時,李繼祖提著長袍頭一回失了分寸火急火燎進來彙報,“爹!不好了!”

他頭發淩亂,滿頭大汗,衣領的位置更是濕了大片,李族長見他回來,麵色有些不好,“我不是讓你去縣城看戰果嗎?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路上出了岔子?”

李繼祖用帕子抹掉額頭上的汗,緩了口氣才道,“爹,不是路上出了岔子,是郭正目率軍逃跑了。”

“他跑什麼?”李族長氣得直跺腳,“好個不講信譽的亂兵頭子。收了我們這麼多的禮,一個沒殺,才打個照麵,他調頭就跑。十萬打六百,他還逃?他怎麼不去死!無膽鼠輩!簡直丟人現眼。”

越想越氣。他賣田得的奢物一大半都送了郭正目。那上千兩的運動鞋,他自己都舍不得穿,郭正目收禮不辦事,這是人乾的事?果然是草莽出身,沒有一點信譽。

周族長覺得這事必有蹊蹺,“會不會有什麼誤會?他率十萬大軍攻占鬆江府,死了上萬個兵,好不容易到了流水縣城門口,他反而調頭逃跑。這是甚道理?這裡麵肯定有什麼陰謀,是不是陸縣長使了什麼下作手段?”

此女手上有那麼多奢物,郭正目又視財如命,會不會兩人私下裡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王族長也覺得這裡麵大有名堂,六百人敢迎戰十萬大軍,要說她沒有底氣,他都不能信。他想了想,“事到如今猜測已是無用。我們不如先派人打聽?若兩人真有什麼勾當。那我們可就被動了。”

經他一提醒,幾人如臨大敵。是啊,還不如郭正目的十萬大軍被嚇走呢。萬一兩人真得勾搭在一起。郭正目還不把他們賣了?郭縣長能乾出奪人田地的事兒,難道還不能借此殺了他們嗎?

幾人互相交頭接耳討論,唯今之計趕緊派人打聽。不能胡亂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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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派大軍圍剿常州府?”相比李繼祖,陸藍紫這邊更早得到消息。李劉昭和張甄曉過來找她拿主意。

李劉昭對朝廷是有些懼怕的,比起郭正目的十萬大軍,顯然朝廷的軍隊才是正規軍。彆的不說,至少他們懂兵法,也有炮。實力也不容小覷。

而流水縣呢?隻是一縣之地,隻有六百士兵。

相對於她們的驚慌,陸藍紫要平靜多了,“郭正目和李太也許沒有實力戰勝朝廷,但戰敗後他們會死守城門,不會輕易開城。而他們之前搜刮的糧草至少能吃一年有餘。”

當然這些隻是最壞情況,萬一郭正目和李太中了計,開城迎戰或是逃跑,那他們隻有死路一條。

“至於我們?”陸藍紫笑了笑,“我們的炮比朝廷要好很多。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你們且安心,也安撫治下的士兵,不必驚慌。”

李劉昭和張甄曉都聽明白了,原來朝廷的炮不如他們的好。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李劉昭緊繃的心立刻鬆懈,她也開始遺憾沒能留下郭正目的士兵,“要是他們晚點逃,興許還有一條活路。”

給朝廷當俘虜和給他們當俘虜還是不一樣的。至少現代黨能讓這些俘虜吃飽飯。

陸藍紫讓他們繼續主持工作,“臨縣落入敵軍之手,逃來許多百姓,你們要好好利用這些百姓。儘快讓他們找到活乾。要保護好女眷,不能被人拐走。儘量讓她們到老馬場找工作。”

李劉昭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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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縣十裡外,無數百姓偕老扶幼沿著焦黃的土路一路往東。到了東邊就有了活路。

流水縣那兒有位活神仙,她有好稻種,有仁心,能夠救他們這些窮苦百姓。

這些百姓都來自鬆江府,郭正目率兵攻下鬆江府,在城內燒殺搶掠,城內百姓在攻占之時,就帶著家人逃跑。沒逃走的百姓死傷過半。城外百姓也沒有好多少。他們省吃儉用省下的口糧被搶走了。這些百姓隻能挖野菜繼續過活。

從城內逃走的百姓剛開始還有些人樣,這一路奔波,他們衣著襤褸,灰頭土臉,麻木又蹣跚地走著。好似一直往前走就等於有了活路。

不多時,有個女孩實在走不動道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腳踝紅腫,兩頰飛紅,眼神無神,一看就是病了。她的父親背著水囊和乾餅子,母親身上背著一家人的家當,懷裡還有七八月大的嬰兒。她的背佝僂著,直起來就疼得厲害。

看到女兒停下來,母親急得兩眼發紅,低聲哄她,“囡囡,快醒醒。千萬彆睡。等到了地方,你再睡。到了流水縣,我們就有活路哩。”

流水縣的好稻種傳入鬆江府,剛剛育苗,還沒有種下地,就來了一夥亂兵。他們壓根沒見過稻種長成的時候,但是隻靠著流言就支撐到現在。

囡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就在這時身後傳來馬蹄聲。眾人如臨大敵,紛紛往四處逃竄。

母親丟下囡囡,抱著孩子飛快往河溝裡跑,邊跑邊回頭,擔憂地看著女兒,這一回頭就見漫天塵土中並沒有大軍,隻有兩個年輕人。

他們一男一女,身上背著行囊,手裡拿著刀,正踏著塵土而來。

母親立刻調頭去找自己的囡囡,還好,還沒死。

母親招呼丈夫過來,給囡囡喂了一口水,又掰開已經發黴的乾餅,想讓囡囡吃一口,但孩子緊閉嘴唇,就是不吃。

那高頭大馬上的人停下來,長長的陰影壓下,母親身子抖了抖,瑟縮一下,抱緊懷裡的孩子,乞求般看向那兩人。

馬上的女子跳下來,走到一家人麵前,手搭在囡囡的手腕片,隨後又看了她受傷的地方,掰開她的嘴唇,撫了撫她的額頭,“她受傷高燒,不能吃太硬的東西。應該以流食為主。”

可是現在哪有流食?他們唯一的瓦罐也在逃跑路上失手打碎了。

母親無聲哭起來,她喉嚨艱澀發不出半點聲音。

女子看了眼前麵的道路,“還有一兩路就能到。你們跟我們一起去吧。讓她坐我的馬。”

母親眼裡迸發出火光,跪下給恩人磕頭。

這一家人生平頭一次坐上馬。

男子背著囡囡的父親,女子這匹馬駝著囡囡和她母親以及她弟弟。

這匹馬承受太多,女子隻能儘量放慢馬速,她向對方打聽,“你們是要去流水縣吧?”

“對對”囡囡母親嘴裡不停說著紅姑娘娘的傳奇,“她給貧苦百姓發田,到了流水縣,我們分到幾畝地就能活。”

女子安靜聽著,“倒是個好人。”

囡囡母親笑問,“姑娘,你姓甚?”

大戶人家規矩多,不能問閨名,但姓氏卻是沒有限製。

女子大大方方道,“我叫王朝雲。前麵那個是我哥,叫王承典,我父親行醫。我也經常幫人看病。你女兒沒什麼大礙,你彆擔心。”

囡囡母親大喜過望,她還以為囡囡要沒命了。幸好遇到兩個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