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晶瑩(1 / 2)

路圓滿趕緊去找了3號樓的台賬,把電費連同房租都收上來,問租戶:“這兩天見過301的小夥子沒?”

租戶回憶了下搖搖頭,“我們上下樓都得從他門前經過,他屋裡頭一直都黑著燈、靜悄悄的。”

送走了租戶,路圓滿坐回去,無縫鏈接剛剛的話題,“何棟梁下跪了沒,黃靜姝呢,跟你撒嬌沒?”

對於那位比她大兩歲,今年24歲的表哥何棟梁,路圓滿著實搞不懂他是怎麼做到又傲慢膝蓋又軟的。他想求人幫忙時,那腰彎得比誰都低,人家是男兒膝下有黃金,在他這裡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需要人幫忙時,那背挺得比誰都直,高抬著高傲的頭,頗有些“我是爺,你們都是我的奴才”的睥睨勁兒。

至於大姨家,比她大了一歲的表姐黃靜姝,跟何棟梁不愧是從小一塊長大的表兄妹,性格很是相似,黃靜姝倒是不會給人下跪,就是用人的時候就甜言蜜語,撒嬌買乖,世界上和你最好,最喜歡你,不用人的時候就冷這張臉,連打個招呼都欠奉。

見過那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可從來沒見過做得這樣明顯,唯恐彆人發現不了的。

總結起來就是,這兄妹兩個臉上都帶著明明白白的愚蠢,隻要看見他們的臉,就知道他們是不是有求於人。想起他們來,路圓滿並不惱怒,隻是覺得好笑,這兄妹兩個從小到大不知道給她貢獻了多少笑料。

想當初,她就是靠著講這兄妹兩個的笑話才在師專寢室臥談會裡占據主導地位,給同學們貢獻了不少笑料。

何秀紅見路圓滿把收來的三百多塊放到茶幾邊上,便說:“你明個去商場買衣服去,你看孫佳一天天小西裝,小套裙穿著,你也去買兩套,我閨女長的漂亮,身條好,穿著肯定更好看!”

路圓滿自詡是個厚臉皮,可是碰到她媽隻能甘拜下風,“媽,你這是王婆賣瓜,哪兒有這麼誇自己孩子的?快說正事,那倆二貨到底給你表演了嗎?”

何秀紅:“要我說何棟梁那孩子,也沒你說的那麼傻,挺有眼力價的,一看他爸他大姑,他爺奶都被我罵下陣來,咕噔就給我跪下來,我都聽見脆響了。”

路圓滿:“下血本了!”

何秀紅又嗑起瓜子:“他說,他24了,眼看就要結婚了,他還跟爺爺奶奶住上下鋪呢,說他談了兩個對象都黃了,就是因為沒房,再這樣下去就隻能打光棍了,說我是他親姑姑,是最親的人,讓我幫幫他!”

路圓滿做出個嘔吐的動作,“那黃靜姝呢?”

按說這裡沒大姨何秀梅一家什麼事兒,但是,如果何秀紅答應了借給何秀柱錢,這位大姨會一刻不耽誤地立刻也提出借錢,她家和大舅家是利益共同體。

何秀紅聳了肩膀抖抖肩,“她又想來抱我胳膊,她身上那香水能把人嗆個跟頭,我氣管又又不好,她一靠近我就想喘不過氣來、犯惡心,沒給她發揮的機會。”

李逵的三板斧都使完了,彆說大殺四方了,敵人的一片衣服角都沒碰到。

路圓滿:“這一家人,姥姥姥爺有退休工資,大舅,大舅母,何棟梁都有工作,就按每人一個月三百算,還有一千五呢,肯定能攢下錢,不說拿20萬,幾萬塊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路圓滿就很不理解這一家人的腦回路。何秀紅從小和家裡關係就不好,從來沒有因為是家裡最小的孩子都得到任何偏愛,反而,是那個頂鍋、被嫌棄的。何秀紅初中畢業下鄉那年,政策已經鬆動,知青開始返程,隻要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能不去。

可何家父母覺得家裡房子緊張,何秀紅不下鄉就會立刻成為吃閒飯的待業青年,大兒子將來是要結婚的,有這麼個小姑子不好找對象,就還是給何秀紅報了名。

後來何秀紅在鄉下結婚、生子,徹底成為一個農民,何秀紅就成了何家在窮鄉僻壤,將來有可能會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人窮誌短,不可否認,在最艱難的時候,何秀紅確實舍了尊嚴臉皮,想要尋求幫助,可何家人沒一個人肯幫她。不幫她便算了,還奉上鄙視、嘲諷。

路圓滿記憶中,有幾個畫麵一直深深印在腦子裡,小時候一想起來就難過、想哭,可是長大了,家庭條件好起來了,那些往事雖然還是印在腦子裡,但想起來,再也沒了難過的感覺,隻會付之一笑。

路圓滿小心眼、報複心重,如今風水輪流轉,不逮著機會報複回去就不是她了。說實在的,這些年和何家之間的你來我往,她是樂在其中的。每每看到他們自以為是,犯蠢,自以為高高在上,卻不得不對著他們看不起的人低頭,那種快樂能一點點彌補她心底裡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