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底下, 聽到尖叫的眾人神色一凜,居雲岫領著扶風、璨月等人火速趕到林中,正巧碰到一行人翻身上馬,似欲離去。
居雲岫眼神凜然:“攔住。”
扶風、璨月身形一縱, 躍至樹林那頭, 另有王府裡的一批護衛緊隨而上, 從居雲岫左右兩側散開,把那三匹欲掉頭而去的馬圍在林間。
悲慟的哭聲響在耳畔, 間或還有一聲聲哽咽的“小黑”,居雲岫的心被這撕心裂肺的聲音攫住。
恪兒被琦夜抱著,形容狼狽地坐在樹角, 懷裡抱著一動不動的小黑狗,哭得滿臉是淚, 全身發抖,眼睛裡是從來沒有過的絕望和悲痛。
在他身前的枯葉上, 還躺著一隻被踩癟的、死狀慘烈的野兔, 那軟趴趴的屍體, 跟他懷裡的小黑狗如出一轍。
居雲岫的目光落在野兔背部的那支羽箭上,少頃後, 掠向樹林前方。
有風從樹林裡刮過, 滿地落葉颯颯而動,三殿下坐在馬背上, 被扶風等人攔下時,本就已窩了一肚的火, 這廂再給居雲岫一盯,那一股火更壓不住,直往腦門上衝。
在心裡罵過一聲“賤人”後, 三殿下開口:“本殿下數三聲,叫你這些狗奴才讓開,否則,肅王府的人,一個也彆想再活著。”
圍在四周的眾護衛眼神一鷙,手按在佩刀上,居雲岫盯著三殿下的目光不變,喚道:“琦夜。”
琦夜便知是詢問剛才情況之意,抹了臉頰淚水,垂著眼道:“啟稟郡主,剛才奴婢帶著郎君和小黑到此玩耍,發現一隻被獵殺的野兔,郎君不知這野兔是三殿下的所獵,要救回去給程大夫救治,三殿下趕來後,心生不滿,先是當著郎君的麵踩死野兔,後來……”
回想那一幕,琦夜目眥儘裂:“後來,三殿下把小黑踩在腳下,嚇哭郎君後,逼迫郎君……叫小黑‘阿爹’,郎君不肯,三殿下便羞辱郎君就是小狗,是小畜生……”
居雲岫麵色鐵青,扶風一行拳頭嚓嚓作響。
三殿下惱怒道:“你這賤婢!”
說罷,他毅然取下背上弓*弩,一箭瞄準琦夜射去,璨月眼疾手快,拋開九節鞭截下羽箭,恪兒大叫,哭聲更慘烈。
“殿下莫要衝動!”
承順喝止,與此同時,扶風下令眾人戒備,“唰”一聲,十數把佩刀出鞘,林間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三殿下臉色一變。
居雲岫站在中央,先是定睛確認恪兒跟琦夜的情況,見無礙後,吩咐琦夜抱走恪兒和小黑,再看回前方時,眼底有了殺氣。
三殿下先前萬萬沒有想到居雲岫的手下竟然真的敢向自己拔刀,此刻又驚又惱,忿然道:“居雲岫,本殿下叫你撤人,你聾了?!”
居雲岫盯著他,寒聲道:“扶風,請三殿下下馬。”
三殿下愕然,扶風沒有猶疑,闊步上前,被三殿下那名侍衛裝扮的隨從攔下,扶風出手如電,劍在鞘裡無需動,單憑赤手空拳,便於三招內放倒了三殿下的那名隨從。
三殿下及承順更是大驚。
扶風走到馬前,向三殿下道:“三殿下,請吧。”
三殿下目定口呆,額頭暴著青筋,緊緊攥著手裡韁繩,哪裡會肯下馬?承順乃是他的貼身內侍,向來最會察言觀色,眼下已然意識到局勢已不是他們所能掌控的,率先向居雲岫服軟道:“郡主息怒,我家殿下並無對令郎有過半句羞辱,至於那隻黑狗,也不過是殿下不小心踩到的,郡主要是生氣,我們殿下賠一隻狗來便是!”
居雲岫漠聲:“可以。”
繼而吩咐扶風:“拿下吧。”
承順一愣,轉眼已被扶風拽下馬來,踩倒在地,愕道:“郡主這是何意?!”
居雲岫打量著他:“你不就是你們殿下的狗嗎?”
承順臉色慘白,三殿下勃然大怒:“居雲岫,你膽敢動他,信不信本殿下今日就告到禦前,拆了你這破王府!”
居雲岫道:“那我倒想洗耳恭聽,殿下會以何種罪名上告,是狀告自己欺淩宗室弱小,還是狀告自己被一座破王府裡的婦孺欺淩?”
三殿下瞳孔收縮。
居雲岫一個眼神,扶風立刻開始揍人,那邊璨月也加入進來,一鞭一鞭地抽打在承順身上。
慘叫聲傳遍樹林,三殿下手足發冷,惡狠狠盯著居雲岫,罵道:“居雲岫,你這賤人!”
鞭打聲隨之猛烈,承順輾轉在地,開始悲聲求饒,三殿下怒斥道:“給我閉嘴,不嫌丟人嗎?!”
承順隻能咬緊牙關,不敢再吱聲,不多時,扶風一腳踹下,承順口中鮮血噴湧,昏死過去。
璨月猶不解恨,又是一鞭朝他身上狠抽下去,這才跟著扶風退開。
先前被打倒的那隨從忙把人事不省的承順扶上馬,三殿下坐在馬背上,氣得眼眸猩紅,切齒道:“你給我等著!”
居雲岫漠然道:“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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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林間風聲肅肅,居雲岫一行返回剛才駐紮的地方,樹蔭裡,恪兒懷抱小黑狗屈膝坐著,仍在吞聲飲泣,雙肩不住地抖。
程大夫提著藥箱站在一邊,唉聲歎氣。
琦夜一臉愧疚,臉上也印著淚痕。
居雲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