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談判(1 / 2)

野僧 水懷珠 5612 字 7個月前

已是夤夜, 秋水苑上房裡燃著燭燈,一人坐在案前,身形頎長,眉眼陰翳, 交握在一起的手背凸著淡青色的筋。

翠晴、流霞兩個丫鬟屏氣噤聲站在門外, 手裡都捏著一層冷汗, 心懸在喉頭口,直到那聲“夫人回來了”傳入院裡。

“夫人回來了!”

流霞如蒙大赦, 拔腿跑去相迎。

居雲岫領著璨月走入垂花門,裙琚飄曳間,兩個丫鬟迎麵趕來, 又是行禮,又是詢問, 臉上全是慌張、焦灼。

居雲岫眼朝上房處展,看到一排燈火通明的門窗, 大概明白翠晴、流霞為何憂心至此了。

走進上房, 趙霽果然等在裡麵。

他已換下今日那身官服, 一襲藏青色圓領錦袍映在燭光裡,色澤黑壓壓的, 跟他身上斂而不發的冷氣交相輝映。

這是大婚以後, 他第一次出現在這間屋子裡。

居雲岫抬手,示意璨月離開, 後者緊跟著屏退翠晴、流霞,關上屋門退下。

屋外夜光被門扉阻隔, 此起彼伏的蟲鳴聲也仿佛被塵封,燭光燁燁的屋室裡,落針可聞, 陰影壓地。

“相爺想明白了?”

居雲岫在趙霽麵前站定,袖手於前,目光清冽而沉靜。

趙霽靠著椅背,交疊在一起的大拇指上下一動,第一次對這雙曾令他輾轉反側的眼睛產生厭惡之情。

“告訴我她人在何處,否則,一切免談。”

居雲岫能從他語氣裡聽出隱忍的憎惡,想到那一個叫“秦嶽”的漁夫,忽然對趙霽產生一種近乎悲切的同情。

五年前,他奉趙氏家主之命前來肅王府聯姻,風神瀟灑,英姿翩翩,在長安、洛陽兩座城的矚目下向她求娶,結果敗給一個無父無母、無家無族的草莽之輩。

今日,他穩坐相位,權傾朝野,低下頭顱愛上一位酷似她的侍妾,最終,又敗給一個目不識丁、卑不足道的漁夫。

居雲岫既感覺可悲,也感覺可笑。

“長安。”

案前,趙霽眼神明顯一陰,再問道:“為何會在長安?”

居雲岫避重就輕,道:“我們既然要用她來請相爺入陣,自然會把她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

趙霽皺眉,欲言而止。

他其實想知道的是心月是如何被找到的,被找到時,是怎樣的情況,身體可還康健,腹裡胎兒情況可還平穩,那夜在船上,又到底發生過什麼,她究竟是自己不慎墜湖,還是真的被雲雀推下去的……

可是這些疑問實在太多,也太瑣碎,他問,多半問不到答案,反倒顯得自己太在意,太容易被對方拿捏。

“入陣不可能,我可以替你保守肅王府的秘密,也不向陛下告發居胤一案,明日,你我簽下和離書,你帶著你的人回長安,我派人接回心月,你我從此一刀兩斷。”

趙霽說出這番話時,心裡還是有陣陣的鈍痛,畢竟,他是真的想過要跟居雲岫做夫妻。

居雲岫顯然也沒有想到趙霽會給出這樣的方案,不過轉念一想,如此清醒而決絕的對策,的確是他一貫的作風。

“是我低估相爺對晉王的忠心了。”居雲岫睫羽微垂,道,“隻可惜肅王府為這次大婚傾儘所有,如若就此離開洛陽,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趙霽眼底陰影更深。

居雲岫堅定道:“拿不下晉王,我是不會離開洛陽的。”

趙霽道:“你就不怕把自己折在這裡麵?”

居雲岫道:“死得其所,不亦快哉。”

趙霽薄唇深抿,忽然道:“武安侯是誰?”

居雲岫拒絕回答:“來而不往非禮也,相爺半點誠意都不肯給,我又豈能坦誠以待?”

趙霽沉默。

居雲岫眼神明亮,等待他回應。

良久後,趙霽道:“飛鳥儘,彈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且不說晉王是我親手扶上皇位,就算不是,你肅王府大業既成後,又豈會容下一個忠義全無的變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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