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衝突(2 / 2)

野僧 水懷珠 13738 字 10個月前

戰長林吻上,唇瓣相接,本就蠢蠢欲動的心思一觸即燃。

案上的信被居雲岫伸手壓住,腰肢向後折著,承受著麵前人越來越霸道的吻,不多時,胸前衣襟被扒開,戰長林埋頭,大手掌著居雲岫後背。

居雲岫咬著唇,扭頭,屏風上,人影重疊,旖旎又荒唐。

夜風拂著帳外的梧桐樹,寥寥枯葉沙沙響著,似一場春雨澆了下來。

“雨聲”嘩然,遮掩著帳裡令人耳熱的聲音。

上床時,居雲岫攀在戰長林耳邊低語。

戰長林很爽快:“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立冬前一日,一支聲勢浩大的軍隊抵達洛陽城郊。

嚴風吹著官道上枯敗的樹枝,坐在...涼棚底下歇腳的食客兜著手,望著客棧外行過的軍隊,壓低聲音議論著。

“前頭那戴麵具就是入京受降的武安侯?”

“有兩個戴麵具的,你問的是哪一個?”

“廢話,自然是穿著最氣派,走在最前邊那一個。”

“……”

“唉,說來可真怪,這武安侯既然是來受降的,怎麼還帶這麼多兵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攻打洛陽城的呢!”

“誰說不是?半個月前,聖人到邙山裡秋獵,突然間就要下旨招降武安侯,還特準他率領叛軍入京,一塊接受朝廷的招撫。這武安侯就更怪了,原本氣勢洶洶,一副勢必要造反到底的模樣,接到聖旨後,半點猶豫沒有,眨眼就降了,照我看啊,這裡麵八成是有貓膩唷。”

議論聲越來越大。

“誒,不是說聖人在邙山裡受了傷?該不會這武安侯入京,是那個人的手筆吧?”

提及“那個人”時,這人聲音刻意壓低,眼珠意味深長地一轉,眾人當下會意。

一人嗤笑:“這個大奸臣,老早就想在朝中一手遮天了,要真是他,那還一點都不奇怪!”

“可要真是他,那這武安侯入京還會是來受降的嗎?該不會是他倆裡應外合,想要造……”

“噓,慎言慎言……”

“客官,您的燒酒,趁熱喝唷!”

“……”

獵獵旌旗在嚴風裡招展著,一支綿延數十裡的軍隊從客棧外行過。

邙山,風聲肅肅。

被軟禁半個月的一批朝臣、貴胄終於獲釋,率領著各自的親衛圍堵在西營前。

獵場裡發生的慘案他們早已獲悉,隻是苦於被神策軍羈押,是以在這荒涼的邙山裡憋了十餘日,今日被釋放後,做的頭一件事情便是來找居雲岫質問。

“聖人到底在何處?!”

“快讓我們麵聖!”

“陛下,陛下!……”

儘管心裡已有準備,可是眾人還是幻想著或許聖人還活著,又或是趙霽還在,王琰還在。總之這朝中必須要留下一個主心骨,否則他們這一盤散沙該如何抵擋武安侯的千軍萬馬?

據說,入京受降的武安侯今日已抵達洛陽城郊了。

營帳外吵吵嚷嚷的一片,眾人心焦如焚,又是恐懼聖人當真罹難,又是擔憂自己日後的下場,特彆是那些外戚,因聽聞居桁、居昊都已暴斃,心裡彆提有多惶恐淒涼。

武安侯一貫是殘暴陰鷙的,聽說以前鎮守西北時,光是府裡看不順眼的侍妾就殺過幾次,這樣狠戾的人,要是真聯合居雲岫造反成功了,那大齊豈還會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這樣一想,這批人越發煎熬不下去,開始憤怒地呼喊居雲岫的名字,後來聽聞戰長林也在,又恨聲喊著戰長林。

戍守在外的蒼龍軍心頭不快,放聲嗬斥著,氣氛愈發緊張。

帳裡,光線淡薄,居雲岫坐在案前看戰長林送來的邙山布防圖,一臉泰然。

“這麼穩?”戰長林聳眉,調侃道。

居雲岫學他那天夜裡的樣子,半似玩笑,半似認真:“你要我做皇帝,皇帝不穩,天下如何穩?...”

戰長林失笑,走到她對麵坐下,伸指在布防圖上一點。

“這是奚昱的駐軍點,可以屯兵二十萬,離獵場隻有三裡路程。”戰長林解說著,又沿著山脈左側的一條線一劃,“這是行軍路線,如果洛陽軍要來圍攻,就從此地折返,包抄,圍剿。”

居雲岫看著地圖上的標識,眼眸微亮。

最後,戰長林手指在邙山外的一條線上停住:“奚昱現在應該在這兒,最多一個時辰便到。”

居雲岫想了想:“那就再等一個時辰吧。”

戰長林點頭,外麵那撥人已是甕中鱉,再鬨也鬨不出什麼風浪,晾著反而有利於稍後收服。

居雲岫把布防圖收起來,望著虛空,眉間倏而微凝。

戰長林還是從她臉上看出了一些心事。

“在想什麼?”

如今奚昱已順利抵達洛陽城郊,他們兵權在手,玉璽在手,隻要解決外麵的那一幫人,皇位便算是唾手可得了。

“哥哥的事情大家都還不知情,到時候……”居雲岫想到這個巨大的謊言,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平靜。

居鬆關是蒼龍軍的主心骨,是他們心裡最後的蒼龍魂,這兩年多來,是因為借他之皮,她才可以調動舊部完成這一樁複仇大業,如果最後被他們知曉居鬆關早已溘然離世,自己被她這個郡主欺騙兩年之多,他們心裡該作何感想?

帳裡一時沉默,戰長林望著她,開口:“你怕他們怨你?”

居雲岫沒做聲,似否認,也似默認,戰長林知道她心裡的顧慮,道:“當年在雪嶺,兄弟一走就是十幾萬人,後來些年,也不是沒有兄弟中途犧牲,他們不是承受不住生離死彆的人,何況,居鬆關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他們怎會怨你?”

居雲岫垂眸。

戰長林又道:“他們會因為失去少帥而悲痛,但不會因為你隱瞞這個消息就心生怨恨,他們會明白,是誰讓他們重見天日的。”

居雲岫抬起頭。

戰長林笑,伸手給她。

居雲岫抬手握住。

戰長林凝視著她的眼睛,手上用力:“你要相信蒼龍軍。”

外麵的爭執聲不停,眾人一邊叫嚷著,一邊猜忌著,又有人從彆處匆匆趕來,說是原來趙大人一直被他們羈押在營帳裡,且身邊的扈從都被殺光了。

“我就說多半是這個賤婦在背後搗鬼,你們還不信!趙大人光風霽月,一心效忠於陛下,怎可能弑君造反呢?!”

“還有戰長林那廝,打一聽說他到了邙山裡來,我就知道事情不對!趙大人這一回必定是被他們這對狗男女害了!”

“那照這樣說,陛下豈不是真沒了?!”

“……”

“陛下,陛下啊!”

哭嚎聲傳遍四野,日光裡,氈帳終於被人掀開,不久後,有人驚叫道:“來了,來了!”

眾人一震,定睛看去,隻見幢幢營帳後,來人身著湖藍色折枝花齊胸襦裙,肩披霞影紗帔子,頭戴海棠滴翠頭麵,氣度雍容高貴,眼神不怒而威,隨行在其身側的則是一位修眉俊眼,膚色白皙,一頭散發紮成馬尾,一半英氣、一半邪氣的大將軍。

眾人屏息,場上瞬間安靜。

良久後,居雲岫、戰長林駐足,一位年紀頗長的朝臣邁出一步,昂然道:“居雲岫,你老實交代,到底把陛...下藏到哪裡去了?”

居雲岫望著前方眾人,道:“聖人重傷難治,已不幸駕崩,屍首就在前方營帳裡,諸位可前往吊唁。”

“你……”那朝臣心頭一寒,怒道,“那招降武安侯的聖詔,是不是你假冒陛下頒發的?!”

“既是聖詔,長樂怎敢私自頒發?所有印有玉璽的詔書,都是聖人臥床時親口頒布的。”

“你還敢狡辯!如果真是陛下招降武安侯,為何會允許武安侯率兵入京?分明就是你盜用玉璽,想聯合武安侯謀權篡位,亡我大齊!”

“就是你這賤婦謀權篡位,要亡我大齊!”

“……”

人潮裡的附和聲排山倒海一樣,戰長林向喬瀛示意,一眾蒼龍軍拔出利劍,劍尖前指,壓下非議聲。

場上被迫安靜下來,居雲岫袖手站著,緩聲道:“各位誤會了,大齊是居家的天下,長樂怎會要亡它?”

有人哼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嘴硬,你若不想亡國,武安侯為何會率兵入京?如今陛下駕崩,太子、四殿下薨逝,就連趙大人也被你們關押著,你們這不叫造反叫什麼?!”

居雲岫坦然:“趙霽聯合四殿下謀殺太子,被太子提前知曉,於翠雲峰下射殺四殿下。聖人因忌憚趙霽權勢,授意玄影衛在獵場裡伺機伏殺他,雙方陰差陽錯會於翠雲峰,展開搏殺。四殿下是太子殺的,太子與聖人是趙霽殺的,到底是誰在造反?”

眾人聞言大驚,有些並非趙霽一派的緘默不語,曆來擁護趙霽的則質疑:“你……你胡說!”

“聖人殺趙霽,有玄影衛作證;趙霽殺太子,有禦林軍作證;最後雙方會於翠雲峰下,殊死搏鬥,有神策軍與我作證。大人質疑我胡說,又可有證據替趙霽開罪呢?”

居雲岫語氣平淡,反而話裡鋒芒尖銳,那人張口結舌,一張臉憋成豬肝色。

“再說武安侯,”居雲岫斂回目光,“朝廷跟叛軍開戰快兩年了,這兩年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最終潰不成軍,倉皇遷都。如今武安侯願意與朝廷化乾戈為玉帛,於國於民,都是一樁好事,難道非要乾戈相向,弄得烽煙四起,民不聊生,諸位才安心麼?”

眾人齒寒,有人嗤道:“少在這裡混淆視聽,武安侯狼子野心,率軍入京後,勢必要謀權篡位,大開殺戒!你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賣主求榮!”

底下又有人開始附和:“就是呀,如今陛下駕崩,朝中無人,他來了以後,還不得直接往龍椅上坐嗎?”

“長樂郡主,你這罪過罄竹難書呀!”

“……”

居雲岫眉目不動,等眾人的議論聲平息以後,才道:“諸位放心,長樂可以人頭擔保,武安侯入京後,一不篡位,二不殺戮。”

“嗬,你以人頭保證,你那人頭在武安侯麵前算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保證得了他不在這洛陽城裡大開殺戒?要你擔保,還不如放趙大人出來主持大局!否則我大齊朝中無人,必然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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