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奪位(1 / 2)

野僧 水懷珠 13371 字 7個月前

“對,放趙大人出來,放趙大人出來!”

“……”

帳外,一聲聲呐喊此起彼伏,趙霽席坐地上,聽著這些熟悉的聲音,心潮起伏著。

今日早上,武安侯率軍入京的消息在邙山裡不翼而飛,被釋放的那一批朝臣、貴胄嚇破了膽,一窩蜂擁到西營這邊來向居雲岫質問。

那邊跟這裡相隔不過一射之遠,眾人的爭執聲趙霽聽得一清二楚,如果他沒有估算錯,被困於獵場裡的朝臣還是有一半以上在聲援著、支持著他的。

晉王登基,朝堂大換血,現如今的朝局,處處生長著跟他趙霽利益攸關的枝蔓,想給他扣上謀反的罪名,拉他出來做替罪羊,哪有那麼容易?

至少,得剪除那些纏人的枝蔓才行。

趙霽神思轉動,開始思索著後麵的安排。

居鬆關雖然入京在即,可是宮城還在,洛陽城也還在,隻要能回到皇宮,拿下剩餘五萬禁軍的兵權,再聯合洛陽城裡的十萬人馬,他完全還有機會反敗為勝。

現在關鍵就看,能不能有一個人機靈一點,來幫助他逃離邙山了。

趙霽沉眉,在心裡琢磨著可能會來營救自己的人,看守他的那名侍衛喝道:“想什麼呢?彆以為外麵那幫人喊幾聲你的名字,你就真能扭轉乾坤了,郡主準他們叫嚷,不過是看在他們是大齊官員的份上,要不然,早就一刀解決了!”

趙霽目中斂著寒光,本來不必理會,可這次偏想回駁一次:“人心所向,勝之所往。”

那侍衛“呸”一聲:“人心所向?就你?你要真有人心,怎麼這半個月都沒見一人來救?還有你那位照著咱郡主找的侍妾,走的時候可是頭都沒回。就這,還敢提人心啊?”

趙霽麵色一陰。

侍衛嗤笑,轉頭往外。

營帳前,眾人七嘴八舌地叫嚷著,戰長林環著胸,脾氣到底沒居雲岫好,耷著眼皮上前一步。

他身形本就高大,被甲胄一襯,更顯魁梧,故而雖隻是一步的動作,卻還是唬得對麵的人一凜,聲音跟著變弱。

戰長林漠聲:“都說了趙霽謀反,還敢叫囂著讓那反賊來主持大局,看來諸位當中,反賊同謀不少啊。”

眾人瞠目不語,那些原本就是趙霽黨羽的心一虛,想到眼下處境尚在劣勢,眼神裡閃過慌張之色。

一人顧及朝堂大局,調和道:“戰將軍,趙大人究竟是不是反賊,暫且按下不提,如今的情況,是必須要有一人來主持大局。你們不肯放趙大人,那武安侯入山以後何人應付?何人來守住皇位,保住我大齊江山?總不能靠你身邊這位長樂郡主吧?”

那人看向居雲岫,眼神裡一半是諷刺,一半是不屑。

戰長林忍著摳他眼睛的衝動,微笑道:“還彆說,我正是打算靠她。”

眾人一愣,那人皺眉道:“戰將軍,此事關乎大齊存亡,還請你嚴肅一些,莫要玩笑!”

“就是,她一個婦人,如何主持朝堂大局?這不是兒戲嗎?!”

“朝堂是不是兒戲,跟婦人不婦人沒關係,你們心心念念的趙大人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不也一樣把朝堂弄成這樣?”戰長林回諷完,正色道,“這個時候,誰有能耐,就聽誰&#...30340;。”

那人一噎,心頭不忿:“那你倒是說說看,她有什麼能耐,能叫我等甘心臣服!”

戰長林點頭,也不想再跟他們耗費口舌,道:“那你可得看仔細了。”

山風卷起,營外空地枯葉颯響,居雲岫肩上披帔飄曳,投向前方的目光平靜無波,戰長林抬手,朝著前方樹林吹響一聲口哨。

哨聲猶如蒼鷹衝天。

霎時間,震天蹄聲似洪流一般從樹林裡奔來,眾人大震,回頭看時,天幕底下湧來一大片烏泱泱的騎兵,招展的旌旗上畫著威武的青龍圖騰,以及再醒目不過的“蒼龍”二字。

眾人大驚失色。

“這……這不是蒼龍軍嗎?怎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既驚且疑,揉著眼睛反複辨認,這廂再看,又發現這一大批騎兵裡有不少的傷殘,或是缺一條胳膊,或是瞎一隻眼睛,然而無論是何種殘缺情形,其人身上該有的殺伐之氣半分不損,尤其那一道道目光,像極齊發而來的利箭。

眾人更加駭然。

“……他們究竟是人是鬼?!”

蹄聲震耳,眾人惶惑不安的質疑聲也震在耳膜上,居雲岫堅毅地望著前方向自己奔來的一群人,邁步向前。

戰長林跟上。

風吹卷著初冬裡的滿地枯草,近兩千名蒼龍軍勒停戰馬,又有兩匹戰馬從後方踱出,馬上之人俱是身著鎧甲、臉戴麵具。

“這二人又是誰?怎麼看著像是那傳聞裡的武安侯?”

“可蒼龍軍怎會跟武安侯攪在一塊?!”

“……”

風聲不歇,非議不停,居雲岫、戰長林駐足。

奚昱領著扮演武安侯的那一人翻身下馬,來到居雲岫身前,屈膝跪下。

全場氣氛一變,眾人瞠目。

凝凍一樣的寂靜裡,隻聽得一人道:“奚昱率蒼龍軍前來參見郡主,上交虎符。”

嚴風吹著鬢角的發絲,居雲岫沒有看奚昱呈上的虎符,而是看眼前的蒼龍軍,卻見他們神色鎮靜,剛毅靜默,眼裡除微微閃爍的淚光外,並無半點其他情緒。

居雲岫不由看向戰長林。

戰長林低聲道:“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接虎符吧。”

居雲岫想到先前在帳裡擔憂的事,眼眶一熱。

戰長林轉頭,伸手在她臉頰一捏:“還不接,要人家跪到什麼時候啊?”

居雲岫斂目,壓下胸口湧動的悲酸、感動,接下奚昱手裡的虎符。

伴隨這個動作,身前、身後的蒼龍軍齊刷刷屈膝跪下,在場站立著的,除居雲岫、戰長林二人外,便隻剩下那一群茫然的朝官、貴胄了。

居雲岫手上用力,握緊這一枚沾著血跡的虎符後,朗聲道:“免禮。”

“謝郡主——”

兩千舊部聲若洪鐘,居雲岫轉身,望向那一群不知所措的人。

一眾朝官心頭“咚”地一震。

“我說過可以保證武安侯不作亂,並非因為我自信,隻是因為這天下早已沒有什麼武安侯。”居雲岫威嚴而坦誠,“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那武安侯便是我。”

眾人臉色唰白,先前質疑&...#30340;那名朝臣震驚道:“武安侯……是你?!”

“是,”居雲岫不再遮掩,亮出底牌,“武安侯是我,五十萬叛軍是我蒼龍軍。”

“你……”眾人駭然,那朝臣厲聲道,“那你還說你沒有造反?你……你簡直!”

或是太震駭,又或是太驚懼,他一時竟找不到詞彙來叱罵。

居雲岫淡哂:“我以為比起是否造反,大人會先問我蒼龍軍為何會成為叛軍。”

那人啞口,一大群人瞪直著眼睛,心情乃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居雲岫目光向前:“扶風,把聖人的罪己詔給諸位大人念一念吧。”

人群後,扶風昂然應是,拿出提前準備的詔書,那一群人一看果然是黃綾聖旨,慌忙跪下。

扶風宣旨,聲音穿透悲風,四年前趙霽如何向晉王獻計,蒼龍軍如何葬身雪嶺,乃至於宣武門那一變中,永王、寧王是如何在趙霽的圈套下自相殘殺的,所有的內幕在嗚咽的風聲裡逐一被公之於眾。

伏跪在地的一群人額頭上淌下涔涔冷汗,全身如墮入冰層覆壓的湖水之下,手足僵硬,目光呆滯,久久不能回神。

“怎……怎會如此?”

“所以當年永王、寧王並沒有在宣武門前造反,而是中了趙霽的奸計?”

“還有蒼龍軍,二十萬蒼龍軍並非受敵軍埋伏,而是被趙霽算計,所以才死在了雪嶺?”

“不,我不相信,趙大人怎可能卑鄙至此?!”

“……”

扶風宣完旨,把詔書交到那名年長的朝臣麵前,坦然道:“劉大人侍奉聖人多年,應該識得聖人筆跡,這罪己詔是真是假,還請檢驗。”

劉大人接住詔書,打開來過目以後,神情更絕望:“……這的確是陛下親手所寫的詔書。”

眾人如被雷霆劈中,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更無人色了。

扶風收走罪己詔,劉大人雙手一抖,竟似被抽走魂魄一般。

良久以後,嚴風終於收歇,眾人也終於從震愕裡掙脫,開始接受詔書上殘酷的事實,劉大人頹然抬頭,望向居雲岫:“所以你假冒武安侯造反,是要向陛……”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臨時改口,“向趙霽複仇?”

居雲岫淡聲:“是。”

“那武安侯呢?”

“我殺了。”

眾人悚然。

劉大人懸著心,無數的疑惑壓在喉間,不敢再問。

現如今,一切形勢已再明朗不過,聖人駕崩,皇位空缺;趙霽被捕,罪證確鑿;居雲岫、戰長林手握重兵,離龍椅不過是一步之遙,就算他們這群人知曉這背後或許還有一些大逆不道的疑點,又能如何呢?

難道,還能問麼?

劉大人懸心吊膽,認命道:“所以……郡主的意思是?”

“聖人臨終前願意與我和解,寫下罪己詔,讓位於肅王府,從此以後,大齊江山由我肅王府守護。”

眾人倒吸一口氣,劉大人道:“可是肅王跟世子都已犧牲,肅王府已經沒有皇家後人,難道,郡主要讓您跟戰將軍的兒子來繼位麼?”

底下議論紛紛。

“那怎行?那不是正統的皇室血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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