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相認(1 / 2)

野僧 水懷珠 14673 字 7個月前

兩日後,居雲岫在洛陽城裡登基稱帝,改年號“元鳳”,成為大齊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

當日,武安侯麾下的五十萬叛軍更名為“蒼龍軍”,前雲麾將軍戰長林獲封正一品鎮國大將軍,掌五十萬蒼龍軍軍權。

原肅王府侍衛長扶風被提拔為右衛上將軍,統管禦前禁軍玄影衛。

原太歲閣副閣主奚昱獲封正三品懷化大將軍,洛陽總舵舵主喬瀛獲封從三品歸德大將軍,原蒼龍軍二千名舊部分彆獲封忠武、宣威、定遠等五品以上郎將,昭武、振威、致果等七品以上校尉。冊封詔書長達十餘尺,宣讀時間近一個時辰。

次日,洛陽城裡街談巷議。

“想不到那凶神惡煞的武安侯竟是長樂郡主,我就說那撥人養尊處優的,怎麼一下這般厲害,殺得朝廷一次次措手不及,原來那皮麵底下的人是當年的蒼龍軍!”

“唉,要說那二千人也真是可憐,明明活著,卻不能回鄉;知曉真相,卻不能告發,隻能隱姓埋名,亡命天涯。這樣一想,當初戰大將軍拋妻棄子離開肅王府,也確實是無可奈何了。”

“蒼龍軍二十萬人,最後就剩下這兩千個,聽說三成以上還是殘了的,能撐到今日重見光明,著實不易。聖人一介女流,能在幕後乾成這樣的大事,更是令人佩服啊。”

“誰說不是?先帝四子,爭來鬥去十餘年,原以為是晉王勝了,誰知道最後殺出個郡主來,奪回皇位不說,還做成了我大齊的第一位女皇帝。看來啊,蒼天還是有眼,不忍心肅王含恨而終,要把這皇位物歸原主。”

“……”

昔日肅王在時,聲望、實力樣樣在其他三王之上,世人都以為雪嶺凱旋後,先帝便會冊封肅王為儲,誰知道,長安到雪嶺的那一條路,會成為肅王的絕路。

回憶當年慘案,眾人唏噓。

“所以說呀,人在做,天在看,這人要是喪了天良,機關算儘後,早晚是要自取滅亡的。”

“就是可惜了世子,春閨夢郎、玉羅刹……這樣好的一位人物,竟然枉死在至親手上,那個叫戰青巒的畜生,真該拖出來鞭屍一頓!”

“話說回來,前麵那位在罪己詔裡說當年一案的罪魁禍首乃是趙霽,肅王、永王、寧王都是在他設下的圈套裡喪命的,眼下他是被戰大將軍割了腦袋,一了百了了,可不知趙家又會是個什麼下場?”

“哼,就那個奸臣,害了肅王府一家,還敢娶聖人為妻,我要是戰大將軍,非要株他九族,也叫他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才好!”

“急什麼?趙家人現在被關押在牢裡,聽說過兩日就要判決了,指不定就是株連呢!”

“……”

冬日裡的夜晚來得極快,晚霞剛散不久,天幕便已黑壓壓一片,各大官署裡的朝臣都差不多散了,就剩鎮國大將軍辦公的地方還燃著燈火。

居雲岫行到門口,宮人便要通傳,居雲岫示意噤聲,從璨月手裡拿過食盒,悄聲入內。

大殿裡燈火明亮,側間書房裡,戰長林盤腿而坐,翻閱著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筆叼在嘴裡,眉頭皺得跟像麻花,一臉疲憊,又一臉執著。

最近這些天是宮裡最忙的時候,又是政務,又是軍務,又是晉王留下的一大堆家務,事情著實千頭萬緒,戰長林怕居雲岫一人吃不消,便抽空在背後加著班,希望能儘可能減輕她的負擔。

批複完軍務方麵的奏折後,戰長林翻開一本政務奏折,看完上麵所寫的內容,眉頭狠狠一皺。

便在這時,一人聲音從前方飄來:“眉頭再皺一下,一會兒扒都扒不開了。”

戰長林抬頭,外間,宮人跪了一地,居雲岫內著明黃色織金雲紋衫子,外著一襲石榴紅齊胸襦裙,廣袖曳地,手裡提著鏤空雕花的紅木食盒。

戰長林眼睛一亮,放下奏折,起身後,很規矩地向前一禮。

居雲岫顰眉:“坐下。”

二人肩並肩,挨著坐在案前,戰長林歪頭:“來,幫我扒一下。”

居雲岫伸手戳著他眉心,推開他。

戰長林笑,打開食盒,熱騰騰的飯菜香直往鼻孔裡鑽。

“吃了沒有?”

“嗯。”

“再陪我吃些?”

居雲岫搖頭,她是用過晚膳才過來的,腹裡正飽著。戰長林沒強求,擺放著膳食,開始大快朵頤。

居雲岫看到案上那封打開的奏折,趁他用膳的檔口,拿起來。

戰長林沒攔,反正那些話最後還是要傳到她耳朵裡的。

看完奏折後,居雲岫臉色不比剛才戰長林好到哪裡,奏折是一位資曆頗深的三品大員所寫,全篇內容看似諫言,實則是在變著花樣給趙家人求情。

一邊給居雲岫戴明君聖主的高帽,一邊暗戳戳拿叛軍跟朝廷開戰,致使大齊損兵折將、勞民傷財一事來壓她,話裡話外都是要大赦天下、以平民怨,順勢放趙家一條生路之意。

“這人原本就是趙霽的黨羽,二人沆瀣多年,背地裡不知道乾過多少齷齪事,這回趙霽倒台,他利益受損最大。”戰長林解釋此人背景,“他夫人是宣平侯愛女,母親是長孫氏族人,大概是仗著背後有這幫貴胄撐腰,所以才敢這樣膽大包天。”

“膽子確實很大。”居雲岫放下奏折。

趙霽殺居桁乃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就算不把殺晉王的罪名扣給他,也是一個滿門抄斬的重罪。此人寫下這一封奏折,估計是想保住趙氏一族,畢竟,族人之間牽扯的利益可遠比個人要多。

戰長林看向她:“所以,你打算如何處置趙家?”

前兩日忙著登基大典,沒有給趙家人定罪,可是夜長夢多,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居雲岫聲音平靜:“抄斬。”

戰長林眼神一凝,沉默。

居雲岫似猜透他心裡所想,解釋:“詐降,罪加一等。”

言外之意,趙府人原本可以免於一死的,可是誰讓趙霽在永壽殿裡埋伏兵力暗殺戰長林呢?

戰長林莫名有一種被寵愛的愉悅感,低笑:“那趙氏一族?”

“流放。”

殺一門,留全族,然而殺是最殘酷的殺,每一刀,既是砍在趙府人脖頸上,也是打在那些替趙府求情的朝臣臉上。弑君之罪本該被株連九族,可是趙氏族人的性命一條不取,便應了那所謂“大赦”之名。

這手段,可謂是集毒辣與慈悲於一體了。

戰長林感慨:“岫岫,你果然是做皇帝的料啊。”

居雲岫瞄他一眼,隨手又拿起一封奏折,一邊看,一邊道:“長安送來的那個孩子,我想派人接到宮裡來。”

戰長林一怔後,想到那被恪兒取名為“小白”的女嬰:“你要養她?”

“恪兒喜歡她。”

居雲岫提筆,在奏折上批注。

戰長林自然知道恪兒對小白的喜歡有多深,笑著問:“那,是接來當小公主養,還是當日後的太子妃養?”

居雲岫萬萬想不到他會來這樣一問,瞪他:“恪兒才四歲。”

戰長林聳眉,一點沒感覺自己問錯。

“沒正行。”

居雲岫不再理他,戰長林靠過來:“生氣了?”

居雲岫不做聲。

戰長林笑:“陛下莫惱,恪兒天真爛漫,斷然不會有那歪心思,孩子呢,就接到宮裡來當小公主養,日後恪兒要敢有什麼非分之想,臣頭一個打斷他的腿。”

居雲岫腹誹越說越沒正行,拿起一本奏折扔給他。

次日早朝,內侍當庭宣布了居雲岫了對趙霽及趙氏一族的處決決定,聖旨宣讀完後,底下緘默良久。

良久後,居雲岫開口:“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劉禦史手握象笏,幾度欲言,又欲言而止。在他左側,那名上書進諫,以“大赦天下”之名懇請居雲岫寬宥趙霽的三品大員麵色鐵青,兩腮緊緊繃著,便欲上前,猛被劉禦史警告性地一扯。

於是大殿下的這一點波瀾很快又歸於平靜。

居雲岫淡聲:“既然沒有,那此事便如此定了。”

話聲甫畢,底下很準時地響起一道似散漫、又恭敬的恭維:“聖人英明。”

後方諸位大臣隻能梗著脖子,齊聲跟上:“聖人英明!”

洛陽的第一場雪下下來時,已是居雲岫登基半個月後。

晉王父子三人的喪事已辦完,人就埋在邙山附近的陵墓裡,後宮所有女眷被送皇陵裡守喪。

這日下朝後,居雲岫、戰長林二人換上常服,同乘一輦結伴離宮,行程匆忙,神情又十分喜悅。

一些朝臣行著禮目送完後,不由交頭接耳。

“陛下這是去做什麼?跟戰將軍出城玩耍麼?”

“什麼出城玩耍,今日小殿下入京,陛下這是去接人的。”

眾人恍然大悟,有人又議論起來:“說起來,陛下登基以後還一直沒空處理家事,這回小殿下入宮,應該是準備下詔立儲了吧?”

“嗯,所言在理,多半是了。”

眾人知曉恪兒是戰長林的骨血,先前不同意他繼位,是擔憂存在被戰長林篡位的風險,可現在居雲岫登基稱帝,恪兒又是從出生起便隨居姓的,自然便順理成章有了做儲君的資格。

“那陛下冊封小殿下時,會不會也冊封戰將軍?”一人聲音壓低,語氣難掩興奮,“這半個月來,戰將軍可一直留宿在宮裡,陛下賜的那所府邸,他一次都沒踏進去過。”

“周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會冊封戰將軍做皇夫?”

眾人的眼睛裡齊刷刷放射起光芒來。

“……”

“什麼?當真?”

“千真萬確,前日我到他衙署裡親眼看見的。”

“啊呀,那可真是……”

“……”

皇城外,一輛華貴的馬車歡快地行駛著。

車廂裡放著暖爐,熱氣融融,居雲岫靠在戰長林肩上,手被他捂著。

“禮部那邊的建議,你怎麼看?”

今日早朝時,禮部尚書程大人以冬日遷都諸多不便為由,建議居雲岫明年開春以後再回長安,居雲岫沒有立刻給出回複。

戰長林摩挲著她的手,思忖道:“遷都確實是大事,不能急於一時,恪兒剛從長安過來,在洛陽裡養一段時間再回去,挺好的。”

居雲岫知曉他是出於對恪兒的考慮,可是仍然有些遺憾:“那今年過年,就要在洛陽城裡過了。”

戰長林一怔後,想到長安城裡空空蕩蕩的肅王府,這似乎還是居雲岫第一次在外鄉過年。

戰長林安撫:“岫岫是聖人,整個大齊都是岫岫的,在哪裡過年都是在家過。”

居雲岫啼笑皆非,目光瞄向他。

戰長林低頭,笑:“臣說錯話了?”

“沒錯,”居雲岫眼眸微眯,揶揄,“巧言令色,快有做奸臣的潛質了。”

戰長林笑出聲。

居雲岫想到什麼,忽而道:“過兩日,我便要冊封恪兒為儲君了。”

“嗯。”戰長林自然地應著。

“那你……”居雲岫望著戰長林的眼睛。

戰長林領會:“你想問要不要順便冊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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