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番外(三)(1 / 2)

野僧 水懷珠 10812 字 7個月前

科舉大選後,朝堂人才殷實,居雲岫開始著手清理朝局,許多蟄伏在暗處,蠢蠢欲動的前朝餘孽被一網收儘。

次年開春,居雲岫在朝中推行起女官製度,率先從各大宗族裡挑選出一批德才兼備的貴女入朝,或是負責後宮要務,或是協助三省六部各大官署處理政務。

一年後,居雲岫昭告天下,允許女子入私塾,考科舉,在朝為官。

大齊一時震動。

下朝時,不少官員竊竊私語,質疑著這套製度的可行性。

“讓宗室貴女參與朝政也就罷了,如今連平民賤女都能入私塾,考科舉,那這天下綱常還不都得亂了?”

“尋常人家供養一個士人都屬不易,哪裡還能再送家中女郎求學考試?還有,要是人人家裡的女郎都為官為吏去了,何人來執掌中饋,操持家務?”

“婦人畢竟是要結婚生子的,入了衙門,整日跟著一幫男人廝混,成何體統?”

“這要是沒成家的還好,成家以後,肯定是要懷孕生子的,到時候肚子大起來,還如何勝任朝中事務?”

“……”

眾人交頭接耳,愁腸百結,便在這時,一人納罕道:“話說回來,大將軍跟陛下都成婚快三年了,怎麼陛下那裡還是沒動靜呢?”

丹墀下,這人一邊問,一邊在肚皮上虛摸一圈。

另外幾人不由精神一振。

“正是正是,劉禦史正打算寫一封奏折談一談此事,畢竟皇嗣關係國祚,陛下如今就隻太子一名子嗣,長此以往,令人揪心啊。”

由於前些年的四王奪嫡,大齊的皇家血脈被砍了又砍,現如今,就隻剩下居雲岫這寥寥一支,如何讓皇家開枝散葉早就成了朝臣們日思夜想的一大問題。

“唉,其實這件事啊,周大人早就跟陛下提過了。”

眾人翹首:“陛下如何說?”

那人一歎:“陛下直言,她跟大將軍並無這方麵的打算。”

“沒有這方麵打算?什麼叫沒有這方麵打算?”有人匪夷所思,越說越激動。

“陛下的家事便是天下事,尋常百姓都知道要開枝散葉,延續香火,陛下怎能如此任性?”

“這‘沒有打算’究竟是何意?這種事情,還能打算的?難道不是……嗯……就水到渠成了麼?”

“莫非這些年大將軍都沒跟陛下圓房過?”

“不可能!”

“大將軍以前畢竟做過和尚……”

“所以就更不可能了!”

“……”

眾人議論紛紛,揣著滿腹疑惑離開了皇城。

次日夜裡,居雲岫案前多了一大摞奏折,打開一看,十本有八本是在談國祚。

從哪裡談起呢?

迂回一些的,會選擇從帝夫感情、太子身心入手;直爽一些的,則直接開篇大談子嗣的重要性,再把整個大齊的繁榮枯朽、生死存亡歸因於她能否再誕下龍嗣。

居雲岫一本本地看完後,放下奏折,吩咐璨月傳召禦醫。

不多時,程大夫憂心忡忡地挎著藥箱進來。

“陛下可有哪裡不適?”

行禮後,程大夫著急詢問。

這兩年多來,居雲岫雖然夙興夜寐,但失眠之症已有了極大的緩解,身體各方麵都較之昔日有所改善了。

“沒有哪裡不適,就是想勞煩程太醫找機會給大臣們傳個信,就說朕身體有恙,不宜受孕,如今正在調理。”

程大夫怔忪:“可是陛下的身體……”

居雲岫望著他,不做聲,目光裡藏有深意。

程大夫恍然大悟。

三年前的某一日,戰長林再次找過程大夫,要求他繼續研製避孕的丹藥,並給了他一張相關的藥方。

那藥方乃是退隱的神醫雲老所寫,所選藥材珍貴,煉製過程複雜,可一旦成功,便可煉成既能有效避孕,又不傷身損元的丹藥。

程大夫大喜,照此研製數日,果然在半個多月後,煉成了一味令戰長林十分滿意的靈丹妙藥。

這三年來,居雲岫一直沒有身孕,原因便在於此。

朝臣在背後為皇家子嗣操心的事,程大夫是知道的,如果被那幫人知曉居雲岫始終不孕的原因,是戰長林在背後偷偷服用丹藥,一定又會議論紛紛。

居雲岫大概是不想讓他受人非議,所以才選擇用這種方式去賭住朝臣的口。

程大夫了然後,感慨道:“陛下費心了。”

居雲岫關心道:“他最近身體如何?”

戰長林身上舊傷太多,每到換季或陰雨時便會發作,這兩年一直在將養著。

程大夫道:“陛下放心,公子底子厚,養這兩年,大體都恢複得差不多了。”

居雲岫點頭,不再多說什麼,把人屏退了。

外間夜幕已深,而案上還有一摞奏折沒有批複,居雲岫忽然不想再看,起身道:“回宮吧。”

永和宮,寢殿。

燭燈煌煌,屏風上人影晃來晃去,戰長林眼前蒙著一條錦帶,伸手在虛空裡摸著,抓著。

“小白……”

屏風後,一人探出頭來,金冠束發,一襲錦衣,三歲時的嬰兒肥已消退不少,精致的眉眼間開始顯出英氣。

離屏風一丈開外的垂幔後,坐著一個三歲大的女孩,身著一套鑲著絨毛的雪白色裙襖,桃眼黢黑,唇紅齒白,手裡拿著一串啃了一半的糖葫蘆,活脫脫一個雪娃娃。

正啃糖葫蘆啃得吧唧吧唧地響,忽然聽到阿兄在喚自己,小白仰起頭。

恪兒躲在屏風後,一麵瞄著戰長林的步伐,一麵朝她做噤聲的動作,示意她莫再出聲,以免被戰長林抓住。

小白一臉懵懂,望向大殿中央。

戰長林本來是朝牆麵走的,耳根一動後,倏然踅身回來,直奔小白所在的方位。

恪兒大驚,“嗖”一下跑到垂幔前,抱起小白躲開。

戰長林抓空,唇一挑,笑道:“小家夥是泥鰍麼?這麼滑不留手的?”

小白發出咯咯笑聲,恪兒忙捂她嘴,捂了一手黏糊糊的糖汁。

戰長林循著笑聲轉頭,恪兒放下小白,用沒有黏糖汁的那隻手抓起她胖乎乎的小手,壓低聲:“跟哥哥來。”

“兩人待一塊,那可就一抓抓一雙了。”

戰長林悠哉提醒,並不忙著動作,給足兩個小家夥躲藏的時間。

恪兒心口砰砰直跳,牽著小白,躡手躡腳地繞過戰長林身後,便欲溜回屏風後頭,小白手裡的冰糖葫蘆突然一落。

“啪——”

戰長林猛然轉身。

一隻大手似撒開的網,兜頭罩下,恪兒“啊”一聲,推開小白,被戰長林抓住後衣領。

“哥哥!”

小白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扭頭看時,恪兒已在戰長林大手下“掙紮”。

小白眉頭一皺,跳起來,衝向戰長林:“放開哥哥!阿爹放開哥哥!”

雙手一伸,便打起來。

恪兒揪心:“小白快跑,彆管我!”

戰長林一隻手抓著恪兒,一隻手試圖阻攔小白的拳頭,好笑又無奈。

玩個捉迷藏罷了,給這倆人弄得跟生離死彆似的。

“好了好了,阿爹錯了,阿爹放開哥哥。”

戰長林最後還是招架不住,沒拆眼前錦帶,放開恪兒後,讓他倆繼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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