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番外(七)(2 / 2)

野僧 水懷珠 10969 字 7個月前

昨天夜裡的那些動靜一聲聲地擦著耳朵飄過去,羅大姐一張臉越來越冷,胸口憋悶。

“羅寡婦,臉咋板成這樣?昨天夜裡家裡進賊了?”有人來買燒餅,笑著戲謔。

羅大姐這回沒給好臉色。

“滾。”

秦家酒鋪是午後才開店的,有沽酒的熟客來問:“早上饞你家的酒,來了三回都不開門,還以為你夫婦倆有事出遠門了呢。”

心月螓首低垂,專心地給熟客舀酒,沒做聲,仔細看,桃腮上鋪著紅霞。

“早上在後院蒸米。”秦嶽回答,仍是平日裡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熟客沒多想,接了心月遞來的酒囊後,先暢飲一口,然後滿足地擦拭著嘴角,道:“多蒸些,多釀些,你秦嶽釀的酒,我可是一天都斷不得,回頭要是因為斷酒斷出毛病,我可是要來找你算賬的!”

心月聽到“多蒸些”,腦袋垂得更低,一想二人真正做的事,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便在這時,忽聽得一人打趣道:“既然惦記人家的酒,那周大哥何不多打些?每次來就打半斤,可配不上你‘喝遍榆巷無敵手’的名聲!”

那熟客一看是隔壁賣燒餅的羅大姐來了,訕笑道:“哎呀,我這不是叫‘周半斤’嘛,半斤半斤地來,不盈不缺,不多不少,正好不是?”

羅大姐開玩笑:“是是是,一天喝半斤,是正好,可你一次打個十斤回家,每天在家舀半斤喝不也一樣?這樣日日折騰,一跑就是三條大街,不嫌累呀?”

那熟客臉上笑容一僵,餘光朝櫃台後的心月瞄一眼,賠著笑:“三條街罷了,這有什麼可累的……”

又因知越說多越容易露餡,擺手走了。

羅大姐冷嗤一笑,等人走遠,轉頭朝酒鋪裡的夫婦二人道:“這男人哪,就沒一個不想偷腥的,秦家娘子,日後莫搭理他。”

這話露骨又狡猾,既是在諷刺那叫“周半斤”的熟客沽酒是假,借沽酒的由頭來看心月是真,又是在暗示秦嶽男人都是可以偷腥的。心月臉色一沉,道:“羅大姐,周大哥是我們店裡的常客,沒憑沒據的話,還請你不要往外說。”

羅大姐顰眉道:“什麼叫沒憑沒據?他家對門就是一家酒鋪,那酒他喝了十幾年,平白無故的,怎麼說換就換了?要真是愛喝小秦釀的酒,那你走的那兩個多月,他為何一次都沒來呢?”

心月並不知這一茬,聞言結舌,羅大姐笑著看向秦嶽:“小秦,我說的沒……”

秦嶽將一壇酒從牆腳櫥櫃拎過來,日光斜映在他黝黑的臉龐上,嘴唇平直,喉結突出,脖頸處赫然映著一塊紮眼至極的痕跡。

羅大姐的眼睛瞬間變直,心頭“咚”一聲,竟說不上是憤怒,還是興奮。

“沒錯吧?”

良久後,羅大姐斂回神,眼神始終沒離開秦嶽。

秦嶽放下酒壇,眉峰蹙著,態度明顯不悅。

羅大姐恍如不覺,又開始敘說,秦嶽給心月拿賬簿,取筆,研墨,忽然發現羅大姐的目光始終盯著自己的脖子。

秦嶽抬頭。

羅大姐對上他森然眼神,一震。

“羅大姐的鋪子若不要,轉給我吧。”

秦嶽語氣淡漠篤定,明顯不是玩笑,羅大姐麵色一變,收緊唇角:“怎會不要?我還指著它給我養老送終呢。”

說罷,不甘地走了。

秦嶽攤開賬簿,把筆交到心月手裡。心月握著,仍有些氣惱:“她為何總是這樣?”

昨天是打探房事,今天是說她招蜂引蝶,明天呢?

明日是不是要闖進來,當著她的麵搶走秦嶽呀?

心月越想越氣悶。

“明日我去跟老板商量租金。”

秦嶽不多言,心裡已然打定要攆走羅大姐的主意,心月神色一怔,少頃後,悶聲道:“算了。”

羅大姐一家三口,孤兒寡母,畢竟不容易。

秦嶽搖頭:“不算。”

心月抿唇,瞄一眼隔壁,低聲:“她都說了,還指望著那鋪子給她養老送終呢。”

秦嶽麵不改色:“彆的鋪子,一樣能送。”

心月啞然。

秦嶽拉起心月的手,把筆放入她手裡,握著她手,開始在賬簿上記賬。

記完今日的第一筆帳後,他認真問:“對嗎?”

他以前不識字,是認識心月以後才慢慢學的,現在大概能完整地寫下數目了。

心月看向賬簿上的字,又規整,又粗大,像私塾裡正襟危坐的學童。

“這裡,還有一點。”心月握著筆,帶著他的大手挪到“貳”字右上角,補上那一點。

秦嶽望著那一點,心裡感到滿足,像自己也被填補上了似的,微微一笑後,他低聲:“再教我多寫一些吧。”

心月的心情也慢慢好起來:“寫什麼?”

“寫蔓娘。”

“……”

夜裡,秦嶽高興地把自己的衣物搬進心月的房間,又趁心月在給笑笑洗澡時,把屋裡拾掇了一遍。

整理鏡台前的胭脂水粉時,秦嶽忽然停下來,側開臉,眼盯著銅鏡。

白天他沒留意,這廂一看,發現自己左側脖頸上似有一塊淤青。

秦嶽湊近,看了兩眼後,又伸手摸了一下,不疼,他也並不記得脖子受過傷。

正困惑,白天羅大姐的眼神忽然掠至腦海,秦嶽眉頭一蹙。

心月抱著洗完澡的笑笑坐在床頭,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給她穿上衣服,便欲喊秦嶽來搭把手,轉頭卻見他湊在銅鏡前,不知是在看什麼。

心月疑惑,沉吟少頃後,臉頰唰的一紅。

“秦嶽。”

心月慌忙出聲。

秦嶽回頭,看她在忙,立刻過來。

心月鬆一口氣,在他的幫襯下,很快給笑笑穿上衣服鞋襪,便要再抱她起來哄入睡,袖口忽然被一拉。

秦嶽眼睛明亮,撥開心月擋在肩前的頭發,那雪肌上赫然也映著一塊痕跡。

秦嶽這時候才知道,這痕跡並不是淤青,它是暗紅色的。

“這是何物?”

“……”心月身體僵著,心知避不開了,想到昨夜的失控,含糊其辭,“……就,就是那個留下的。”

“那個?”

秦嶽一怔後,慢慢反應過來,本就亮著的眼睛裡不由又燃起一簇星火。

“為何會這樣?”興奮之餘,他又疑惑。

心月臉燒著,小聲:“我怎知道,還不是你弄出來的?”

秦嶽便側臉,展示他的脖頸:“這是你弄的。”

“你……”心月羞窘,“又不是念書寫字,這麼好學做什麼?”

秦嶽笑,笑完後,低聲:“你親我,便會有,對不對?”

心月羞惱,用腳踢他,秦嶽仍是笑,目光從她胸前收回,湊近她熱乎乎的耳朵。

“我親你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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