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九)(1 / 2)

野僧 水懷珠 10259 字 7個月前

戰長林走在回廊裡,繞了一大圈後,扭頭對身邊人道:“你為何一直跟著我?”

天氣漸漸炎熱,花圃裡開始有蟬叫聲,居鬆關一襲水綠色圓領錦袍,頭束羊脂玉簪,姿容清俊,目不斜視地道:“為何是我跟著你,而不是你跟著我?”

戰長林還是頭一回看他這樣臉皮厚,聳眉:“剛才我故意朝左邊走,你也朝左邊走,我走了兩步退回來,你也退回來。不是你跟著我是什麼?”

居鬆關不再回答,戰長林哼一聲,停下腳步。

“她是不是跟你告狀了?”戰長林雙手環胸,湊近居鬆關質問。

自從上回闖入香雪苑裡給居雲岫撿紙鳶後,戰長林就再沒機會在王府裡碰上她,這兩天四處轉悠,想尋找一個突破的地方,居鬆關突然就開始跟著他,弄得他束手束腳。

被湊近質問,居鬆關眼波不動,仍是那副淡然臉孔:“所以,你做錯了什麼事,岫岫需要來向我告狀?”

戰長林反被責問,明顯一愣。

“我沒有做錯事啊,我還幫她撿了紙鳶,提醒她去練武場上放。”

戰長林義正言辭,轉回頭繼續朝前走。他的確沒有做錯事,他每天乖乖地在府裡練武,並背書給先生聽,最多就是閒暇時去找一找居雲岫罷了。

找一找她,看一看她,又有什麼錯呢?

回廊前頭便是刀槍聲鏗然的練武場,二人拾級而下,居鬆關突然道:“你喜歡她?”

戰長林差點又一個趔趄栽下台階。

居鬆關負手而立,目光溫和靜默,不知為何,戰長林忽然感覺回長安以後的居鬆關老成又古板。

“沒有。”他矢口否認。

居鬆關軒眉微微一動,唇角有笑:“既然沒有,那就不要總是去找她,男女有彆,不然,岫岫以後的夫君是會生氣的。”

戰長林的臉黑沉沉的,反駁:“溪姐跟你也是男女有彆,那你為何還天天去找溪姐?”

居鬆關舉步往前:“不一樣。”

留下戰長林一人在原地跺腳。

有什麼不一樣的?!

因為居鬆關的阻攔,戰長林不再方便去找居雲岫,而且每次想起那句“你喜歡她”時,他心裡就非常彆扭。

像是興奮,又像是氣惱,總之,那滋味百爪撓心似的,讓他不痛快。

而更不痛快的,就是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見到居雲岫一麵了。

日頭炎炎,練武場上,戰青巒正跟戰平穀打得正酣,戰長林枕臂靠在場外那棵老槐樹下,嘴裡叼著一根草,耷拉眼皮朝兵器架方向望。

場外的兵器架一共有三大排,頭一排上放著弩*箭、標兵等暗器類兵器,中間一排掛著各類刀劍,最後一排則是長戟、長斧以及槍矛等作戰用的長兵器。此刻,居鬆關正站在中間那一排兵器架前,挑下一把墜著金色劍穗的長劍,與手握彎刀的戰石溪說笑。

戰石溪比他二人年長三歲,如今已是及笄之年,身量窈窕,皮膚偏黑,雙眼又大又亮,笑時便彎成一對月牙兒,甚是靈動。居鬆關如今隻有十二歲,但想來是自幼便被養得極好之故,身形並不比戰石溪矮多少,二人並肩而立,言笑晏晏的,宛如金童玉女。

戰長林越看越不順心。

戰石溪放下手裡的彎刀,改拿起一把長劍:“那今日我就替王爺驗一驗世子的劍法,要是世子沒有長進,可彆怪我跟王爺告狀。”

“要是有長進,溪姐可會給我獎勵?”居鬆關眉眼有笑,說完以後,眸光倏然一黯。

戰長林從後抱住戰石溪的腰,下巴靠在她肩膀上,一臉挑釁地瞅過來。

居鬆關神色明顯一鬱。

“小鬼頭,你做什麼?”戰石溪回頭。戰長林從小就很黏人,特彆愛拿下巴往人身上蹭,可最近兩年情況已有很大好轉了。

戰長林佯裝不覺,盯著居鬆關道:“溪姐又不擅長劍法,為何要跟他比劍?不公平。”

居鬆關不等戰石溪回答,信手挑下一把劍扔給戰長林:“那你跟我比。”

因為要接劍,戰長林被迫放開了戰石溪。

“比就比。”戰長林挑眉,轉身朝練武場上走。

那日在王府花園裡,戰長林偷偷聽到居鬆關向居雲岫誇讚自己劍法狠厲,勝他一籌。戰長林知曉自己在行軍用兵之道上是比不上居鬆關的,因而在聽到他主動承認自己的劍法比他好後,心裡很是驕傲了一陣。今日代替戰石溪比試,他本是存著故意阻撓他二人玩耍的心思,便沒怎樣專心比試,誰知道過招不到三回,便給居鬆關殺了個措手不及。

戰青巒、戰平穀都停下來圍觀了,戰長林一下受挫,多少有些難為情,便想調整心態扳回一城,哪想居鬆關劍招連環疾走,竟然越進越猛,跟以往的他大相徑庭。

“鏗”一聲,戰長林虎口一陣劇痛,居鬆關緊急收勢,然而戰長林已被其劍氣震開,長劍脫手飛落。

場外傳來一記唏噓聲。

居鬆關負手收劍,眼裡閃過一抹懊惱,上前去拉戰長林。

戰長林揚聲說“沒事”,拍拍屁股灰塵站起來,哼道:“今天不跟你爭風頭,下回再跟你玩真的!”

戰平穀大聲揶揄:“打不過就打不過,小狼崽可彆輸不起啊!”

戰長林捂著耳朵走下練武場,不聽他聒噪,戰平穀大笑,笑聲轟轟似雷,回蕩四周。

戰長林走下來後,眼睛往四周瞄,確認沒有居雲岫的身影,心裡長長鬆一口氣。

居鬆關跟在他身後,默不作聲,很快,戰長林發現了,回頭時,臉上有明顯的不悅。

一是氣剛才的落敗,二是氣自己又跟著他。居鬆關了然,收住腳步,關切道:“可有受傷?”

“沒有。”戰長林逞強。

居鬆關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才解釋道:“我跟溪姐是玩伴。”

戰長林眉峰微動,原來,自己心裡那點不忿他都知道了。

哼一聲後,戰長林靠在老槐樹上:“我也要找一個女玩伴。”

強調完“女”字後,又道:“你跟我阿姐玩,我就跟你妹妹玩。”

居鬆關一愣後,啞然失笑,出乎意料,他這次沒有拒絕,而是說:“那你自己去問她,看她願不願意跟你玩。”

戰長林狐疑地盯著他。

居鬆關一副“不要就算”的神色。

戰長林忙道:“去就去!”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戰長林才不猶豫,立刻一溜煙跑了。

夏蟬在樹角聒噪,軒窗裡,居雲岫憑幾而坐,心不在焉地臨摹著一張字帖。

自從上回跟居鬆關狀告戰長林跟蹤自己一事後,香雪苑恢複了以往的安靜,便是偶爾外出,她也不會再偶遇某人坐在廊下。居雲岫心裡有一分得逞的快感,又一中莫名的失落。

便在鬱鬱走神時,窗外忽然出來一聲狗吠,屋裡的主仆三人俱是一凜。

居雲岫從小怕狗,所以王府裡是斷然不會允許蓄養犬類的,璨月、琦夜當下走出主屋,一人守在外間門前,一人喚來院裡的丫鬟,四處查看情況。

外麵的狗又“汪汪”叫了兩次,倏而近,倏而遠,居雲岫握著筆,戰戰兢兢地環顧四周,正緊張,窗外忽然閃進來一人。

居雲岫大吃一驚。

戰長林以一個自認為相當瀟灑的姿勢屈膝落地,抬頭時,卻見案後的人花容失色,不由茫然。

“你……”

居雲岫一愣後,終於明白外麵的狗吠聲是怎麼回事,小臉一板:“你放肆!”

戰長林不懂:“怎麼放肆了?”

居雲岫一臉嚴肅:“你不叫人通傳,私自闖我閨房。”

還是用這樣令人討厭的方式!

戰長林眼珠一轉,似是懂了,便站起身來,轉身從窗戶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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