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番外(十七)(1 / 2)

野僧 水懷珠 15308 字 7個月前

戰長林說過,以前居雲岫不讓親的,他都會在日後加倍地討回來。

這話一點也不假。

藥箱打開在床側,微微發苦的藥味混雜著淡淡血腥氣繚繞鼻端,戰長林的床跟香雪苑裡的床不一樣,沒有那些纏綿的香氣,被褥間的氣息清冽乾淨,像涓涓溪水漫過全身,所有的味道都那樣清晰。

居雲岫生澀地親著戰長林,親他的眉眼,親他的鼻梁,親他本已紅潤的唇,那薄唇似三月間盛開的桃花花瓣,又像深秋時釀成的桂花釀,醇香,醉人,令人流連忘返。

戰長林又何嘗不是沉浸在一汪瓊釀裡?他哪裡承受得住居雲岫這樣勾人的親法?兩唇相貼,被動又成主動,戰長林發泄著這兩個多月來的思念、憂慮,以及今日被趙霽一事整出來的愁鬱。

夜風撩動床幔,屋外蟬聲奄奄,微弱燭光裡,戰長林漸漸不能自已。

“可不可以親一親這裡?”

“這裡呢?”

“這裡……可以麼?”

“……”

荊條抽打出來的皮肉傷對戰長林而言確實不值一提,兩日後,挨打受罰後的小狼王再次生龍活虎地出現在眾人視線裡。

練武場上,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連環疾走,戰青巒一時竟難以招架,手裡長戟橫搠,格開一招後,劍尖又從肩後斜刺而來,激得他仰麵讓開,險些閃了後腰。

場外傳來戰平穀打雷一樣的唏噓聲,戰青巒眉頭緊皺,旋轉身體奮力一擊,格開戰長林。

戰長林負手收劍,眼盯著戰青巒上身:“腰沒事吧?”

戰青巒沉著臉,說完“無事”後,徑自走下場地,把長戟扔回兵器架上。

戰長林跟下來,聽得戰平穀感慨:“臭崽子,傷恢複得挺快,是吃仙丹了嗎?”

戰長林不由得意:“區區凡人,哪兒有仙丹吃?一點龍骨罷了。”

戰平穀驚愕:“就這點破傷也擦龍骨?!”忿忿不平,又竊聲:“郡主給你擦的?”

龍骨乃是肅王府裡極其珍貴的傷藥,他們手裡頭都沒有,也就王爺、居鬆關、居雲岫那兒能私自保存一些。

戰長林聳眉,答案不言而喻,戰平穀嘖嘖有聲,抱臂湊近來:“她給你擦,那豈不是把你這狼崽子都給看光了?”

傷全在後背,袒露上半身是免不了的,戰平穀問完後,果然看到戰長林耳根漲紅,眼睛不由一亮。

“看光又怎樣,她愛看,我天天給她看。”

戰長林故作鎮定,可並不敢仔細回想當天夜裡的情形,頭轉開,俊臉上有害羞的痕跡。

戰平穀琥珀色的眼睛更賊亮起來,便欲再問,身側兵器架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戰青巒把一柄彎刀扔回刀鞘裡,內力倒灌,鞘身一陣嗡鳴。

戰長林微微皺眉。

戰青巒轉頭瞥過琳琅滿目的兵器架,一言不發,離開了練武場。

戰長林一頭霧水。

戰平穀望著戰青巒的背影,低歎一聲,憂愁道:“大哥心情果然不好,下回比試,咱倆還是儘量收著些,彆惹他更不高興了。”

戰長林不解:“他怎麼了?”

戰平穀伸手擋在嘴前:“昨天晚上跟阿溪吵架了。”

戰長林一怔。

戰平穀費解:“阿溪也不知怎麼回事,以前都挺愛跟大哥相處的,最近見著大哥便躲……”

戰長林望著戰青巒離開的方向,驀地想到什麼,眉間一蹙。

入秋後,山色轉黃,層林儘染,戰長林邀居雲岫一塊前往城郊玩耍。

二人居住在王府裡,雖然見麵方便,可確認心意以後,對彼此的渴望便不再僅僅滿足於相見。戰長林喜歡親熱,喜歡黏在居雲岫身上,親她,抱她,可這些事情並不太方便在王府裡做。

畢竟,肅王還沒有首肯他們的事情。

秋風颯颯,漫天全是微黃的落葉,參天的梧桐樹林深處,二人依偎在樹下,卿卿我我。

少年人的親熱總是帶著對彼此身體的探索,新奇隱秘,令人興奮又忐忑。戰長林埋首在居雲岫頸窩裡,抓起她柔軟的手,試探著朝自己身上帶了帶。

居雲岫很快一個戰栗,用另一隻手推開戰長林。

戰長林被迫鬆手,頭抬起來,黢黑的眼眸裡仍蒙著情動的霧。

居雲岫微微喘著,回想剛才觸碰的地方,臉頰似火燒。

戰長林湊近她耳朵,頗不甘:“反正以後你會碰的。”

居雲岫臉更熱,眸光閃躲:“我才不碰。”

戰長林低低哼一聲:“你上次還說要看的。”

上次是在王府假山裡,就是居雲岫十四歲生辰那晚,兩人為躲戰平穀歌聲時待過的那個假山洞,戰長林沒忍住,親吻的時候,朝前蹭了一蹭,居雲岫便握住了他的腰。

朝下瞄時,衣擺寬鬆,並不能看出什麼蹊蹺,戰長林便低頭來說:“要看看嗎?”

那時候居雲岫還沒弄明白是什麼狀況:“看什麼?”

戰長林略一沉默,說:“看我啊。”

居雲岫便回:“不是看著的?”

戰長林又問:“喜歡看麼?”

那會兒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居雲岫自然回答“喜歡”,後來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後,悔得耳朵發燒。

“臭不要臉。”

梧桐樹下,巴掌大的黃葉沙沙而落,居雲岫毫不留情地嗬斥,戰長林嗤的一笑:“有本事你這輩子都彆看,彆碰,我看吃虧的是你還是我。”

說完,不等居雲岫發作,立刻躲開。居雲岫伸手打空,瞪過來。

戰長林翻身上馬,動作瀟灑利落,過來後,朝居雲岫伸手。

居雲岫故意不接受。

戰長林勾唇,腳在馬鐙上一蹬,策馬刹那,彎腰將居雲岫攬腰一抱。

暮風吹卷著一地的梧桐葉,馬蹄踩踏在上麵,窣窣有聲,戰長林環著居雲岫策馬而行,知道她的羞惱多半來源於關係的不夠正當,便商量道:“我回頭跟王爺提一提咱倆的事,怎樣?”

居雲岫眼神微變,道:“你聘禮攢齊了?”

戰長林道:“差不多,大不了先給個定金。”

居雲岫沉眉,他當下聘是做什麼?

戰長林低低一笑,湊進來,改口道:“開玩笑,上回二哥說,宗室貴女的聘禮都是黃金萬兩起步,我打算攢兩萬,現在還差三成,預計明年秋天前攢夠。王爺向來喜歡我,我先打個招呼,把這樁婚事定下來總是可以的吧?”

一般來說,下聘都是一家大事,錢財一類,基本是從家產裡出,像戰長林這樣靠一己之力攢下巨額聘金的,一萬個人裡估計都挑不出一個。

居雲岫心裡是驕傲的,可是並不展顏:“再等些時日吧。”

戰長林不解。

居雲岫道:“你現在去提親,阿爹未必會應。”

戰長林道:“為何?”

居雲岫有些猶豫,可轉念一想,並不是瞞著便能解決問題,有些事情總是需要直麵的,便道:“阿爹昨日找我聊過了,趙家的事,他讓我再考慮考慮。”

戰長林眼神迅速一黯,臉色發白,仿佛被隔空抽了個耳光。

“嘁,我還以為他很滿意我。”良久後,戰長林悶聲嘟囔,像在埋怨,又像在故意調侃,緩解尷尬。

居雲岫靠在他懷裡,安撫道:“兩碼事。阿爹喜歡你不錯,可喜歡你,並不等於就要把我許給你。趙家有意投誠,於阿爹而言,是應對寧王、永王最便宜的機會,換做我是家主,我也不會輕易放棄。而且……”

“而且什麼?”

居雲岫道:“或許阿爹以為,我跟趙霽在一起也會很幸福。”

戰長林喉嚨發疼:“會嗎?”

居雲岫道:“不會。”

她知道趙霽很完美,不管是他背後的家世,還是這一個人,都似一塊價值連城的玉璧,讓人找不出一點瑕疵。

可是居雲岫並不喜歡完美,或者說,她太清楚所謂完美背後的殘缺,她不想要殘缺。

“我和他太像了,太相像的人,是不能長久的。”

戰長林本來因為那一聲“不會”放了些心,聽得這一句,又不禁皺起眉頭:“你和他哪裡像了?”

越琢磨越不對味:“你還想過跟他長不長久?”

居雲岫啞然,後知後覺說錯了話,剛說“沒有”,被戰長林氣咻咻地打斷:“你就是想過。哼,居雲岫,你三心二意,用情不專,你再這樣,我……”

戰長林驀地停下來,勒住韁繩,躲入梧桐樹後。

樹林那頭,蹄聲颯遝而來,戰長林、居雲岫二人屏聲側耳,聽得一人喝了聲“駕”,臉色齊齊一變。

戰長林微微側首,瞥見樹乾後,一人身著胡服,頭束木簪,英姿颯爽地策馬而來。後麵緊跟著一人一騎,玉冠束發,一襲淡綠色錦袍,軒眉英目,麵色微急,大聲喊了一聲“阿溪”。

戰長林收回目光,攥著韁繩藏妥當,很快,兩人騎著馬一前一後穿過樹林,正是戰石溪和居鬆關。

戰長林聳眉:“居鬆關可以啊,人前叫‘溪姐’,人後喊‘阿溪’……”

居雲岫很是驚愕:“你彆胡說八道。”

“我胡說?他剛才叫溪姐什麼你沒聽著?”戰長林言之鑿鑿,握著韁繩一勒,“他倆就是有事情,先前在關城時我就猜著了。”

上次在關城官署裡,戰長林跑去找居鬆關,撞上戰石溪從他屋裡匆匆出來,臉色很是古怪。居鬆關坐在屋裡,神色也跟往日不同。那時候戰長林就懷疑過居鬆關跟戰石溪的關係是不是有些不尋常,沒想到今日便被證實了。

念及此,不由又想起前些天跟戰青巒切磋一事,戰長林策馬往前,道:“你待在府裡這麼久,就沒發現他倆不對勁?”

居雲岫道:“我以為愛慕溪姐的人是青巒哥哥。”

戰長林不由道:“居鬆關可真是隻狐狸。”

背地裡惦記戰石溪這麼久,要不是今天被撞上這一幕,他估計還能再瞞下去。戰長林腹誹著,想到多年來陪伴在戰石溪身側的戰青巒,心裡多少有些沉悶。

戰青巒一向心事重,居鬆關愛慕溪姐的事,他肯定是知道了。感情這種事向來強求不得,希望他儘早看開,不要弄出什麼事情來。

當天夜裡,戰長林心事重重,橫豎睡不著覺,便乾脆爬起來,趁著頭頂明亮的月色前往練武場耍槍。

戰長林的強項並不是槍,而是劍,跟居鬆關一樣,劍法承自肅王,就連佩劍也是肅王親賜。坦白說,在戰長林的心裡,肅王一直是像父親一樣慈愛的。儘管外麵時常有一些關於他們四個養子的非議、詆毀,可是戰長林清楚,肅王從沒有虧待或低看過他們四人中的任何一個。

月光如水,颯颯的氣流聲激蕩虛空,戰長林回憶著戰平穀耍槍時的動作,旋身一躍,便欲使一招“燎原百擊”,結果縱身至半空時槍法走勢明顯偏離。

落地後,戰長林再次嘗試,身側突然凜風驟至,戰長林斜肩閃開,竟是一人劈掌襲來。

戰長林一凜,回槍殺去,借著月光跟對方過了數招,終被掌風震開,抬頭看時,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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