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過了許久,奚如玉感覺自己睡了好長時間。
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先是打量了周圍的情形,遠處有蒼翠的山峰,旁邊是生長地茂盛的草叢。
而此時她的小黑手正握著鐮刀,而旁邊放著一個小簸箕,上麵放滿了捆好的草。
由於日照極盛,她就帶著自己的鐮刀和小簸箕來到了樹蔭下,然後輕輕地閉上眼睛陷入了回憶。
原主名叫奚二花,是村子裡有名貧困戶奚大壯的女兒。
至於為什麼說有名的貧困戶呢,因為奚二花的母親生了她後就癱在了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家裡就大壯一個勞動力。
前一段時間大壯在地裡乾活的時候還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骨折了,連續一兩個月時間都沒能下地,錯過了雨後最佳種植糧食的時候,將來一年他們的口糧都是個問題。
生活的負擔一下子落到了才上三年級的奚二花身上,不僅要照顧癱在床上的母親,還要每天做飯,打掃家裡的衛生。
雖然這些事她平常也做,但是多了行動不便的父親,奚二花還要為家裡快見底的錢包著想。
於是小小的她每天趁著幾乎去地裡割草,讓後再帶著自己的小簸箕去村裡養羊的幾戶人家換取一點菜,來回一趟又一趟,勉強維持生存。
沒幾天,他們家裡的情況迎來了轉折點,因為有一行奇怪的人開著車進了他們山村裡,然後找到了還在割草的奚二花,想要以她為素材拍紀錄片。
小小的奚二花並不知道紀錄片是什麼,於是慌慌張張地跑回去請教父親,但是父親一輩子也都待在這山裡,哪裡知道什麼叫紀錄片。
不過那些要拍什麼紀錄片的人答應會付一些錢,奚大柱立馬答應了。
管他們要乾什麼,隻要不是偷雞摸狗打雜搶的事情,隻要給錢都好說。
就這樣他們家裡得到了乾農活一年都賺不到的收入,奚大柱喜笑顏開,讓二花一定要全力配合。
然而那些人卻讓他們一家人像往常一樣生活,他們隻是派出攝影師跟上就行了。
奚二花雖然不用頻繁地去割草,但是回到家裡仍然每天需要喂雞養鴨,做飯,照顧母親。
很快開學的是間又要到了,二花即將上四年級,攝影師這個落魄到隻有十來個學生的學校也很感興趣,跟著拍了不少。
又是一年過去了,大柱手裡的錢花完後就對那些攝影師沒了好臉色。
他要給女兒退學,因為女兒每天要去學那些不著實際的東西浪費了太長時間,這樣還不如在家裡多做些活,也不算白把她養這麼大。
但是奚二花並不這麼想,她非常喜歡上學,感覺自己每次坐到教室裡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村裡來支教的老師知道二花即將退學之後,也來勸說奚大柱,但是大柱的念頭非常堅定。
他的意識裡這奚溝村裡的人哪個不是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老祖宗是這麼過來的,他也是這麼活下來的。
而且一個女娃就算學習有成就了又怎麼樣,能走出這大山嗎,還不是得嫁人生娃,又不是男孩,學就學了。
就算走出去了,哪樣不得花錢,他奚大柱根本養不起。
抱著這樣的想法,奚大柱將女兒強行留在了家裡,為了不讓一直想要勸說他的老師發現,還把門從外麵鎖住了。
奚二花從失望到絕望也隻是短短幾天而已,不過很快她也接受了事實,畢竟家裡是真的沒有錢。
但是村裡的支教老師文雁並不這樣想,她還想再努力勸說幾回讓這個頑固的父親改變主意,不能毀了這個對學習有渴望小女孩的一輩子,甚至想要自己捐出僅有的一些錢。
文雁來了家裡幾次都吃了閉門羹,也仍不放棄,那堅持的精神讓攝影師都為之感動。
然而有一天,奚二花發現一直會來家裡勸說的老師已經不見很長一段時間了,還以為是老師放棄了自己。
也不怪老師放棄,連她自己都抗爭不過,隻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乾活。
就這麼在家裡又乾了幾年的活,她嫁給了同村的一個男子,據父親說是那家修了新房子,估計是有些家底的,讓她過去用心侍候公婆,照顧好丈夫,會活得不錯的。
然而奚二花嫁過去之後發現這家人並沒有想象中的和善,公婆對兒子如珠如寶,對她則是怎麼看都不順眼。
每天天還沒亮就趕著她去做飯,有一點不如意了就要數落好多天,一點小問題都能三番四次地提出來,恨不得讓全村的人都知道。
當然這些都不是大問題,畢竟她是嫁進來的媳婦,天生就要低人一等的,等生了兒子或許就好了。
原主是這麼想的,也是這個家裡所有人給她灌輸的想法,於是她給丈夫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卻也沒能換來丈夫的半分垂憐,婆婆對她態度依舊。
奚二花反而又多了一堆兒女要照料,一輩子都活在了永無止儘地忙碌中,為父母忙,為公婆忙,為小姑子忙,為丈夫忙,為一堆兒女忙……
這麼忙碌的她已經記不起來當初立下的理想,已經同文雁說好的豪言壯誌。
等到她三十多歲的時候頭發就開始泛白,各種毛病也找來的時候,無意中從丈夫的嘴裡知道了當時老師沒有來找自己的真相。
是她的丈夫和村裡其他的幾個小夥子聯合一起盯上了年輕貌美的老師,然後趁這個老師來找人的時候把人打暈拉進了樹林裡。
之後的事情奚二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人強了文雁不說,還怕彆人發現給扔下了後山的懸崖。
原主聽完後一直在床上坐了許久,久到丈夫都喊餓,罵她的時候,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廚房張羅飯菜。
她看著眼前荒唐的一切,又看向一臉無所謂還和彆人哈哈大笑的丈夫,隻覺得天旋地轉。
奚二花進了急救病房,丈夫不願意花錢給她治病,兒女打工的打工,嫁人的嫁人,誰都沒有送錢過來。
巧的是隔壁病房住的是當初那位來拍紀錄片的攝影師,見奚二花現在的情況後先是敬業地讓家人拿著相機采訪了一番,然後掏腰包墊了一部分住院費。
奚二花也借機看到了相機中和她同期拍紀錄片的幾個女孩的一生,那些女孩有貧有富,也有來自中產階級的家庭。
有的女孩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獲得了一席之地,有的女孩雖然一輩子平平庸庸但也和家人相處的很好,有著簡簡單單的快樂。
還有的女孩一生都很光彩,去了很多地方,交了很多想象不到的朋友,獲得了許多沒聽說過的成就。
“真好啊。”奚二花怔怔地看著視頻裡的一切,那些情景都像夢一樣是自己窮極一生也想象不到的。
不,或許她也是可以想象的。